第15章 第十四章
“我是夏油杰。”
新学年、新班级，为了让同学们能互相认识，班主任会安排班里的学生做自我介绍。轮到他时，夏油杰的眼睛下意识瞥了一下斜对面的黑泽晴世还有雏咲深羽，在发现他们两个连头都没有转一下的样子后，又轻飘飘地收回了目光，低头坐回座位上。
没关系，只是刚认识，以后会有机会的。夏油杰这样想着，一面盯着发下来的新书发呆，一面思考怎么和黑泽晴世还有那个雏咲深羽打好招呼，要是可以的话，他希望能从她们那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有些特别，所以才会看到且有能力收拾那些怪物。
夏油杰不晓得别人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反正，在他的童年时期里一直有层挥散不去的灰色。他四五岁的年纪，就能看见除了自己和身边的人之外存在的各种各样的怪物。那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那些怪物长得千奇百怪，有些并不会对人做什么，可有些发现被看到之后，会主动攻击人，那些毁灭性强悍的怪物对于还算是小孩子的夏油杰来说，是很困扰的一件事。损毁的物品不论如何解释都得不到理解，直接或小心说出不一样的世界甚至会被怀疑是否有精神疾病，他得到的误解和嘲笑是生活中最多的一部分。还算有点记忆的，是一个长得很像猴子的同学带着他的伙伴，冲他龇牙咧嘴、做他们那个年龄能想到的所有坏事。
那群人叽叽喳喳的时候，真的跟电视放的猴子一模一样。
当然，作为听爸爸妈妈话的好孩子，夏油杰不应该这么说他们，但也绝对不是什么能被欺负的人。他喜欢看奥特曼，不代表要像奥特曼主人公一般被人欺负还要忍气吞声，所以在自己漫长的小学生活里，打架和请家长是常有的事，要不是因为父亲的工作经常需要调动需要搬家转学，他的名声估计比现在还要差劲，连带着爸妈也会受到附近邻居的排挤。时间一长，父母也相信了他的异常是那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所为，但都是普通人的他们完全没有办法为他们的儿子向他人解释那些看不见的怪物，只能一次次带着儿子给别人家赔礼道歉。
夏油的妈妈只是一个家庭主妇，面对自己无法看见的事物，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更加耐心地劝导儿子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异常，要更加努力地成为普通人。带他到各个佛寺、神社，祈祷神明能够让自己的儿子不要再被那种东西沾上。他们努力让他活得像个普通人，但一次次看见自己的儿子浑身是伤回到家里，都在告诉他们是在做无用之功。
“杰，你是个男子汉，不要在那像个女人一样给我解释找原因，也不要在那自怨自艾，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遇到的事情得不到解决，除了面对，还能做的就是忍耐，等到你足够强大的时候，能够面对一切时，再来向我说明解释。”
爸爸的教导是威严的，也是直接的。不会听他的解释，只要看到最后的结果，可他作为父亲，也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学各种道场学习，不停地训练儿子的体力，教他面对那些怪物要打回去。渐渐的，夏油杰学会了面对如何面对那些怪物。
可是，没有人，还是没有人和他一样。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因为他老是低着头和眼睛，不想和那些东西对上视线；那也是被隔绝开来的孤独，因为没有人能看到他眼中那些丑陋又扭曲的怪物，所以也没有什么人会相信他口中所言；夏油杰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迪迦奥特曼里被邪神加坦杰厄囚禁住了的大古，可悲的是，大家不相信他口中的话，也没办法把光给到他身上。
所以，在始业式上看见黑泽晴世抬手消灭怪物的样子，他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他想要确认，确认自己的正确，确认自己不是一个人，确认自己只是被上天不小心选中的人，这个世界确实如他眼中看到的一般。
“黑泽。”
下课铃一响，夏油杰立即起身，走到黑泽晴世的面前。
“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晴世做笔记的笔一停，抬眼看到和自己同班的夏油杰，对上那双紫色的眼瞳，她点点头，“那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起身离开座位时，她还不忘拉上自己的好友雏咲深羽。
作为直升国中部的学生，晴世同深羽关于学校哪里是少有人去的地方很是了解。
他们躲开人群，轻松地来到一间废弃的杂物间。夏油杰跟着黑泽晴世他们走进去时，发现门口像是写了什么看不懂的文字，走进去时视线习惯性地朝周围扫了一圈，没有看见那些怪物，他再结合在始业式上听见的话，开口问道：
“所以你们是真的知道吗？”
“如果你说的是你平时可以看到的东西，对，我们两个都能看到，也的确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杂物间是很早之前深羽发现的，她和晴世两个人见这没什么人来，于是偷偷在门口设了一个简易的结界术式，作为二人的秘密基地。不过开学前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放的桌椅又积攒了薄薄的一层灰，晴世不太想坐，便站在原地向夏油杰简单地解释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平时看到的那些，叫做咒灵。人们的负面情绪中会无意识地向外界产生他们自身看不见的咒力，不知道溢泄的咒力会产生出诅咒，也不知道从诅咒中会形成有一定意识的生物——咒灵，也就是你和我们生活周围所能看见的那些东西，能看见这些的人，大都是体内有咒力或灵力能运转的人，夏油君的话，应该是还小的时候就可以看见了吧？你拥有很强的咒力哦，如果以后有意向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咒术师。”
