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后的心思
“哥哥？”
沈知妤刚出来，正准备沿着御湖往湖中亭走，就见早已离开的沈元纾背着手，独自一人立在湖边，静静地望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
沈元纾听见声音，转过身，笑了笑：“说完了？”
“也就是一些小事，”沈知妤提着裙摆小跑几步到哥哥身旁，抬着头，“哥哥莫不是怕我提些无理的要求？”
沈元纾轻轻摇头：“我担心这个做什么。”
“皇后娘娘差人来找你，我遇上了便叫那宫女回去了。”
“那哥哥是特意等我的？”沈知妤眨巴着眼。
“是啊，小郡主，外头冷，皇后娘娘叫你回宫里暖身子呢。”沈元纾大掌默了默小姑娘的脑袋，笑得宠溺。
小姑娘笑着点点头：“那走吧。”
“方才同你在梅林里说话的女子可是朋友？”
沈元纾侧头问她。
“哥哥是说江姑娘啊，我们也才刚刚认识呢，”沈知妤边走边盯着脚下的鹅卵石，专门踩又大又圆的那种，踩得正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哥哥略有不自然的神情，低着头答了句，蓦地又有些疑惑，抬起了头，“哥哥问这个做什么？”
沈知妤的小脸面带疑惑，天真而又娇憨，一双眼睛黑亮而又澄澈，没有一丝杂质，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沈元纾。
沈元纾轻咳一声，微微错开妹妹的目光，一脸正色道：“不过好奇你这两年在京中交友如何罢了。”
沈知妤不疑有假：“倒是没交什么新朋友，也就哥哥知道的那些。刚刚那位江姑娘我以往没见过，若早见上了，定也是朋友的。”
“如何说？”沈元纾接得自然。
沈元纾甚少过问她的私交，今日特地问了，沈知妤也只当是他与自己两年未见，不想和她有任何生分了的地方，真的在关心自己，便将此前种种和今日巧遇之事细细说给了他听。
沈元纾目光一闪，嘴角含笑，极有耐心地听着。
说罢，小姑娘长叹了一口气，道：“江姑娘也是可怜，自幼失父，寄人篱下，只与母亲弟弟相依为命，弟弟也是久病缠身。”
思及此，沈知妤忿忿道：“哥哥不知道，江尚书的嫡女江蓁吟，虽才名远闻，见着谁都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可我看着就是不喜。说话的时候，每个字都拣好听的说，可连起来就不那么回事了，暗里讽着人，还真当我听不出来呢。偏偏回回都是一副无辜娇弱的模样，倒是挺能骗人的。”
“这样的，我半个字都不想理她的，江姑娘还与她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可尽糟心了。”
沈知妤说得起劲，一瞧哥哥微皱起了眉头，生怕他被这种虚伪的表象骗了去，声音里都带了点急色，“可不光我这么想，暖儿也这般认同的。江蓁吟见着哪家更美的姑娘了，或是才学了得的，明明妒得很，却偏偏总一副大度谦虚得不行的样子，总要叫别人来衬她。偏偏有好些公子，像是被窗户纸糊住了眼，半点看不清她的真面目，明里暗里都追捧着呢。这么一比，崔灵灵都比她可爱多了。”
“她今日没进宫，日后要是遇见，哥哥可不能被骗了去。”
“你这丫头，竟还学会背后议论他人了？”沈元纾戳了戳她的额头，板着脸。
沈知妤噘嘴“哼”了一声，凶巴巴的，“旁的时候我才不会说呢，我这是怕哥哥万一瞧上她，日后可不得给我添堵呢。”
“阿妤竟这般不信为兄？”沈元纾挑着眉。
沈知妤扫了扫周围，见这里只有他们二人，踮起脚凑到沈元纾耳边说：“长宁姐姐说了，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样的，有的男人就是喜欢这种矫揉造作、故作清高的。”
沈元纾听得脑门神经突突突的，把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的小姑娘掰正了站好，轻喝道：“你都学了些什么？！你才多大，这都能说出口？”
“哥哥！”沈知妤有点委屈，梗着脖子道，“我不小了，开了春就要及笄了！”
说着，揉了揉被捏疼的胳膊。
沈元纾一时气愤，没控制住力道，见妹妹蹙着眉委屈巴巴的模样，一下子心软了下来，又是道歉，又是哄的：“是哥哥不好，可有伤着？哥哥也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哪能把这种话挂在嘴上？要是叫爹娘听见，可有的说你的。”
沈知妤更委屈了，她还是未嫁女，与长宁不同，当然知道这种话不是能随便说与人听的，要是传了出去于名声有碍，所以她才悄悄跟哥哥说的嘛。
“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心里想着就好。
沈元纾此刻才意识到，那个成天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还如以前一样聪慧可爱，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懵懂天真。
她已经到了快及笄的年纪，到了可以定亲的时候。
沈元纾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道：“阿妤最乖了。走吧，皇后娘娘该等急了。”
小姑娘乖巧点头。
他们到崇仪宫时，各家贵女公子皆已安坐在列，明皇后位于主位，贴身宫女立于一旁，持了几幅图供她赏阅。
明皇后执掌后宫数年，看着温婉端方，和善可亲，但一举一动间皆透露着一国之母的风范，威仪尽显。
持上来的图都是方才贵女所作丹青，明皇后端着雍容大方的笑，温声夸赞了几句，见沈知妤和沈元纾一同进来了，眼中又多了几分笑意。
“蘅乐，快过来，到本宫身边来。”说着，又低声吩咐旁边的宫女去取个手炉给沈知妤。
沈知妤弯了弯眼，半点见不到方才委屈的模样，迈着优雅的步子，往皇后那去了。沈元纾低笑一声，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本宫看了许久，觉着这几幅梅图最为出色，或擅工法，或显灵韵，各具特色，可思来想去，要评个魁首，却是左右为难。”沈知妤亲昵地挨在明皇后身侧，皇后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地看她，“蘅乐不若替本宫抉择一番？”
此言一出，席下不少人虽面上一派正常，但心中震惊不已，早就听闻沈太后极疼蘅乐郡主，却没想到皇后竟也如此偏宠。各官家夫人贵女在场的情况下，还将蘅乐郡主招至身侧，连梅宴魁首都交由她来决定。
眼下虽说是要选世子妃，可太子殿下也到了定亲的年纪。
方才御亭中，太子殿下对蘅乐郡主那般维护，足见兄妹情深。
可……真的只是兄妹吗？
皇后此举，可是在暗示什么？
沈太后本就是沈家人，蘅乐公主若是成了太子妃，太后怕是乐见其成，以保沈氏一族荣宠不消，那明皇后又是如何做想的？
众人想看看明家姑娘作何反应，只可惜今日的梅宴，明家并未来人。
“娘娘能从这几幅图中看出千番好来，可蘅乐却只能看出一番好。”沈知妤将这几幅画挨个看了一遍，每看一幅便状似深沉地点头。
“哦？那蘅乐看出什么好了？”皇后笑问。
“自然是画得都比蘅乐好了，”沈知妤歪头一笑，“既然娘娘说各有千秋，那便一人一个魁首好了。”
说着，沈知妤眨了眨眼，笑得极为俏皮：“反正娘娘的赏都是少不了的。”
“你这丫头，尽会说话，”皇后微微思索片刻，笑意更深，朝着席下众人道，“既如此，便按蘅乐郡主说的来，都赏了吧。”
席下得了赏的贵女福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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