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湄仙子
太微湖十二群峰，天柱峰为中心，是宗主所在之地。万剑峰是群峰之中最大的一座，也是弟子最多的。最高的是云来峰，终年云雾飘绕。翠微峰孤悬群峰之外，是最为偏僻的一座。
这里终年冷冷清清，山上只有一个座不大不小的院落，四周苍松掩翠，名唤翠舍，便是翠微仙尊的居住之所。
因为翠微常年闭关，所以翠舍平日里只有两个打扫看管的仆人，年轻的名唤小山，年老的名唤酒叔，是个哑巴。
一大早，翠舍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猛烈的拍门声，小山怒气冲冲地朝门外大喊，“仙君在修炼，不见人！”这两日，翠微仙尊出关，来拜访的门人络绎不绝，小山真是烦不胜烦。
拍门声更猛烈了，那扇木门都开始震颤了，谁这么无礼粗暴？
小山怒气冲冲拉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女，露着胳膊和小腿，毫无羞耻之心，一看就是一个乡下野丫头！
“你是谁？来干嘛？”小山瞄了一眼月弯弯，不悦道。
“我是来养兔子的。”
小山吃了一惊，昨日翠微仙尊带回来一只灵宝兔，小山很喜欢，拍胸脯保证自己会把兔子养得白白胖胖，结果仙尊说会有其他人来养。小山不解，养只兔子而已，还要专门找个人，这不符合翠微仙尊的一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作风啊？
但转念一想，宗主要翠微仙尊选徒，仙尊回回拒绝，也许是仙宗借此机会往翠微峰塞人吧。
可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野丫头，居然说她是来喂兔子的，小山一副不敢置信，怕不是有人冒充吧？
为了接近翠微仙尊，有些宗门女弟子们可谓是花样百出相当疯狂。尤其是哪个出了名的花痴半妖，提起她的名字都是对仙尊的玷污。前日她居然偷偷溜进内门，还好在翠微峰下被自己发现了，吩咐外院拎了回去好好教训。
不对，这个野丫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小山疑惑之际，只听得那少女道：
“我叫月牙，是翠微仙尊让我来的。”
“你叫什么？！”小山震惊脸。
“月牙。”
他说怎么有些眼熟呢，可不就是那个他连提起名字都厌恶的花痴半妖吗？今日的她看上去和那日有些不同，怪不得自己一时半会没认出来。
“你说仙尊让你来翠微峰养兔子？！”
小山是一百二十个不相信，翠微仙尊让谁来，也绝不会让她来。且不说这个半妖身份特殊卑微，就她那些疯狂变态的花痴行为，仙尊就绝不可能让她近身，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月弯弯见他老堵着门，有些不悦，直接撞开小山，径直走了进去。
“喂喂喂，你给我站住！翠微峰岂是你能擅闯的！”
小山追着月弯弯，这时，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头走了过来，朝小山摇了摇头，又示意月弯弯跟上自己。
不同于小山的傲慢，这老头很是亲切，笑容和蔼。月弯弯跟在他身后，穿林过桥，来到了一处幽静的水阁边。
水阁周围绿树葱茏，环境很是清幽，甚至有些冷清。一池白莲迎风摇曳，散发着淡淡清香。远远的，就看见一白衣人坐在水阁里抚琴。
琴声铮铮，轻灵悦耳。
月弯弯看着那个背影，恍惚间有些画面在脑海闪现。那个时候，月湖荷花盛开，她邀请翠微游湖赏花，白衣少年携琴而来。她以为翠微是为她而来感动的不行，后来才知道，那时清湄仙子也在附近，那是为清湄仙子弹奏的曲子。。。。。。
“咳咳~~”老头见月弯弯驻足愣神，轻咳两声。
月弯弯回过神来，跟上老头的脚步，来到了后院。
翠微峰的后院很小，只有两间草屋，看得出来是临时收拾的，很简陋，也很干净。
甚至就只住着月弯弯一个人，还有小白一只兔子。
月弯弯对这个住处还是颇为满意的，没有外人来打扰，太好了。
小白就散养在院子里，看见月弯弯进来，激动兴奋地跑过来。
就这样，铲屎官月牙正式入职翠微峰。
“翠微仙尊喜欢安静，没事别往前院跑。”小山丝毫不掩饰对月弯弯的敌意，专门跑到后院来警告。
月弯弯自然不会将小山的话放在心上，小山前脚走，她后脚就把前院后院逛了个遍。不过，并未见到翠微，倒是看见那老头酒叔在小酌。月弯弯直接过去跟他喝了一大碗，还吃光了酒叔的花生米。
不同于小山莫名其妙的敌意，酒叔对月弯弯很友好，月弯弯想问问关于翠微峰的事情，但酒叔是个哑巴，咿咿呀呀连比带划的，她也不明白。
日子就这么悠悠闲闲地过了两日，除了刚来的时候远远见到了翠微一个背影，他就好像整个人不存在一样。她也没有从小山和酒叔处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唯一的收获是，小白和她感情日笃，被她喂得白白胖胖。
月弯弯百无聊赖，小山显然也看不惯她的清闲，使唤道“喂，那个喂兔子的，过来帮忙摘莲子。”
还是那片荷塘。碧绿的荷叶铺满水面，探出几支洁白的荷花。碧叶白花间，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莲蓬。
看上去很是美味可口。
她已经有一百年没吃过这么新鲜香甜的莲子了，月弯弯跳进荷塘，摘起莲蓬，顺带自己也吃了个肚子饱饱，还把小白也喂饱了。
她究竟要怎么样复仇呢？
月弯弯看着莲子，陷入沉思，难道在莲子上做手脚？
可是，她记忆中，翠微并不喜欢吃莲子，那他为什么要在翠微峰上种这么一大片荷花？
月弯弯沉思间，小白一蹦一跳跑开了。
“小白。”
月弯弯追上去。
