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重逢
夜晚十一点多，雨过后的清凉天气再次被夏日的炎热袭击，一丝席卷的可能都没有。
东区派出所不远处的小街，好几家小吃店烧烤店热火朝天，门前坐着不少男男女女，还有几个大爷大妈拿着蒲扇晃啊晃啊聊着西家东家的闲事。
朝北看到赵乐微信与未接电话时，刚把陈奕从派出所里领出来，心中那一团子焦躁被脑海里温阳似的笑意驱散。
“抱歉啊朝北，”陈奕蹙着眉头，舌尖在脸颊鼓了鼓，嘴唇周围有一块青紫，嘴角冒着血，难忍的往垃圾桶里吐了一口又口齿不清的说，“谢了…你能来。”
“小事。”朝北把矿泉水递过去。
陈奕接过闷了一口，领带被扯开，衬衣有些脏，外套搭在肩头。整个人都像是经历一场巨大的战事一般，身上冒着颓废的气息。
朝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拍陈奕的肩膀表示无声的鼓励。
陈奕笑了笑，嘴角一疼，抬头望着天空的月亮，沙哑着声音说：“朝北，你说他有必要最后闹这么难看吗？三年的感情跟喂了狗似的。”
“长长记性，下次公司的东西少给外人看。”朝北直言。
陈奕无奈的笑了笑，悲凉地望着前方：“朝北，我是想跟他过一辈子的。”
朝北没接话，跟他一起看着前方嘈杂的人群。
许是闹过打过骂过气过，陈奕此刻很冷静，睨了一眼朝北，挺感谢的有人能来捞他，不然明天他的事就传遍大江南北。
任他怎么想怎么料都没想到林玉檀居然把心动到合同上。
更没有想到，林玉檀对他们三年的感情连五百万都不值得。陈奕都有点想笑，这三年他给林玉檀买房买车加起来都比七百万多，缺钱倒是说啊，背地里干这么缺德的事儿。
“陈奕，”朝北回头看他，递过去一支烟，“打起精神，事还没完，官司要打。”
“放心吧，我知道。”陈奕笑了笑接过烟点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那个，朝北，谢谢你，”他又看着朝北，“明知道你不喜欢派出所，我还给你打了电话。”
朝北挑了一下眉：“腿毛剃了吗？”
“靠！”陈奕瞬间笑出声，撩起裤脚把腿伸过去，“来，请朝大老板检查。”
“大庭广众的没个正经。”朝北一脚踢上去。
陈奕哈哈几声，突然语重心长的说：“爱恨不过一瞬间，人间真情能几回，且行且珍惜。”
朝北笑了笑没说话，爱人的打击总是比旁人大，一击能将人从天堂拉入地狱，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把泪血都咽下去，谁让爱呢？
“你跟那个小朋友怎么回事？”
陈奕难得不龟毛的坐在大排档里，起开一瓶啤酒，连杯子都没到就对瓶吹，丝毫不见平时精致挑剔的模样。
“赵乐啊？”朝北露出一个笑，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收紧。
陈奕骂了一声：“我操，你笑的怎么甜搞什么？老子失恋呢！”顿了一下，又问道，“玩真的啊？”
朝北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玩什么，就算是玩，要怎么玩，选择权不在他这，他都给了赵乐，心甘情愿的那种。说起来挺不可思议，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如果陈奕知道，估计现在立马拎着他打一顿。
“不是吧朝北？”陈奕皱眉，这么多年兄弟，多少是能明白些什么，“那个小朋友哪吸引你了？跟之前的那些也没区别啊？”
“你瞎啊，怎么没有区别？”朝北说。
“这就护上了？”陈奕笑道，“不过的确长得不错，比之前那些歪瓜裂枣好了不少。就算是这样你也得注意点，小年轻没轻没重的。”
“该担心的是他吧？”朝北喝了一口酒，“大好青春跟我拉拉扯扯，该想清楚的是他，但估计他想不清楚了。”
年轻的时候遇见爱总是不顾一切，到了一定年纪反而畏畏缩缩，只能在深夜怀念那个曾经的自己与那份美好的纯真的爱。
赵乐就是这样，正在年轻的时候。
虽然相处时间尚短，但是他能看出来。赵乐心里头有一条路，当他决定走的时候，谁拦都没有用，就算是前方荆棘密布火焰焦石他也会走。
这样的人，朝北很难当作看不见。
陈奕皱眉，看了朝北一会儿，最终没说什么。如果能有个人可以让一直平静如水的湖面起一丝波澜，即使是一把利刃，也未尝不可。
人生不会一帆风顺，不能赤白着往前走。
“你干嘛去？”几瓶酒下肚，陈奕还没喝够，就看见朝北突然站起来。
“去见一个人。”朝北一口气喝完最后一杯酒，用力拍了拍陈奕的肩膀。
燥热的风吹过，吹不散他心里的迫切，朝北在路边打了一辆的士报出赵乐家里的地址——弄花小区南门，之前他有问过赵乐家里的地址，具体在哪一层还不知道。
开了车窗，朝北闭上眼，任由风划过每一个毛孔。
前头的司机想聊几句，一看见客人这一副模样，吧唧吧唧嘴选择不吭声。
