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回到家中,双双秒速冲了凉,便回到各自房间蒙头大睡。值班换来的休息,很可惜,就在睡眠中度过了。
若硬是要去逛街吃喝,身体也是适应的,年轻人,经得起折腾,分分钟恢复。只是今天两人没有啥玩乐欲望,不如养精蓄锐。
门铃声响了又响,惊醒睡梦中的循蹈,一时恍惚,不知道是晚上开始睡,现在要早起了;还是午睡,一下睡到了晚上。
磨蹭到门前,刚扭开门锁,门便被一把拽开。
“干什么呢?按多久门铃了,累死我了。”
张玑咋咋呼呼地冲进来,手上拎着大袋小袋,周莫尔紧随其后,手上搬着一个塑料箱,眼睛一直盯着循蹈,透出喜悦的光。
“睡觉呢!听不见啊!”
“我说吧,让你直接用指纹开,偏不。这一个个都是猪投胎,睡死了哪听得见。”
张玑还在埋怨周莫尔时,和隋妍从另一个房间,睡眼惺忪地游荡出来,像灵魂出窍的女鬼,美丽而轻盈。
张玑瞧着,咽了下口水,嘴没停:“这个更厉害,房子烧了估计还撅屁股睡呢!”
“你们来了!周莫尔,你抱的什么?”声音都是慵懒的。
和隋妍压根没搭理自己,张玑自我解嘲:“长得黑的人在黑天就不容易被注意到。”
“海鲜,活的。”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惊呼,质疑周莫尔是否有手艺把活海鲜做明白。
“放心吧,我特地学过的。”
“那我们三个就嗷嗷待哺啦!”张玑挤着眉眼飘走,周莫尔家的大屏幕连着游戏机,他迫不及待要开局。
“用不用帮忙?”和隋妍贴心地问道。
“小蹈,你来帮我吧。”周莫尔脱口而出。
循蹈看看和隋妍,目光又移向那箱海鲜,“我什么也不会呀!”
未等周莫尔张口,和隋妍推着循蹈往厨房走,“就打打下手嘛,他一个人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
“我去洗洗脸,你们赶紧的吧!”和隋妍说着,离开厨房,对着迎面而来的周莫尔,会心地一笑。
姑娘确实好看,也真好相处,如果先认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动心的结果。
偶然间冒出这样的想法,像是自己的阴暗面出来做了一下祟,望到循蹈已经开始戴围裙,周莫尔触电般收起邪恶的念头。
如果后认识循蹈更麻烦,自己也许会劈腿。
他被自己不着调的想法逗笑,循蹈疑惑地盯向他,他赶紧敛容,投入到厨艺秀中。
和隋妍进到房间,收起微笑,周莫尔对自己也许有情谊,但丝毫无情意,他表现得很明显,她也心知肚明。
知进退,明得失,才不至于总是在无奈崩溃的边缘徘徊、被周而复始的痛苦沮丧吞噬。
如今和隋妍已经没有那么纠结了。接受现实,就是最好的享受。
一桌子海鲜做得有模有样,一个运用逻辑思维加推理实践的厨师,完成了菜肴色香味的融合。
众人皆被挑动着味蕾,夸赞的情词恳切。
循蹈最爱吃椒盐濑尿虾和花螺,从已全然不顾的吃相上,周莫尔收获到了热烈的满足,没有什么比获得小蹈认可更兴奋的事情了。
“过两日颜斌放假来玩,我那儿实在住不下了,你们这儿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嘛,让他借住几日。”风卷残云一轮后,张玑嗦着手指说道。
“行啊,当然愿意啊,周莫尔这儿不就是你们老巢嘛!”
循蹈自然是爽快答应,她简单介绍了下颜少爷,和隋妍也表示欢迎。
“我没同意啊!他怎么能和你们住一起!”
“你也可以啊,我们没说不让你一起住,你自己不肯的。”
周莫尔看看话音落下的循蹈,余光又瞥到和隋妍,把那自己就回来住的话咽了下去。
“颜斌这小子,一来就坐享齐人之福。”
大家对张玑没把门儿的嘴,早习以为常,循蹈顺着他的话,“到时候乐不思蜀,赶不走就麻烦了。”
“那你们中的一朵鲜花就插他这坨牛粪上呗!”
趁着颜斌不在,多埋汰他几句,等他现身,张玑又要屈服于暴脾气的袭击,敢贱不敢言了。
两位女士收拾好狼吞虎咽后的残局,四人心满意足的瘫在沙发上。循蹈提议泡些桂圆枸杞红枣茶喝,护肝、健脑、消疲劳。大家一致赞成,并推举她为泡茶官。
现成的茶包经过热水的浇灌,在玻璃杯中翻滚,循蹈在每杯中又另加了数粒桂圆干,天色渐晚,安神,有助睡眠。
一抹棕红渐渐析出,慢慢地,茶色渐浓,沁甜的香气袅袅升腾。
循蹈逐个递杯,周莫尔去调换了灯色,笼罩在淡淡的暖光中,抿一口芬芳,心悄然安静,每一根神经都舒缓放松下来。
“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过来做给你吃——你们吃。”周莫尔盯着循蹈,话到最后,为免尴尬,修饰措词。
“好——求之不得!”
