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钢琴课
李夕迟随手点出一个小礼物送了之后，看向直播间右上角的观众人数：418。而她那条礼物提示很快就被其它观众送的小礼物刷了上去。
评论区看上去一片和谐，有送小礼物的，也有友好提问的，再来就是关于直播游戏内容的讨论。
李夕迟手指点在屏幕上下拉，翻看着她进入直播间之前的弹幕看，这期间她的表情一直很严肃，好像在检查公司报表一样。
看了一会儿，她正准备将视线移回直播画面，突然一条醒目的彩色弹幕出现在弹幕区下方，同时也在直播画面上飘过。
彩色弹幕证明这个观众在平台的消费到达了一定数量，算是资深用户，而彩色的弹幕标识算是其中一项特权，李夕迟也有，但她觉得这玩意太丑，就好像一个人穿得五彩斑斓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浑身只透露出傻逼的气质。
而这个用着彩色弹幕皮肤的观众发的内容也进一步坚定了李夕迟对于用这个皮肤的人是傻逼的想法。
[为什么弹幕都在无脑吹声音好听啊？声音好听的音乐区多的是，你们就不怕这是个抠脚大汉用的变声器？]
瞩目的彩色框从直播间飘过，所有观众都看得到，林睕晚自然也是，在做主播之前，她对直播行业不怎么了解，真正决定做这行后恶补了一番知识，但到底是没经验，看着质疑她性别的这条弹幕，她只能认真解释：“不是，我不露脸是出于个人原因，没有开变声器的。”
彩色弹幕再次浮现：[谁信啊，有本事露脸看看啊，不露脸不会是因为长相跟外貌不符吧？]
[有几个女生玩这款恐怖游戏能一次通关的啊？]
李夕迟不禁皱眉，为这句话里对女生玩游戏就是比男生差的刻板印象而反感。
而这条弹幕过后，立马涌现出几条跟风的弹幕，内容无一不是在质疑主播的性别，以及用激将法逼主播露脸证明自己的言论。
与此同时，也有一部分人选择维护主播，跟这些人在评论区对呛了起来。
原本稀稀拉拉的弹幕区快速刷动了起来，一开始还只是带着点戾气阴阳怪气，到后面就上升成了骂战。
一些用字母或者谐音表示的粗言秽语开始轮番出现在弹幕区。
林睕晚试图劝，却发现根本没用，弹幕区转瞬被骂战淹没，直到她看见一条默认为系统昵称的观众发来的弹幕：[给我加一个房管]。
看到这个她熟悉的昵称发送的弹幕内容，她立马操作后台给lxjyuhd19账号加了房管权限。
李夕迟进入房管后台，手起刀落，立马封了一大片带节奏的账号。
弹幕区清净了，她心情也舒服了一些，不急不慢地打字发送：[想看露脸的主播就去看露脸的，没人求你们留下来]。
弹幕发送后，她又刷了一波礼物清屏。
弹幕区立马跟上：[榜一大哥大气！666]。
李夕迟皱眉：[谁说我是男的]。
弹幕随机应变，又狂刷起一波[榜一富婆看我，江浙沪95后，181听话不粘人]。
[富婆看我，体育大学大一生，奶狗狼狗无缝切换]。
李夕迟看得直皱眉头，宁愿关掉弹幕看恐怖的直播画面也不想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弹幕内容。
林睕晚对此有些意外，她以为l是男的来着，毕竟看主机游戏直播的大部分都是男生，可知道l是女的之后，她倒是对对方多了一些同性别的亲切感。
“谢谢你啊，l。”
李夕迟听见林睕晚的声音，面无波澜地嗯了一声，下一秒又意识到对方听不见她的声音，她需要发弹幕回应才行。
但回一个“嗯”字似乎没什么必要，于是她拿着手机没有动。
直播很快回归正轨，林睕晚直播到了十二点左右的时候下播了。
李夕迟关掉有些发热的手机，疲惫在这个时候才开始侵袭神智，但她还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纪酒。
原本她以为纪酒已经睡了，没想到对方立马回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
李夕迟本不想接的，但想了想这事或许打语音比打字效率更高，于是也就接了。
“纪酒。”
李夕迟的声音经过电子编码转化后更显得冷冷的，听得电话那头的纪酒一激灵。
“在的，李副总，您说。”
李夕迟盯着加湿器升腾出来的氤氲雾气，说：“刚刚跟你说的，你愿意做吗？”
“当然，李副总吩咐的事我会好好完成的。”
“这件事是我的私事，我不是在以驭风副总的身份向你安排工作，你可以拒绝我。”
电话那头的女声回复得很快：“李副总多心了，我当然是自愿的，多一份不菲的高薪兼职，怎么会不愿意呢。”
“好，那你先下好鲸鱼直播。”
