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听到陆云舒说“不想走”时，顾修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到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结成冰。
自己大老远地过来，无非是想劝她言行规矩一些，如今还替她教训李毅那色胚。本来想着带她回府再好好跟她谈一谈，如今她竟还不乐意了，真是热脸贴冷屁股。
竟如此不识好歹，这像话吗？
他沉默了一会，就大步地朝云舒走过去。
云舒除了看到那张俊美的脸渐渐清晰之外，也切身感受他那股寒山冷月般凛然的气息越来越近。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间快要窒息，好在他在距离自己两三步时停了下来。
他又问：“你、不想走？”
这本是询问的意思，可望着他的双眸，云舒却觉得那话语并非让她选择，那“好自为之”这四个大字就快甩到她脸上了。
她也知道她这义兄顾修晏最是重规矩，平日里自己不会去忤逆他，可今日情况不同，若是她就这样跟他走了，那苓羽和师兄应该会难过吧。罢了，之后再找个机会跟大哥说吧，他会理解的。她这样想着，便在心中做好了决定。
她暗暗在心里轻呼一口气，敛了敛眸，点了点头，说了声“嗯”，表明她的意思。
顾修晏透过这双明亮纯净的双眸，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忽然轻笑了一声，又道：“很好！”
接着，他瞥了一声银屏，冷冷地道：“还不劝你主子回府。”
陆云舒有一丝愕然，“你……”方才还以为他这是答应了，怎么突然见画风就变了呢？还讲不讲道理了。
银屏忙走过来，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口，小声哀求道：“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苓羽也走到云舒身旁，露出个浅浅的的笑容，柔声地说：“就跟顾少傅先回去吧，总有机会再聚的。”
云舒跟他们拜别后，才抬步朝路口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可是……”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苓羽朝她笑了笑：“去吧！”
她最终只好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周明庭与沈暄和觉得奇怪，顾少傅平日里虽严肃，但也不会这样的，云舒是怎么得罪顾少傅了，两人都不禁要为云舒捏一把汗。
苓羽看着他们神情古怪，只是笑笑，又道：“放心吧，依我看，云舒是不会有事的。”
周明庭回过神来，看着她，跟她说：“你受委屈了。”
方才听到顾少傅那有意向针对苓羽的话时,要不是苓羽拉住了他，他早就顾不得什么师生之礼，上前与他辩论一番。
顾修晏特意吩咐银屏坐另外一辆马车，此时马车上只剩下他与陆云舒。
气氛有点微妙，顾修晏与陆云舒皆是沉默着，谁也不愿先与对方说话。
陆云舒无心看外面的风景，只垂着眼，也不去看他，不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神情。
良久，最终还是顾修晏先开口：“你可知你今日行为十分不妥？”
这话早就在陆云舒的意料之中，她目光坦荡，轻轻地回了句：“不知，有何不妥，还望顾少傅不吝赐教！”
看她这坦然自若的样子，自己反而有点像故意找茬之人了。
顾修晏怀疑这人真的是诚心要气他，罢了，先不与她计较，说正事要紧。
他严肃地道：“你私自约会外男，这传出去，你自己的名声还要吗？”
闻言，陆云舒嘴角勾起，微微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然后，她淡然地解释道：“不过是与几位同乡一同吃个饭，本来约好一起去逛市坊的，只是其中两位同乡有事先行离开了，银屏也有跟着的，不过后来走散了。”
顾修晏不以为然，“哪来那么多巧合？”也就是骗骗小丫头。
陆云舒接着道：“当然。而且此外大雍风气可不像别的小国般迂腐，大雍律仪也写明，传统节日里男女是可以去结伴参加活动，今日可是南方小年。我与暄和师兄来往正常，并无逾矩之处。因此，并无你方才提到的私会外男这一说。
合乎规矩？顾修晏脑海里又浮现沈喧和给她带兜帽的情景，这哪里没有逾矩，我看过分得很！他看她抬起脸来望着自己，眸中清亮，倒不像是撒谎，他微微松了口气，想来她应该没存那些心思。
不过沈暄和对她应该是有想法的，之前听书院的同僚说，沈暄和在书院一向收到姑娘的欢迎，不过他都是不怎么和她们来往的，如今他可是对云舒很是关心。
只是同乡的关系？谁信？他也是男人，他知道男人肯定不会无故就对一位女子好的。
想到这里，他的眸色暗了半分，声音也变沉了：“你如今豆蔻年华，孤男寡女共处终究不太合适，瓜田李下，容易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听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很快过年了，陆云舒也不想惹他生气了，只好讪讪道：“那我以后在外面不单独见他就是了。”
