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咒魇
九月
康熙回到了京城外的行宫, 在那里召集了大臣,对太子的罪状进行公布,并着人送入京中幽禁。
与太子交往过密的十五阿哥胤祥, 也一同被康熙幽禁了起来。
等康熙一行人回到紫禁城后,宫中的气氛越发凝滞起来。
只余下大阿哥和八阿哥在上蹿下跳的。
大阿哥是因为自己的长子, 所以在皇阿玛废除太子后, 心生妄想。
在他看来,传位因当严循宗法,嫡子德行有失, 那就势必立长。
如今自己掌握了太子的铁证,何不趁此机会将太子一举踩进泥里!
在其他人都保持沉默时, 胤禔则是向皇阿玛进言:“如今太子已废,皇阿玛可要从立太子?”
说完, 还眼神期待的看着皇阿玛。
康熙正在为太子的事伤心不已, 在听到胤禔明晃晃的野心时, 不禁怒从心来, 大声呵斥道:“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惦记着朕身下的皇位了!”
随后下旨,将胤禔禁足与府中。
后宫的惠妃本来还在得意洋洋, 幻想着儿子荣登大位时的场景, 就听到了钱兴带回来的旨意, 身子徒然一软, 跌坐在了矮塌上。
“娘娘, 您别吓奴婢。”白露看着脸色苍白的主子,心里一阵难受。
“真么会这样?”惠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喃喃自语。
皇上现在还在气头上,保清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娘娘,皇上只是下旨禁了大阿哥的足,并没有其他的。”钱兴也连忙说道。
“在这个关键时候禁足, 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惠妃声音尖锐的说道。
如今没了太子,但凡皇上有那个意思,就不会如此对待保清。
看来皇上并无意保清上位。
期待已久的希望,被皇上亲手打碎,惠妃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
“娘娘,大阿哥被禁足了。”
“禁足?”
“哈哈……”
“惠妃这是活该!”宜妃听到肖文打探到的消息,脸上挂着幸灾乐祸。
前个皇上要废太子的消息传回宫中,惠妃可没少炫耀。
现在好了吧,丢人到家了,她倒要看看,这惠妃还怎么得意。
就大阿哥那个只长个头,不长脑子的莽夫,也能坐上皇位?
真让她笑掉了大牙!
“娘娘,现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不足为惧,咱们为什么不能争一争呢?”剩下的阿哥中,可就数三阿哥和十一阿哥出身最为出色了。
肖文只要想到日后十一阿哥登位的情形,心就激动的发颤。
他肖文,也许能做做皇太后的总管太监也说不一定。
“蠢货!”宜妃看着肖文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说实话,的确挺诱人的。
但如今可不是个出头的好时候,再说了,四阿哥和淑贵妃都没有行动,她还是再观望观望。
这么多年下来,宜妃心中一直记得一个道理,大事儿跟紧淑贵妃和四阿哥的动作准没错!
淑贵妃那人,这么多年了,何曾看到过她吃亏?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淑贵妃和四阿哥都没动作,那就证明了现在不是行动的好时机。
“是奴才愚昧,请娘娘责罚。”肖文见主子不为所动,连忙跪下请罪。
“传信给胤禟,让他少跟着八阿哥掺和。”她郭络罗氏的儿子,居然跟在一个辛者库罪奴儿子身后,真真儿气煞她了。
“是,娘娘。”
“奴才这就去。”
“一个心思深沉的伪君子罢了,也值得胤禟掏心掏肺?”外面都在传八阿哥温润如玉,是个谦谦公子。
宜妃可不信,八阿哥家世最低,能从一干阿哥里出头,岂是这样的人。
“娘娘息怒,十一阿哥还小,等他再大些,就能明白娘娘的苦心了。”竹书在一旁给主子顺着气儿。
“都二十六的人了,还小?”
“也怪本宫将他宠坏了。”想当初,她长子被皇上抱给皇太后,幼子夭折,可不就剩下一个独苗苗在身边了。
所以难免偏疼几分,却不想现在胤禟成了这样的性子,真让人头疼。
说什么其他阿哥都没有八阿哥温和。
也就胤禟那傻子被哄得团团转。
但是她在宫中,也鞭长莫及。
且九福晋又管不住胤禟,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叫肖文看紧胤禟府上,有什么事就立马过来禀报。”眼下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胤禟已经成人,她总不可能时时刻刻把他放在眼皮底下。
“是,娘娘。”
“奴婢这就去。”
“唉!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想起儿子无法无天的性子,宜妃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为什么胤祺跟胤禟的性子就不能中和中和呢?
