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巴掌
五月初七这天，千千一行人来到了忠勇侯府，马车在大门口停下，府邸前立着两尊勇猛逼真的雄狮，乌木匾额上写着“忠勇侯府”四个洒金大字。
忠勇侯府果然十分气派，她们跟着奴仆不知走了多少抄手游廊，里面雕楼飞宇，曲廊云影，说不尽的富丽堂皇。穿过垂花门，来到一处亭台相接、鲜花锦簇的大花园内，花木清幽、玲珑剔透，道不尽的人间仙境。
侯府里的奴仆个个训练有素，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木几间，好似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优雅地为贵客们端上时鲜冰果、异品佳肴、琼浆玉露。一时笙排雁歌，传杯弄盏，真真的富贵繁华。
云府几人都看花了眼，曾老夫人好生羡慕，她坐在下首，看见主位一位鹤发雍容的老夫人，被人团团围住，便猜这人定是侯府的史老夫人了，不知云府何时也能有这样的气派。
云府的几位姑娘亦欢心雀跃，默默地打量着众人，放眼望去，一片倚红堆翠，云鬓衣香，比那院子里的花还要美上三分。
几位姑娘都穿的是新衣，精心打扮了一番，千千把新做的抹胸裙儿也穿上了，然后发现几姐妹都穿的是抹胸裙儿，外罩着同色的对襟褙子。抹胸裙需用罗带承托起胸部，利用系扎的力量衬得它更为丰满。几个姑娘生的本就小巧倒也不显，唯独千千要饱满许多。
千千穿上后有些害羞，特地再上头又加缝了一层边，遮得严严实实，只是抹胸裙的款式难免让它惹眼。
云莹玉、云巧巧、苏仙儿、云素馨不由自主的，眼神就落在了千千胸口，云巧巧小声冷哼：“不要脸。”
苏仙儿前世有过经历，自然清楚，心中万分羡慕。而云素馨则轻轻地在千千耳边啧啧有声，千千忍不住脸上染上了红霞。
“都给我安分守己，谁要是出了差错，回去有你们好果子吃！”曾老夫人听见了云巧巧的话，阴沉沉地盯着她。
云巧巧吓得连忙低下头不敢做声，害怕下次不带她出门了。
几人慢慢地也放松下来，开始赏玩宴会，苏仙儿悄悄地在瞧有什么人可以结交一番，云素馨则在寻找女主角，千千则在吃着鲜鲊果饼，顺势给云素馨夹了一些。
云素馨忍不住在她耳边低声道：“妹妹，你可真贤惠。”
千千笑骂了一声，两个人小声地说笑起来。云素馨悄悄地和她说起着，在座有哪些哪些人，半猜半认的。
苏仙儿见状忍不住皱眉。
云素馨瞧见了，才不想理云素馨，认为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极讨厌的。
诗酒令难免要作诗，玩赏了一会，便有人来组织贵女们小露才艺。琴艺的话镇国公府的虞幼京技艺高超，一曲终了，余音缭绕。画艺要属蔡太师家的蔡清薇的骏马奔腾图形神具备，苍劲有力。
云莹玉和云巧巧本来还打算小露一手，没想到上去的贵女技艺皆如此练达，万般不甘，但也万不敢上去丢人。
至于苏仙儿那次画作本就是取巧，也是因为李修竹好画，她才去争了那次名声，如今没有点子，画功亦不如人，就歇了这个心思。
轮到作诗，云素馨自然很开心地去了，临走前对千千道：“看姐姐的！”
千千笑着点了点头。
云素馨走了，苏仙儿低声对她说：“妹妹，云素馨胆大妄为，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太近才好。”
千千拿眼瞧她，表姐躲了她好几天了，在府里看见她也不搭理，这会倒主动开口和她讲话了？
苏仙儿被她看得心虚，她把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千千的玉观音，她都快要疯掉了。
云莹玉笑道：“怎么，你的好二姐没抄几首诗让你去表现表现？”
云巧巧尖着嗓子道：“抄了有什么用，一上去不就会被人发现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千千：“你们这么能讲，怎么不上去？”
云巧巧似乎被噎住，她忘了千千如今是会怼人的，道：“你你……”又碍于曾老夫人不敢发作。
云素馨果然在前面大放光彩，一首《将进酒》惊艳众人，连几位上座的诰命妇人都赞口不绝，直言云素馨真乃文曲星下凡，不去考状元可惜了！赏了她好些首饰、金贵的小玩意儿。
云素馨谢恩后，笑嘻嘻回来了。从赏赐里挑了一个金猪送给了千千，据说是因为侯府有小辈属猪，又过生辰，才特地打了些金猪。
这小金猪是实心的，拇指大小，十分逼真可爱，千千很喜欢，谢过了云素馨。
到了下半场，贵女们可以在院子里走动交谈，曾老夫人也被史老夫人请了过去，曾老夫人大喜，带着苏仙儿一块前去了。
又有忠勇侯府大夫人来请云素馨，云素馨问可不可带着妹妹，来人笑着说自然可以。
云巧巧眼睛泛光，似乎以为云素馨会带她。
云素馨瞧都不瞧她一眼，带着千千走了。只剩下云莹玉和云巧巧两人在原地咬碎银牙。