纪酒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回道：“注册好了。”
李夕迟给她发去自己刚刚注册好的一个账号，“以后你就用这个账号，当这个账号里关注的那个直播间房管，主播开播的时候维护好直播间。”
“放心，她一般开播都在下班时间，不会影响你正常工作。”
纪酒保持一个生活助理该有的素养，无论老板安排的事有多奇葩，令人多好奇，她都不会开口询问。
李夕迟挂断电话，给林睕晚发了一条私信，内容就是让林睕晚给她刚发给纪酒的那个账号加上房管。
大概过了十几秒，林睕晚回复了私信过来，[这个号是谁呀？]
李夕迟打字：[我小号]。
林睕晚奇道：[用大号就好了呀？]
李夕迟难得的耐心解释：[可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私信界面跳出一个可爱的表示开心的猫猫表情包，然后就没有其它内容了。
李夕迟盯着那个动态的表情包，一瞬间有点想问你喜欢猫吗？
可她知道对一个人表达好奇就像是一个口子，有了第一次好奇心的探索欲，那就会有第二次，好奇心是危险的。
她握着手机，脸色一点点沉寂下来，等到手机屏幕熄灭之后，她扔掉手机，选择闭眼睡觉。
第二天，闹钟铃声响起，李夕迟被惊醒，她昨夜睡得不好，被一些梦魇缠住了。她的睡眠总是这样，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沾床就睡，不好的时候失眠心悸会折磨她一夜又一夜。
她起床后洗了一个半凉水澡，让自己有些浑噩的大脑清醒了一些，然后才拿起车钥匙出门去接李明辰上钢琴班。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一条宽松的阔腿休闲裤搭配版型同样宽松的长衬衫，白衬衫里间是一件贴身的高领薄毛衣，衬衫前摆塞进裤腰里，腰线提高，更显腿长。
走起来，宽松的衬衫和裤子会随风微鼓，同时带动半长的黑色发丝翻飞。
接到李明辰后，李明辰坐在后排嘟着小嘴，显然很不高兴。
李夕迟不会哄孩子，想了想问：“要吃糖吗？”
李明辰幽怨地看了一眼车里，撇嘴：“夕迟姐姐骗人，你车里根本没有糖。”
李夕迟没说话，从前端控制台打开了后排的糖盒。
当五彩缤纷的糖果出现在李明辰眼里时，他立马喜笑颜开，“哇，真的有糖诶。”
李夕迟叮嘱道：“只能吃一颗，吃多了会蛀牙。”
说完这话，她突然想起林睕晚昨天也对她说过这话，她对李明辰说，自然是因为小孩子在面对喜欢的东西时没有自制力，那林睕晚为什么会对她这么说。
她看上去是像吃糖吃到会蛀牙的小孩子吗？
这个问题，她自己琢磨不出答案，更加不可能去问林睕晚。
到达圣湖路后，李夕迟停好车，牵着李明辰走进钢琴培训班的门店。
店里应该是刚刚才开，这会还有人在打扫卫生，一名接待人员走过来安排她们坐下，又送上茶水，然后报班老师来询问李明辰的年龄情况这些信息。
李夕迟心不在焉地听着，在不大的室内扫视了一圈，没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但两秒过后，她突然听到身后响起风铃声，下意识地回望过去，跟正好推开玻璃门往里走的林睕晚对视在了一起。
林睕晚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扎着丸子头，耳朵里插着耳机，神情轻松愉快，活力四射的样子和外面的阳光一样。
林晼晚看着坐着的李夕迟，愣了一下，“夕迟姐，你怎么在这？”
李夕迟指指身边的李明辰，“送他来报班。”
报班老师看她们认识，于是说道：“原来是睕晚的朋友啊，那睕晚你来接待吧。”
林睕晚很快将背包放进储物柜，走了过来，对李明辰亲和地笑：“小朋友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李明辰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挺着小胸膛回：“我叫李明辰，今年五岁了，上学前大班了。”
“这样啊，那我叫你辰辰好不好？”
李明辰点头，问：“那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这里的老师吗？”
“我叫林睕晚，姐姐不是这里的老师哦，只是助教，陪小朋友们一起上课的。”
李明辰似乎有些失落，一旁的其它接待人员说道：“喜欢睕晚姐姐的话，那老师安排睕晚姐姐陪辰辰上课好不好？”