一个太闷,一个太跳脱了。
真是愁人!
果不其然,十一月,胤禟就给搞出了一件大事儿来,差点将宜妃气的背过气去。
“你在说什么?!”宜妃的手紧紧的掐在竹书的手臂上,神色惶恐极了。
一旁的竹书被掐的一抖,但也不敢出声。
“娘娘,十一阿哥今个在朝中告发大阿哥咒魇太子。”肖文战战兢兢的又说了一遍。
“谁让他掺和进去的?!本宫不是说了不准他搅进去吗?”宜妃突然面色铁青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肖文。
“奴才前面是跟十一阿哥说过的。”被主子这样看着,肖文也是心里叫苦不迭。
“皇上做何反应?”宜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哑着嗓子问道。
“听闻皇上当场震怒,削了大阿哥的爵位,十一阿哥目前没什么事。”肖文小心翼翼得回答道。
“肖文,你去宫外传信,告诉胤禟,如果他还跟着八阿哥混,那就不要认本宫这个额娘了。”宜妃这次是铁了心要让胤禟跟八阿哥一刀两断了。
在这么下去,说不定下次遭殃的就是胤禟了。
“奴才遵旨。”
……
“看来荣妃有跟三阿哥好好说。”路清柳在听到这个揭发的人变成十一阿哥后,就知道荣妃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还是娘娘您大义。”要夏籽说,虽然刚开始主子和荣妃结盟目的不纯,但自从主子和荣妃结盟后,可都是荣妃占便宜。
“荣妃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年尾
康熙因大阿哥和太子一事郁怒交加,一病不起。
后宫再次变得人心惶惶,但这次,谁都不敢再轻易行动。
乾清宫
“皇帝,你让哀家说你什么好?”皇太后看着躺在床上脸颊凹陷,眼下青黑的康熙,一脸的心疼。
“是儿子不孝,让皇额娘担心了。”康熙的声音嘶哑不已。
平常保养得宜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不止,可见大阿哥和太子的事,给了他多大的打击。
“你不能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住?”
“儿子知道了。”
这太子一废,储君之位空悬,有野心的人都在蠢蠢欲动,这样下去,与江山社稷不利啊。
但要他随意选个阿哥立为太子,他又不甘心。
思来想去,他那么多儿子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哀家不懂朝政,只希望皇帝能保重自己的身子,哀家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皇太后真情切意的说道。
她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嫡母。
但真要换个人上位,她的日子能不能好过还不知道,毕竟如今的阿哥们,可都是有亲额娘的。
一个亲额娘,一个只是没有血缘的玛嬷,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所以,皇太后比任何人都希望皇帝活的长久。
至少康熙在位时,只有她一个长辈不是。
“皇额娘放心,朕的身子没什么大事儿,您不用担心。”
“皇帝如今病了,可要后妃过来侍疾?”皇太后又问道。
“不用了。”康熙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暂时不想看到那些个儿子们的额娘。
“要不哀家让淑贵妃来?”看着皇帝的脸色,皇太后试探的提了一句。
“淑贵妃……”康熙眼神微眯,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
看着皇帝的模样,皇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扯出个浅笑来:“贵妃本分,人也安静,想必不会打扰到皇帝的。”
“皇额娘说的是。”康熙不知想通了什么,脸色也好了几分。
看着皇帝看重淑贵妃,皇太后心中又有些不得劲儿了。
“皇帝打算什么时候更改四阿哥的玉牒?”皇太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淑贵妃养了四阿哥这么多年,且四阿哥人也孝顺,皇帝何不成全了她们母子呢。”
康熙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听到皇太后的话,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再说吧。”
膝下三个儿子,再加上贵妃的位份,恐怕不利于前朝后宫平衡。
就这样便好。
康熙努力忽视着心中的愧疚,他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他身为皇帝,不能只顾着儿女情长,要以大局为重。
但康熙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么多年了,他对淑贵妃的为人很清楚,他知道她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更不好受。
淑贵妃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他却连改个玉牒都不肯。
“皇额娘,算了,不必叫淑贵妃过来了。”康熙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着淑贵妃,他只会越发的难受,最近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听到皇帝的话,皇太后嘴角飞快的勾起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康熙,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你是皇帝,你决定便好。”
“额娘不打扰你休息了,记得按时吃药,别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起身之前,皇太后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儿子知道了。”
在皇太后走后,康熙的头脑越发清醒了。
这次废太子一事,让他看清了儿子们的野心。
朝中如今动荡不安,他还是需要一个储君来安抚朝臣的心,以及压制羽翼丰满的儿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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