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邀我当老师

柴晚晚没有说话，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别说，小美女小小年纪已是一米六的个头，大长腿掩在裙摆之下，小模特也似，只见她背负双手，步至窗台之前，将个略显单薄的倩影丢给了夜宁。又见她旁边摆着一个尺寸颇大的敞口白瓷器，上面插了十余根梅枝，枝丫上开了许多雪白的梅花，芳香四溢。

她伸手轻轻抚摸其中一朵花瓣，叹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好诗！”

夜宁笑道：“多谢郡主赞赏，若我没有猜错，那天在云家的寿宴上，一个叫李晤的人向我索要字墨，那表情，就像我欠了他不少银子一样，想必是郡主的主意吧。”

柴晚晚转过身来，嫣然一笑：“他是我的老师，是我特意叫他去的，若能遇上夜先生，无论如何也要向先生讨要一副墨宝，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先生竟作出了《山园小梅》这等妙诗。”

夜宁摇了摇头：“诗还算凑合，但字的话，那就令人不敢恭维了。”

“夜先生的字确实一般，不过有如此好诗相衬，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佳作了。”柴晚晚缓步而行，在夜宁旁边的一张藤椅上坐下来，水灵灵的眸子柔柔地望着对方：“也许是受了家母的影响，晚晚自幼也喜好诗词，对于写得一手好诗的人，晚晚一向敬重，夜先生有此诗才，晚晚拜服！”

夜宁笑道：“所以郡主娘娘今晚把我邀过来，就是为了夸我的诗才？”

“只是其中一部分。”

“哦？那剩下的一部分呢？”

“我听张谦伯伯提起过你，说你诗才好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你于世俗人情，法理公序颇有才干。”

世俗人情？法理公序？嘿！这是什么夸人的角度？

夜宁笑道：“张老抬举我了！”

柴晚晚秀眉一扬，面色忽而露出孩童的兴奋，不过很快变了颜色，咳了两声，正了正姿态，作深沉状：“眼下我朝看似繁华昌盛，实则沉疴积弊，羸弱不堪。北方有强邻，虎视眈眈，哎！古人云，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我朝若不以实业兴邦，以格物学科取士，将来势必被强邻所吞，为其奴役矣！”

夜宁见这个小丫头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老成状，不由发噱，一个十岁的娃子哪有这种深度的感悟，估计是王府西宾所教了，于是点头道：“郡主娘娘所言极是，周朝抑武扬文，确实积弊多多，不过千年以降，这文武之间的平衡一直是历代朝廷头疼的问题。眼下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实在太难。但郡主娘娘以实业兴邦，以格物学科取士的观点却是见识独到，发人深省。”

“是吗？先生也觉得晚晚的观点是对的吗？”小姑娘仿佛逮住了一个知音，也不端着老成的架子了，脸上露出童真而兴奋的笑容。

夜宁点点头：“格物是一门很大的学问，所涵括的领域涉及方方面面，若能用好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改变将是天翻地覆的。”

柴晚晚的眼睛亮了：“张伯伯说你与一般的文士书生大不相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先生可以说说你对于格物的理解吗？”

格物致知是儒家一个重要的思想概念，意思是探究万物的规律，从而获得智慧的认知。这玩意儿被历代的哲人学者研究了两千多年，各家的观点可谓百花齐放，却也争论不休。当中最著名的当属宋代的程朱理学和明朝王守仁的知行合一。

夜宁前世对于这门学说涉及不多，若要他照本宣科地把里面的条条框框加以解释，他是做不到的。不过胜在他是现代人，知道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关系，而且关于这方面的例子多不胜数。于是他将后世的一些案例，比如汽车飞机的发明等等，用来解释格物学的重要性。

王府的西宾有三位，其中李晤算是其中一个异类，这人教的东西虽也是以儒家传统的思想为主，但是很多时候会夹带私货，将格物的东西去荼毒小郡主的思想。其后虽被另外两位老师在王爷面前告了状，但小郡主的出面回护，加上王爷对于这个女儿一向宠溺，李晤才没有被赶出王府的私塾。