她们走过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又走进了一个布局规整、端方有序的宅院，在小堂里，有人来接应，道：“素馨姑娘和奴婢先进去吧，请您的妹妹暂且留在这喝喝茶，待禀过夫人之后再请进去如何？”
云素馨有些不满，感觉像被欺骗了一般，看着千千，只见她优柔甜幼，生怕她又被人拐带，有些不愿意进去了。
千千和云素馨本是握着手的，她轻轻捏了捏云素馨的手，道：“姐姐，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那婢女亦道：“素馨姑娘放心吧，这里有茶水点心，您妹妹在这稍坐片刻，禀报过后就能把她接进去的。”
云素馨只得道：“妹妹，乖乖的等我。”本来想说万事小心，但又怕别人听去嚼舌根说她腹诽侯府不安全，不过她觉得她不说，千千也懂她的意思。
千千点了点头，看着云素馨走远，穿过了几道回廊就再瞧不见了。
她坐了下来，看着小桌上的茶水果饼，并不想吃，如果孤身在一个陌生的场所，她好像不自觉就会变得警惕性十足。
不曾想没上一刻就有婢女来请，要带她去找云素馨。她跟着这婢女走在廊子里，转了好几个弯，穿了好几间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千千越来越觉得奇怪，这一回，她可是连个簪子都没有，鬓上只簪了一朵素绢花。只希望这侯府是个干净的地儿。
“还没到吗？”千千轻声问。
“快到了，姑娘，请吧。”训练有素的婢女侧身让她进了一间宅院。
千千脚才踏进，便看见有好一些黑色劲装的带刀侍卫立在里面，她几乎是下意思地低头就往回走，不想一位冷冰冰的侍卫却拦在了她跟前，堵了她的去路。
“姑娘，请吧。”
冷冰冰不带感情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脸，高大的身躯，千千抬头看着这侍卫，在袖子握紧了拳头，走进了里屋。
这是一间雅致的屋舍，正墙上挂着一幅墨笔玉簪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下首的木台上立着一个小蓍草瓶，里头插着时令的鲜花，清疏淡雅。
正中间一张香楠木方桌，桌边却坐了一位品茶的男子，这男子只要见过就很难忘记。
千千见了，立马跪下了请安：“陛下！”
手心却都濡湿了，圣人找她做什么呢？
“起来吧。”
千千老实站了起来，觉得圣人的声音犹如魔音，和几个姐姐妹妹，完全不一样，姐姐们声音都柔柔的，听着让人舒服，圣人的声音一点也不温柔，可怕得很。
“坐吧。”
于是千千又坐下了，只是低着头，绞着手，全身紧绷。
边上的刘宣连忙上前给她沏茶，他比周瑾年轻，手脚利落，圣人便带了他出来，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瞧了瞧千千，心道，好一个玉雪雕的娇柔美人，难怪能得圣人耐心筹划。
只不过，圣人好像有一些不解风情，这一身的气势不收一收，不怕惊着美人吗？
不过，他也只敢想想罢了，沏了茶便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刘宣走后，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千千很不安，嘴完全无法打开，不可能去和圣人搭话。
圣人瞧她十分紧张，淡淡道：“喝茶。”
千千只得端起茶盏，她的手在发抖，茶盖碰着茶盏抖得叮叮当当，抿了一口，清香幽韵，是好茶，但她太紧张了，根本没法品出味儿，微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圣人并不得闲，又怕千千把他忘了，便谋划了一场出来瞧瞧他，哪知她如此紧张，他说一句，她才动一下。
他放下茶盏，道：“过来。”
千千晕乎乎地走到圣人跟前立着，保持着一段距离。
哪知圣人忽然拉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一带，她整个人都坐进了圣人怀里，脑袋哄的一声响，无法置信，以为圣人是要责罚她，没想到是要调戏她？
她睁开眼睛便能看见圣人的眉眼，离她很近，看得真切圣人纤长浓密的睫羽儿，下面一双幽深如古潭的眸子，里头印着她瞪圆了眼的傻乎模样。
她只觉得圣人哪哪都硬，胸膛如同铁铸，腿也和坐石板似的，一股完全不同于女子的气息钳制住了她，本能察觉危险降临，好似被烫了一般猛地跳起。
圣人箍着她的腰，没让她跳起一分。
“啊！”千千终于忍不住了，娇喊一声，一巴掌呼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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