顾修晏听到她这个回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又加了句：“还有，那苓羽姑娘，你以后不可再同她来往了。”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种人了吧！陆云舒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今日他说那话，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如今他倒是提起来了。
半晌，她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能答应你，她可是我的朋友。”
顾修晏忽然笑了一声：“朋友？你见过哪个高门大户的姑娘会与□□交朋友？你想想，你今日与跟她走得如此近，别人把你当成什么了。”
陆云舒紧抿着唇，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回道：“她不过是与我说了些话，她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把别人的错误都归到她身上了。”
顾修晏眉头微蹙：“她是没有做错，可她这样的身份，若是真的为了你好，便应当离你远一些。”
其实宴会上见到苓羽时，云舒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当时看她相貌长得很好，看起来就知道好相处，不会为难人，后面苓羽果然帮了她，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苓羽的故乡也在江南，只是身世坎坷，才流落到盛京成了环翠阁有名的雅妓。
陆云舒目光泠泠地看着他，忽而笑了笑：“身份又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我与苓羽又有什么不同，我不过是比她幸运些罢了。”
难道她还不肯与那些人断绝来往吗？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吗？她若还不知悔改，旁人会如何看她呢？
顾修晏觉得得把事情往严重说了，他狠下心来，郑重地道：“我也不要求你跟誉王妃一般端庄贤惠，可你也不该如此自私，恣意妄为。你如今住在侯府，一举一动都应当谨慎些，以免连累府里其他姑娘的名声。”
她抬眸，原来自己在他眼中竟是这样的人，他大概是对自己的行为早就有所不满了，不过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上才忍我，如今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眼里微红，接着又道：“我晓得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自当谨言慎行，免得破坏你侯府的名声！”
有的人真是让人听君一席话，不想再说话。她自感已经与他无话可说了，冷声道：“停车！”
顾修晏还是头一回见她竟这样大的反应，过去自己去找她商议解除婚约的事，她也没这样生气。
日光早早就没有了，还吹起了风，陆云舒走在永乐街上，觉得愈加寒冷了，她裹紧了风帽，继续向前走着。
顾修晏不放心她，但也不想碍着她的眼，便只好落后她一段距离。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很多人围在一起。
那是一个卖水果干的小摊，只见一个五大三粗面目狰狞的汉子正在摊前捣乱，原本好好的旋炒银杏洒了一地。
那个捣乱的汉子叫杨赫，是附近榄核村的村民，他听人说他弟媳在这摆摊，便寻了过来。
他砸完东西，一边骂骂咧咧道：“这不要脸的东西，我二弟才死了多久，你就勾搭上别人了，听说还是个有钱的，你这贱蹄子，瞧把你能的，还不是在这摆摊吗？赶紧把我二弟的银子给我拿回来，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那银子我不都给你了吗？”那身着浅檀色立领儒裙的少妇哭着道，一面又去捡地上还干净的炒果。
她抬起头来时，大家都看清了她的脸，肤若凝脂，长得是花容月貌。
一些人大声地议论着：“哎哟，这妇人长得怪美的，难怪相公刚死，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可不是吗？男人不都喜欢好看的，哪个还管她是不是寡妇？”
陆云舒听着这些议论，觉得格外刺耳。
她赶紧跑到前面去，越过拥挤的人群，她终于到了小摊前，竟看到一个莽汉扬言要是拿不到钱就打死这个少妇。
她正打算帮忙，不过此时，莽汉已经被人制服了，那出手的男子大概三十多岁吧，皮肤黝黑结实，长相不算好看，但也端正大方，
那莽汉的守着颤抖地指着他道：“怎么是你……”
那男子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地走到那少妇身边，扶起她：“婉盈，你没事吧？”
那少妇却没有回应他，反而有点抗拒，只客套疏离地道了声：“多谢。”
顾修晏就站在陆云舒身后，这男子他是认得的，那是龙卫军的一个军官，梁昭远。
那男子也看到他了，作揖道：“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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