李明辰小脑袋连连点头，最后欢天喜地的跟着林睕晚走进了教室，全然忘记了昨晚是怎么哭闹着不要学钢琴来着。
李夕迟跟着接待人员去填报班表缴费，冷不丁身侧响起的“夕迟姐”让她笔下一歪，在纸上拉出一条长痕，她偏头看着笑吟吟的女生，问：“怎么了？”
林睕晚解释道：“我们这里是一小时一节课，中途休息二十分钟，辰辰这个年纪的班，只需要上两节。”她抬腕看了看手表道：“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十一点左右来接辰辰就可以了。”
李夕迟偏回头，继续填表，“我不忙。”
“好吧，那你在休息区坐着等吧，那儿是零食柜。”林晼晚顿了一秒，补充：“有糖。”
李夕迟感受到前台的接待人员盯着自己打量的目光，她抿抿唇快速填好表，对林睕晚道：“知道了。”
林睕晚走进半透明的教室，冲李夕迟挥了挥手后关上了教室门。
李夕迟坐到休息区的布艺沙发上，掏出手机浏览了一下工作邮箱，回复了几封邮件后看向教室。
教室是半透明的，透过砂质玻璃，可以隐约看到教室里的情景。
李明辰报的是一对一的，钢琴室里只有钢琴老师和林睕晚以及李明辰。
有赖这磨砂玻璃的朦胧感，李夕迟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林睕晚而不被发现。
她喜欢观察人，观察行人、路人、这个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人，从这些观察中，她会试图去猜测这个人的年龄、职业、家庭情况，然后尝试去拼凑这个人过着怎样的人生。
而现在，她也像这样在猜测林睕晚的生平。
她看上去很缺钱，所以四处兼职。
而通过孙琦那里，她又得知林睕晚本该去年就毕业了，但因为家里某些事，导致她没办法顺利毕业。
再来，她似乎有一个得了阿兹海默症的姥姥，不选择全职而选择兼职或许正是因为她需要相对宽松的时间去应对姥姥随时发病而不得不请假外出的紧急情形。
综合以上，李夕迟得出了一个结论。
林睕晚的生活可能过得挺不顺利的，但即便不顺利，她的身上看上去仍然有一种十分热爱生活的积极感。
如此发散边际的想着，间或地浏览一下国内外新闻、工作事务，两个多小时时间就这么打发了过去。
教室门打开，林睕晚牵着李明辰出来，当着李夕迟这个家长面前夸了又夸李明辰怎么乖巧听话，如何聪明机灵，然后又将李夕迟和林明辰送到门口。
李明辰笑着和林睕晚挥手，“睕晚姐姐再见。”
林睕晚笑：“辰辰再见哦，对了。”说着，她伸手进卫衣的兜里，摸出两颗糖递给李明辰，“作为你认真上课的奖励。”
李明辰脸上的笑更灿烂了，“谢谢睕晚姐姐。”
李夕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等林睕晚跟她说“夕迟姐再见”的时候她只回了一个冷淡的“嗯”字。
因为她太常说嗯了，以至于跟她接触不多的林睕晚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个嗯中藏着的些许不高兴。
上车后，李夕迟没有发动车子，而是从后视镜看着李明辰剥开一粒糖丢进嘴里，脸颊微微鼓动，两只小腿欢快地摆动着。
她看了几秒后，开口道：“给我一个。”
李明辰的小脑瓜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李夕迟明确表达了她的意思。
“给我一颗糖。”
李明辰不太乐意，“夕迟姐姐你车里不是有吗，干嘛要睕晚姐姐给我的。”
李夕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她只能归结为自己想试试没吃过的糖。她转身伸出手去，“交易，你给我糖，我给你买你想要的玩具。”
“好！我要变形金刚的积木！”
李夕迟接过糖，握在掌心，转过身道：“好，作为明年的生日礼物。”
李明辰今年的生日刚过不久，明年相当于还要足足等一年，他顿时不干了，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欺骗，哇啦啦地哭起来：“夕迟姐姐坏，夕迟姐姐骗我糖吃。”
李夕迟对哭闹声充耳不闻，手指轻快地剥开糖纸将糖丢进嘴里，舌尖品尝到甜意之后，她才说道：“骗你的，明天就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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