夜宁接连写出了惊世诗词，已经使小郡主成了他的迷妹。但却不至于让对方以王府的名义将夜宁邀请过来。真正让柴晚晚动了与偶像见面的心，是因为张谦对夜宁的评价。

张谦在朝中为官多年，阅人自有一套精准的目光。夜宁表面上晃晃荡荡的，乍看就是个标准的富家废少，不过在与夜宁的交谈之中，对方对于时局的观点以及人性的阅历，皆让张谦生出由衷的认同。更为可贵的是，夜宁那不拘泥于常规的目光和天马行空的想法，每每对张谦的思想产生不小的触动。因而他给夜宁的评价很高。

张谦时常出入王府，小郡主也常在他跟前讨教，自然而然，他们之间的话题就会涉及到夜宁。

“你说什么？格物学居然可以造出在天上飞的机器？”听着夜宁说及的那个地上汽车跑，天上飞机飞的奇幻世界，柴晚晚简直目瞪口呆。

夜宁点了点头：“人力有时而穷，但人的智慧是无穷无尽，只要开动脑子，把智慧化作创造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夜先生，你的想法太新奇了，你是怎么知道你所说的一切的，难道是凭空的想象吗？”柴晚晚的眸中蕴着求知的光，表情兴奋。

夜宁呵呵一笑：“这只是我根据理论去推算出来的东西，也许是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但我确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东西是可以实现的。”

无需畜力，人就能驾着车子在地上跑，还可以驾驶机器像鸟一样在天上飞，这是什么世界啊！太神奇了。这可是老师也想象不出来的东西啊！

兴奋不已的小郡主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夜先生，我最近在想，若能造出一个巨大的风筝，足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的风筝。然后我再坐上这个风筝，飞到天上去俯瞰江宁的美景，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乘坐风筝飞上天，理论上是可以的。只要风筝够大，吃的风力够强，牵引风筝的绳索需要被一种巨力所持，然后这道巨力还得向前急速奔驰，那郡主娘娘飞上天，就不成问题了。只不过这种操作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人就会从天上摔下来。相比风筝，其实将人绑在一把巨伞下，再以绳索牵引，最后以巨力拖拽绳索急速奔驰，人就能飞上天了，而且这种操作风险要小很多。”夜宁前世玩过快艇拖伞，言及风筝带人上天，自然而然就说到这个。

“真的吗？”柴晚晚再次被夜宁的奇妙想法惊呆了。

这个满脑子格物思想的小郡主天资聪颖，从小到大就喜欢捣鼓匠人的活儿，不喜欢女红刺绣。由于她是女孩子，没有袭爵传家的压力，所以柴彦也对闺女听之任之，由得她折腾。其后李晤的到来，更是让柴晚晚如鱼得水，老师和学生打成一片，在课堂的后面辟开一个院子，专门用来捣鼓新奇玩意儿。比如他们一起仿造了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尽管不会动，但也像模像样。他们还造出了汲水的手摇车，带轱辘的轿子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当然这些只是木匠的工艺品，李晤还因此被王府的另外两位老师讥为李木匠。但在小郡主看来，这些东西已经是她向往的那个美好的格物世界的影子了。

如今小郡主碰上了在格物之路上想象力更大胆，视野更开阔的夜宁，其惊喜之大可想而知。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若将人绑在风筝上，由于风筝是一个扁平的物事，在风的作用下，它在天上会出现剧烈摇摆的情况，一个不慎，就会从上面栽下来，人也容易死掉。若是将人绑在一个巨大的伞下，伞的形状更易于吃风和兜住风，因此稳定性更好，至少不会出现剧烈摇摆的状况，就算出现意外，人往下面掉，伞也能使人缓缓降落，不至于当场摔死。”柴晚晚眸光闪烁，说的头头是道。

夜宁笑道：“郡主娘娘果然冰雪聪明。”

“夜先生，你能不能别叫我郡主娘娘啊，要不你叫我晚晚行吗？”

“当然可以，就怕你那位姜伯会说我对你不敬。”

“嗨，没事，咱们以后私底下见面，你叫我晚晚就行。”

“私底下见面？”夜宁有些愕然，他可是只想见一面这位皇族少女，以后就不再往来的。

柴晚晚很认真地点头：“嗯，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我当然要时常去拜访你了。如果你愿意，我叫父王把你请进王府当老师也行，至于束脩之仪，绝不会亏待了先生！”

夜宁一愣，啥？邀我当老师？我当年可是最怕当老师才没有屈从老爸的话，选择师范类的大学，今儿要我当老师，不是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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