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周莫尔用手臂撑起身体，循蹈见状伸手去扶，他晃晃悠悠坐起来，用力时透着虚弱，演技精湛，迫使循蹈由扶转抱。
他抿嘴笑着，得逞后泛起的涟漪，和着残留的欣快，感染力极强。
张玑怪笑不停，他特地请了假陪周莫尔，跑个腿、开个车，他一男的总是方便些。本来这扶啊、抱啊，也该他这力气大的来，可今天他的心眼儿开了挂，未敢上前。
“我才几岁，哪会得什么癌症！”舌头不太利索，但循蹈离得如此近，听得真切。
“你有毛病啊，这种话不能讲的。”比他还年轻的癌症患者，在医院见得还少吗？循蹈急着喝止。
“你怕什么？”
“我哪有怕！”循蹈有些慌乱，“我不想你乱讲而已，可邪门了，你不懂。”她没有察觉到周莫尔的欢喜，一心想着最好能开窗呸一呸，再敲敲木头。
休息了片刻，虽然走路还不稳当，但循蹈一直在忙，周莫尔也不愿打扰她工作，怔在检查室门口，欣赏了半晌认真工作的白衣天使，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张玑和周莫尔讲了他完全清醒之前和男医生的互动，他完全不记得，兴冲冲地反问张玑，得到骗他必ed的答复后，他竟笑出腼腆气质。
张玑受不了：“你这厮装得吧！你全不记得了？你不是故意说的？”
“不受控制的——真心话，懂吗？”
“懂个屁，系花现在不在意你了，还和循蹈调侃呢！”
太好了！周莫尔心底深处犹有千里马在凉风写意中奔腾，轻松舒畅，明眸似两潭秋水弯着。
本来一周才出结果，循蹈去催病理科的师兄帮忙，三天后拿到结果，“胃窦良性溃疡”。
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马不停蹄赶去公司，给周莫尔送病理结果和根治幽门螺旋杆菌的药物。
周莫尔在外谈事情，没能按约定时间返回，大妖陪她在办公室聊天。两人好一阵子没见，大妖瘦了，脸部轮廓更加清晰，却眼见着更精神了，钟情于职场的女子就是这样，打了鸡血往前冲，在疲累感和成就感中不断切换，沉浸其中。
“周莫尔这胃病，八成是熬出来的。”大妖有感而发。
“他应酬很多？”
“也不止是应酬，他做事很拼。”
循蹈自己也经常发作胃病，作为消化内科的医生，常沦为朋友和家人的笑柄。但拼搏期很难佛系养生，条件不允许，“大家都一样。”
“我知道你也忙，日夜颠倒、废寝忘食，我都不屑说，但你上班是强制性的，所以至少有一半是被迫的，但他不同，他可以慢一点，悠哉一点，就算是中规中矩、业绩平庸，也没啥。但他还是选了条困难且挑战的路，应该是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吧，他这水准，很难得！”
对所有药企而言，“抢占先机”是必须要做且不得不做的谋划，在竞争中凭借布局先机和推广实施抢占主要市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获得丰厚回报。
随着国家政策不断深入和新政的到来，“合规”、“创新”是大势所趋，政府部门对于医药合规的监管力度越来越大，对创新的鼓励和支持也越来越多。他要积极运作新项目，拓展新赛道，还要破除公司里的沉疴积弊。
“员工的利益依附于企业，所以企业要稳、要发展，保证合规经营是重要的基础，创新是不计代价也要趟出来的路——但你懂的，谈何容易！”
大妖讲的，周莫尔从未和循蹈谈及。在她面前，忧虑、烦恼，周莫尔都小心翼翼地收起，他从未带给她负能量，一滴也没有。
“呵——我没想到他有这样的一面。”
大妖希望眼前被蒙住了双目的姑娘，快睁开她的慧眼，看看这个不再是学校里调皮捣蛋的学生，而是成熟男人的周莫尔，她大妖也认可的人。
“分公司取得的骄人成绩，为总公司做的贡献，周莫尔的头脑和品行起了决定性作用，他为此的付出，我很佩服，也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
大妖解锁了一个循蹈未完全见识过的周莫尔，十分靠谱的隐藏必杀技。
循蹈仿佛注射了“牛奶”一样飘飘然，每个细胞都被香甜的□□包裹。重新认识他，越来越有趣，不禁乐在其中。
“你这是搞个人崇拜呢！”循蹈舒展着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尽情领略多巴胺的袭击。
“也不全是。他说人不能过得太舒服，会丧失斗志。要我说，积累得差不多了，还是要怎么舒坦怎么过的。”
“天地庄生马，江湖范蠡舟。”读过书的女孩儿，总爱摆摆有文化的谱儿，循蹈诗情画意了大妖的极乐主义。