“咒力？灵力？”夏油杰第一次听说，大脑飞快地消化黑泽晴世告知的讯息，“那你们两个是咒术师吗？”
“不是哦。”晴世摇头，“我们两个是隶属神社本厅的巫女，深羽拥有灵力，我是体质特殊，灵力咒力都有。”
“欸？”夏油杰一听他们是巫女，脑海中能想到的是这一两年间还挺多人看的犬夜叉，“像巫女桔梗那种吗？”
“你看的动画还真多啊。”一直在旁边的深羽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向夏油杰。
晴世笑了一下，“巫女和巫女之间擅长的地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展开说太麻烦了，夏油君大概知道就可以了。”
话题到这，正好上课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三人也没有在杂物间过多停留。
虽然遇到的不是咒术师，但同样是能看见咒灵也能明白他所做所为的人，夏油杰还是很高兴的，何况黑泽晴世并没有藏私，对于夏油杰提出的问题都会回答，甚至还帮他熟悉自己的生得术式。随后只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夏油杰自己已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祓除掉三级的咒灵了。
而雏咲深羽这边本来因为早先的经历不怎么喜欢和男性有什么接触，对夏油杰很冷漠，奈何晴世和夏油杰关系还算不错，加之夏油本人性情温和，在为人处事上很有礼貌也会照顾人，又很快就把握了和雏咲深羽相处的方式，有时还会恰到好处地在学习方面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晴世决定成立一个三人的学习小组，在咒灵、术式还有学习的道路上互相帮助。有时作为男生，夏油杰会主动去关照两个女生；晴世和深羽面对夏油杰的好意也并非无动于衷，时间一久，三人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好，放学时一起走也是常有的事。
原本三人放学一起走的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可在别人眼中却不是这样，十一二岁的学生们早已有了男女之间的意识，对于夏油杰和两个女孩走得近玩得好这件事，班上乃至全校的男生女生私下里都有发生过讨论，其中的很大一部分男生的言谈间不乏有嫉妒的意思。
黑泽晴世和雏咲深羽在小学那会儿就是学校里面同学们关注的对象。两个女孩儿无论长相还是气质上都比身边的人超出一大截，还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已经不缺喜欢她们两个的男生了，再加上她们一个学习成绩优秀到可以跳级，一个以前经常活跃在杂志、电视上，学校里私底下对她们的拥趸只增不减。可是没有人真的敢走到她们面前去，因为两人这些年只和对方最亲密，她们对旁人都很礼貌，但那也是真的冷淡，特别是对上她们二人的眼睛，不少抱有其他心思的人都会感觉心里的所有想法一下子都被看穿了一样，一来二去，搞得一干人等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可新转学过来的夏油杰，他用了不到两个月就和两人关系亲近起来，不仅课间和两个女生交谈甚欢，放学还一起走，一下子就成了大家心里针对的对象。
这天，夏油杰一个人走到学校的售卖机那购买果汁，还没来得及把钱投进去，好几个高年级的学长直接围了上来，抽走了他手里的钱。
“喂，你小子，叫夏油杰对吧？”其中为首的一个男生看样子像是国三的，身高约有一米七，校服自认为帅气地解开两个扣子，露出他那两块过分突出的锁骨。他似乎是已经进入变声期，嗓音粗哑，站在还没开始发育的夏油杰面前，活像一个大人围堵小孩，只见此人弯腰，一手搭在夏油杰的肩上，语气不知跟哪个不良学的：“听说，你小子最近和黑泽还有雏咲走得很近啊……”
“好像这和你没有关系吧？请离我远一点。”夏油杰见这么多人围着他，也不怵，一下就拍开这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神色淡淡，心里只觉得这个男的身上汗味真重。
手被拍落，那人的表情一下就黑了，“哈？你个臭小鬼还挺狂的啊，没有人教过你规矩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夏油杰稍微侧了一下头，狭长的眼睛睨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身子的人，“教我规矩？请问你是学校里的哪一位？”
“可恶！”那人被夏油杰的话一激，面露凶色，朝身旁的人招手。
一个黝黑的拳头直冲上夏油杰的面门——
课间的休息结束，只听上课铃声响起时，后门被人拉开。
晴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扭过头去看。夏油杰正低着头走进来，一只手里掐着三瓶果汁走进教室，身上的校服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一点灰。抬眼见晴世在看他，便笑着快走到她的桌前，放下两瓶果汁，“稍微来的晚了一点，你和雏咲等下再分吧。”
“那有很多人吗？”晴世拿过那两瓶果汁，问道。
“啊。”夏油杰点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今天去那买饮料的人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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