从东区到弄花小区要差不多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时，朝北在想他在赵乐这个年纪在干什么，好像是在跟着他那位浪漫细胞满分的妈妈天南地北的乱跑，心从来都是没有动过，就算是面对天海一线的景色，惊心动魄的悬崖，呼吸困难的雪山，滚烫激情的海边，满是□□的酒吧，他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样可以挑起那沉寂在深渊的神经。不管是套着不安全的绳索在高山攀岩或者陷入深海感受窒息与鱼群的最近距离，亦或是面对从空中跃下的那一瞬间的释放感，他都从未有过此刻的感受。就像是在心里放了一把火，将他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激情唤醒，激动让他头晕目眩，几瓶酒精加重病情。
等到了赵乐的小区，朝北突然冷静下来，坐在小区的休闲露天健身大广场的石板凳上，点了一只烟，吞云吐雾似的望着夜色。
没一会儿，他的半盒烟只剩下一根，脚下乱七八糟躺着烟头。
朝北低着头看了一会儿，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到手心，总不能让祖国未来的小花朵被残害，等捡完就往垃圾桶走去。
刚走到垃圾站附近，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一个跟洗脸盆大小的铁盆子，脚边摆放着几个猫碗，正在认真的往里头分食，嘴里絮絮叨叨听不清说着什么。
朝北脚步定在原地，就这么沉默的看着。
青年浑身都是年轻的气息，白色长t恤，宽松的黑色运动短裤，手臂上健硕又不会太过发达的肌肉表露无遗，小腿长又直，随着弯腰蹲下起来间衣服被撑紧。朝北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屁股很翘啊赵乐乐同学。
几只流浪猫从草丛里钻出来，看上去跟赵乐很熟，蹭在他的脚边喵喵喵个不停。赵乐伸手十分精准的扼制住其中一只奶牛猫的后颈提起来，往它肚子上摸了摸，四处检查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很不错，赵小五同志孕期状态满分，小孙子们真听话。”
赵乐说完，就从铁盆子里摸出一个罐头，把猫抱在怀里抚摸，打算去给赵小五加个餐补充一下营养。
就这么一个转身，他愣在原地，消失了一个晚上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不管看多少次都惊艳的模样，嘴角噙着笑，静静地与对视，诡异的让赵乐产生出朝北的眼中从此以后只有他一人的奇妙感觉。
在神秘剑客的手起刀落里，他的面具被敌人打落，露出惊世容颜，眼中的沉寂让他更加的具有致命吸引力。亲吻后，他的敌人发现，剑客只是一个披着狼皮的羊。
“喵？喵喵喵？”怀里的猫发出声音。
“朝北，你怎么在这？”赵乐终于找到他被神秘剑客带走的声音，经过不知道多少回合的谈判与争斗才夺回。
“来办点事，不曾想迷路了，还好遇见你。”
朝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在不动声色中将烟头朝一旁的草丛里抛去。在心里默默说一声，抱歉了祖国的小花朵。
“你怎么不回我微信？也不回我电话！”赵乐故意板着脸说。
“我看见的时候太晚了怕打扰你休息。”
朝北往赵乐这边走，一走近，就抬手摸了摸赵乐的头发，手指轻搓了几下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发丝。
“行吧，勉强原谅你。”赵乐把猫塞到朝北怀里。
“干嘛？”朝北下意识圈住猫。
赵乐凑上去，鼻子轻嗅几下，微微犟起，忍不住问：“你跟谁喝酒了？男的女的？”
“陈奕，”朝北头往前伸了一点，抵在赵乐的额头上，“他被前男友坑了一把，我刚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
“啊？”赵乐惊了，“这么惨？”
朝北笑了笑。
“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坑你。”赵乐又说。
“你能坑我什么？”
燥热的空气与呼吸纠缠，却谁也没有退开一步。
赵乐微微闭眼，平复体内某种横冲直撞的波动，嗓子又哑又沉地说：“比如我干了你连夜跑路？”
“你这叫骗身，”朝北低低沉沉地笑出声，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晚上炸开，又轻又缓，“而且，谁干谁还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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