荷塘边有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地通向山上。小白一蹦一跳消失在小径上。
月弯弯追上去，走了片刻，不见小白踪迹，倒是听到了一女子在说话，“师兄，我原本想昨日来看您的，听说您下山了。今日一大早便来堵你了，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她的声音清丽婉转，柔和动听，一如从前。
松风亭内，翠微坐在石桌旁，只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绿衣女子，肤如凝脂，墨发如云，看上去无比清丽优雅。她一抬头，一张绝美秀丽的脸庞，一双水波盈盈的黑眸，盛满温柔的笑意，正含情脉脉地看着翠微，诉说着什么。
清湄仙子，上一世她最大的情敌。
其实说情敌也不合适，说起来，他们本是一对，自己才是横插一脚的那个。
不是自己的东西，原本就不该强求。
小白忽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跑向月弯弯。
清湄发现了抱着兔子的月弯弯，微微一笑，道：“师兄，这位姑娘就是您昨日收的小徒弟？”
翠微淡淡道：“不是徒弟。”
清湄微微笑起来，不同于其他仙门人的傲慢，她的模样很是温柔亲切，“你是叫月牙吗？我听说你孤身入仙尘林，猎得数百颗妖丹，还大战赤眼妖兽，救下了宗门弟子，很是英勇。”
月弯弯点点头，“是我。”
看着清湄温柔似水的模样，不知为何月弯弯就想起惨死的阿星。当时，她可不是这般温柔模样。
清湄看看月弯弯怀里的小兔子，眼睛里掩饰不住喜爱之情，“师兄，我能摸摸吗？”
翠微点点头。
清湄摸了摸小兔子，柔声道：“真的很乖。从前只听父亲说仙尘林中封印的妖兽如何凶猛恐怖，谁曾想真身竟然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师兄，这只兔子有什么特别吗？”
翠微缓缓道：“这是一只灵宝兔，它能感应到宝物的所在。”
月弯弯心下疑惑，她怎么不知道小白还有这功能！
清湄眼睛也亮了，欢喜道：“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兔子！”
月弯弯有种不祥预感，果然，清湄欢喜道，“师兄，我能借来养两天吗？”
不能！月弯弯内心大喊。
翠微一向不会拒绝清湄，从前就是。他那时也不会拒绝自己，但那是假意。不会拒绝清湄却是真心实意。
月弯弯下意识抱紧了小白。
翠微看了看小白，缓缓道：“不可以，它野性难驯，会伤人。”
月弯弯松了一口气。
清湄有些遗憾，但马上又微笑起来，拿出一方小巧的锦盒放在石桌上，道：“师兄，前些日子你去无尽之渊镇压魔气，旧疾复发，我很是担心，这是我从碧霞仙君处觅得的灵丹，服之能修复元气。”
翠微点点头，“多谢师妹。”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清湄告辞。”
清湄走下松风亭，忽然停下脚步，又回过头看了看亭子里一白一红两个身影，若有所思。
这时，小山过来了，道：“女君这就走了吗？”
清湄点点头，忽然问道：“小山，师兄从无尽之渊回来旧疾复发，怎么不好好闭关修养，昨日就着急下山了？”
小山道：“女君，仙尊在翠微峰听到妖兽嚎叫，担心封印毁坏，伤及宗门弟子。这才亲自下山去的。”
清湄微微点头。
小山捧起手上的一盒子，道：“莲池的莲子今年结了不少，仙尊特地嘱咐我送些给女君。刚好女君来了，省的小山跑一趟了。”
清湄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装着满满的新鲜的莲蓬，顿时眼睛里一片柔和。
清湄下了翠微峰，便遇到了苏萍。
苏萍早就等候在此地，看见清湄，急切奔上前来，“清湄，如今姨母也只能来求你了，你和芙儿姐妹情深，如今芙儿犯了错要被罚，姨母求你去帮你妹妹说说情。”
清湄道：“姨母，苏芙犯的错不是我能求情的。”
苏萍急急道：“不会的，清湄，你是宗主的女儿，又和翠微仙尊交情匪浅。你出面，执法堂的长老怎么会不给你面子？”
清湄道：“姨母慎言。仙宗最是公平公允，我身为宗主之女，又岂能徇私枉法？”
清湄言语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苏萍只得抹了一把泪，哭诉道：“姐姐在世的时候，最是温柔慈爱，也很是喜欢芙儿，还经常跟我说，要你们姐妹俩互相照拂。”
清湄不着痕迹地避开苏萍，淡淡道：“姨母说的没错，母亲最是善良宽厚，便是一只蚂蚁也怜惜它的生命。她若在世，是断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苏萍无话可说，但救女心切。看着清湄转身离去，苏萍忽然狠声道：“清湄，月牙那个小贱人，她能耐可不小呢。一个半妖居然能入翠微峰，你就不担心吗？”
清湄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苏萍，缓缓道：“姨母，你这激将法或许对别人有用，但我知道师兄的为人，他虽然厌恶妖魔，但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的。”
苏萍语塞。
清湄摸了摸装着新鲜莲蓬的盒子，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是啊，这百年来，只有她，也只能是她，一直陪在师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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