周莫尔的开心,化为天真单纯的笑容,映在了循蹈眼中,也印在了和隋妍心底。
珍贵纯粹的情感,足以让人没有了惆怅、丧失了嫉妒、忘记了失去,只留下暖心的美好,想深深珍藏心底,不忍破坏。
送走二位爷,和隋妍拉住循蹈:“周莫尔对你真的……”令人感动这几个字斟酌来去,未说出口,以免听上去落入虚假的豁达,“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辜负了他。”和隋妍很少这样不苟言笑。
万千思绪瞬间开始头脑风暴,但循蹈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语回应,怔然间,只好在嘴角撇出顽皮的笑意,试图化解和隋妍严肃的神情,然而并未奏效。
循蹈深深吸了口气,皱了皱额头,“我知道了。”云淡而风轻。
内心的千头万绪化为一股夹杂着苦涩的暖流,几乎就要从眼中涌出。
“好好睡觉,明天还有的忙呢!”和隋妍说完,先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金乌浮出,闹铃声中一夜除。
早起,二人如往常一样,风风火火招呼着窜出了家门。
在医院被打磨得身心俱疲,忙碌到无暇去揣摩生死之外的尘事。相处多年,两人心如明镜,注定的事,不必盘算,只要彼此心安,就是最好的相处状态。
止血后,呕血的老人家急着要求出院。
据老太太讲,老伴儿因为“酒精性肝硬化、静脉曲张破裂出血”,这些年反反复复住院,都是女儿在操心治病的事,费了不少钱,还耽误工作,家人都烦他烦得不行了,但总劝也不听,请医生一定要好好说说老头子,使劲吓唬他,让他别再喝酒、乱吃,犯了病又要进医院。
循蹈苦笑,他这病,就如踩在钢丝上过悬崖,稍有不慎就一命呜呼,哪用得着吓唬,实话实说即可。
“食管胃静脉曲张出血是肝硬化门脉高压患者严重的并发症,是造成生命危险的主要原因,一旦出血发生,预后会极差。初次出血后发生再出血的危险性很高,所以一定要遵守医嘱进行预防,您自己一定要上心啊!”
循蹈和老头儿唠了会儿家常后,切入正题,先说了些通俗易懂的话,又用了些专业用语。
老头儿就笑笑,也不搭腔。
“我爸真的是——他听得到,但做不到,一点自制力都没有,根本管不住自己……”女儿带着一副眼镜,气质温婉,不像坏脾气的人,想来也是颇为恼怒父亲,憋了一肚子火,不吐不快。
“就是,这个糟老头子,净给孩子找事儿,以后你别管他了。”旁边老太婆也忍不住帮腔女儿。
“谁让你们管我了?我让你们管了?”老头表情轻松,脸上还带着一抹笑意,仿佛调侃,玩世不恭的态度。
“不管你,让你死在家里啊?”老太太被激怒,口不择言。
老头儿仍然不气,波澜不惊地回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几个字就是不耐烦的意思,但从语气中却没听出不耐烦,老头儿半靠在床头,面部没有丝毫起伏。
循蹈本来还担心老人家被指责,一生气再引起并发症,急着阻止这场口角,没想到他这么平静,就好像事不关己。敷衍了事的本事真乃高段位,估计练过太极,深谙四两拨千斤之道。
“好,该说的我都反反复复说了,再说您也该烦了。”这老爷子,估计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注意事项我都写在出院小结上,一会儿去护士站办出院手续吧,老人家,多保重。”循蹈微笑着交待,无奈走出病房。
小哲的上腹部彩超、肿瘤标记物afp,以及进一步检查的上腹部增强ct的结果此刻摆在循蹈面前,刚刚已经帮他联系了普外科,预约了床位,准备入院行手术治疗。
肝癌的诊断,犹如避之不及的惊雷,击溃了小哲艰涩支撑着的坚强。
他恐惧地畏缩着,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病床上已无人形、痛苦不堪的父亲,自己也会如他一样,一步步走向奄奄一息。
对于年轻而负担前行的他,“癌”真是个太沉重的字眼。周遭的空气都弥漫着悲伤和绝望,他无法呼吸,偷偷给自己判了死刑,他恨命运不知疲倦的折磨,直到生活里全是连绵不断的恶劣天气,透不出一丝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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