“是这个理儿。”
今天，循蹈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以往很是不同，周莫尔忍住好奇，差点憋出内伤。
“我就说没事吧！”周莫尔看了看循蹈递过来的检查结果。
“良性溃疡也不叫没事啊，服药八周后要复查胃镜，停药一月后复查幽门螺旋杆菌。”
“还要做胃镜啊？”周莫尔不想再被麻醉了，感觉最近记忆力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副作用，但大妖说不可能，是他太疲劳才会这样。
“看看溃疡愈合没有，你要好好吃药，饮食作息都规律点儿，你差钱，还是差权啊？用这么拼吗？”
周莫尔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都不差啊，就差你呀！”
周莫尔放开咬着的唇，微微笑着对大妖点头，赞许她的机智。
“那你还是好好赚钱吧，周莫尔，我差钱！”
深知循蹈这是没话找话了，周莫尔便岔开了话题。
“你不是说也要做胃镜吗？什么时候？”
“做完了，你做的隔天我就做了，飞快！”循蹈眼珠子骨碌碌转，透着机灵。
“没啥事吧？难受不？”大妖抢在周莫尔前关心道。
“我同事给我做的，可轻柔了！她说给我做完，她出了一身的汗，生怕我找她的茬儿，诋毁她的技术。”
循蹈想到平时洒脱不羁的女同事，一脸的诚惶诚恐，忍不住笑出来，笑中又盈着感动，“反正我觉得能忍受，配合呼吸会好许多，做完后嗓子有点痛，还是太紧张了！”
“你太强悍了！”周莫尔由衷赞叹，“不是让你做之前跟我说嘛！”
“都没事儿，有啥可说的！”循蹈咽了咽口水，不断轻轻弹着手指，她不知道自己脸红没有，她好像撒谎不容易脸红。
胃镜结果不是没事，只能说没啥大事。
胃底发现了一枚直径8mm的息肉，循蹈看图片觉得它像一枚粉嫩的菌柄，圆润光滑，怪可爱的。
取了活检，病理回报是“增生□□肉”，它跟着循蹈可能有年头了，也许自打循蹈出生，它就萌了芽，二十几年后才曝光于镜头下。尽管不会癌变，但可能引发消化道症状，主任建议还是切掉吧。
循蹈现在带了个硕士实习生，是个很灵光的女孩子；还有一个县级医院的进修医生，都能帮她做不少事。上班轻松了些，做这个微创手术，她不打算休假。约好一周后主任的时间，做了“内镜下胃息肉电切术”。
麻药劲儿刚过，循蹈略感头晕，又躺了一阵子，等候在旁边的实习生轻柔地扶她坐起，刚才观摩手术的同事从检查室走过来，“循蹈，护士帮你取下口垫，你马上爆粗口哦，说做得难受死了！主任正挂镜子呢，都听到了。”
循蹈惊呆了，不停追问，自己还有什么不当言论或过失行为，主任什么反应，同事笑言保密。
她又转向身旁的实习生和进修医生，两人抿着嘴咯咯笑，好像微微点了点头。
“我到底说了什么脏话呀？”
循蹈急了，实习生扶着她下床，“真没啥，别在意了，嘟囔得很不清楚，我们都没听清。”
“不可能，你骗我吧？”
“真的。也不是啥脏话，就是说难受。”
循蹈望向进修医生，她更真诚，表示刚才过来的医生在逗她，当时说话声音很小，主任应该都没听见。
哎！做手术哪有不难受的呀！身体的真实反映而已。但都怪自己私下里口不择言，不能自控后，在领导面前伪装败露，循蹈懊恼不已。
不过想必主任也了解她没有恶意，不会和她计较。只好反复祈祷：主任大肚能撑船，千万别在意，别往心里去！若是耳背没听见就最好！
手术后，循蹈低眉垂眼谢过主任，后者仍带着熟悉的慈祥笑容，询问循蹈打算怎么安排休息，循蹈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不适，不必休假。
“没有不舒服？身体受得了？”
疑似主任还是听到自己梦中的牢骚了，循蹈窘迫，“真的没有，主任，我现在就和正常人一样，而且现在有两个人帮我，突然换班休假，大家都不好安排。”
“那好吧，术后禁食、该输的液体，你自己都安排好，有任何需要随时和我讲。”
循蹈连声应允，正欲转身，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循医生，辛苦了！”
很简短，却饱含着老主任发自内心的认可，他知道循蹈不是不愿请假，实在是人手紧缺，所有人都在满负荷工作，是不适合休假。
小姑娘一点不娇气，有股子韧劲儿，强将手下无弱兵，由人度己，主任甚是欣慰。
“谢谢主任！主任放心，我会把工作做好，更把自己照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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