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谢助理扶周莫尔躺在沙发上,后者皱着眉,睁大朦胧的眼睛,“你回去吧,我没事,放点水在这儿。”他伸手指了指身旁的桌子。
“周总,我还是留在这儿陪你吧。”
周莫尔撑起身,斜眼看他,故作嫌弃,“回去,睡觉,明天不用上班啊!”
谢助理摆好纯净水、纸巾、毛巾,蹑手蹑脚出了门。
周莫尔跌跌撞撞奔向洗手间,呕完,感觉好一些,他暗暗苦笑,和客户都没喝成这样过。顺着原路他又七摇八晃地摔进沙发,探手取了瓶水,打开,狂饮一气,便昏昏睡去。
门被轻轻打开,谢婧静向里环视一圈,斜身溜进屋内。
周莫尔沉沉地睡着,纯净水瓶打翻在地,瓶里水已剩不多,只洒出来一点。她简单地整理下后,立于沙发旁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庞微微泛红,衬得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
她入神地凝视,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情不自禁,她压抑着自己呼之欲出的渴望,努力把目光从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庞上挪开。
他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似乎有薄薄的汗透过衬衫,她好像想起什么,匆匆忙忙离开,不大会儿,又健步如飞赶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毯子。
她半跪在地上,尽可能轻柔地将毯子盖在他身上,离得近时,他呼出的酒气和热气,仿佛俘虏了她的意识,手指划过他的皮肤时,她被催化般心防裂解,巨大的能量传递到神经末梢,触醒了周莫尔。
他睁开眼,迟钝了半晌才看清眼前人,迷迷糊糊吞吐道:“婧静,你怎么在这儿?”
他缓缓撑坐起来,谢婧静伸手扶他,他握住她的手腕,向上用力,握得很紧,谢婧静脸上一阵发热。
敲门声传来,不等屋内反应,门被推开,大妖微怔在门口,继而用最平和的语气唤谢婧静出来。
谢婧静看了看大妖,她神色无异,但却给人惊涛骇浪即将登陆的气势,她又转回望着周莫尔。
他扬了扬头,恍惚轻语:“去吧!”
周莫尔就这样赶她出去,她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平复着心中的慌乱,她姗姗而出。在门口,和大妖电光石火的眼神交错,突然就令她下了决心,她安定下来,开始酝酿埋藏心中已久的话。
“綦垚姐,什么事?”
“到我办公室说。”
一路无话,进到屋内,大妖关上门,谢婧静似乎也不再着急,而是静等着她出招。
大妖没有假模假式的让座、递水,而是单刀直入,“婧静,你怎么在周总办公室?你们干什么呢?”
“綦垚姐,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多?”
这小姑娘,竟然开场白就把自己噎住了。的确,一时心急,没有充分铺垫,自己以什么立场过问这些工作之外的事情!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剧本都没有,怎么就能上场演戏了呢!
看大妖一时无话,谢婧静以为定是不便说。她按捺不住,不愿这样僵持,只能由自己来捅破了,“綦垚姐,是你单恋周莫尔?还是你和他本就是一对儿,为了避嫌才在公司里刻意保持距离?”语气还是和善的。
“你想干什么呢?”很好,谢婧静忍不住先开口,正中下怀,大妖不急不缓,脸上还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容。
不过在谢婧静看来,这很装,很做作。
“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周莫尔,他——”她突然加快语速,“我承认我喜欢他,所以我不介意和你竞争。”
还未等大妖还口,她又接着铿锵出声:“你也不必用道德来绑架我,我更加不介意。”她的脸红扑扑的,大妖似乎能看到她的心前区在剧烈地隆起、落下。
大妖很想笑,真的忍不住,谢婧静这些话像老早就预备好的一样,天知道她准备这些台词,用了多长时间,费了多少脑细胞。不能笑,她转过身,拼命忍着,她觉得自己太不善良了,甚至可以说有点邪恶。
谢婧静以为大妖突然背对着她,是在掩饰失态、掩饰愤怒。肩膀怎么在抖?难道在哭?她突然有些慌,“你不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吧!对你有交代之前,我并没有做什么。”
大妖还是那样的姿势,仍旧沉默不语。
“公平竞争,你都不敢接受?”谢婧静向前迈了一小步,她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她本不想伤害大妖,但伤害可能已在所难免。
“若我和他本就是恋人呢?”大妖终于做好表情管理,可以不露馅地面对自说自话的姑娘。
“你们又没结婚。”她停顿了片刻,也许在揣摩自己的逻辑,“其实我不怕得不到,只是怕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意。”听上去竟无比委屈。
大妖有点奇怪她的脑回路,搞不懂,估计也辩不清,算了,既然如此大言不惭,那我何不成全这份深情!循小蹈,对不起了,不是我无能,这种事本就是挡也挡不住、堵也堵不完的。如今你们之间扑朔迷离,那我倒想看看周莫尔是不是真的一根筋!弱水三千,只取你这一瓢饮。
“不如你去和他表白吧!”
谢婧静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思绪乱作一团,满脸都在怀疑大妖的用意。
“真的,不是赌气,也不是反话,你做你想做的事,若你真的得偿所愿,我綦垚也不是小气之人;但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也要死了这份心,别再纠缠。”
谢婧静定定地盯着大妖,此时在她眼里,大妖想着自己也许不亚于一尊背后散发光芒的圣母雕像;还有一种可能,贱人就是矫情的套路女心机婊。谢小姐内心原本的颜色,决定了此时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我绝不从中作梗,如何?”
大妖不再为难她,交了底。
谢婧静的误会也好,自己的诓语也罢,她既已对自己和周莫尔的关系心知肚明,却仍然不受束缚,又怎会对远在大洋彼岸、虚无缥缈的一个女人讲德行、怀愧疚。
“我信你,也答应你。”谢婧静语轻意重。
终究还是个坦诚的人,也有些勇气直面自己的心意,不妨就让她折腾一把。
生物钟的节律,并未因醉酒而改变,周莫尔睁开眼,摸了一瓶水,大口灌了进去,有些倦意,但头不晕不痛,洗漱完,还算神清气爽。
昨晚好像看到谢婧静和大妖出现在办公室,记忆有些模糊,他不在意,便不再多想。
查看邮件时,手机震动,他昨晚兴致高涨时,发给魏洛问候的信息,终于有了回复。
“魏洛,最近怎么样?”
“我们去冰钓回来,循蹈生病了。”
消息刚发出,第五魏洛的电话就响起来。
“你们露天冰钓?”听着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算是找到发泄口了。
第五魏洛也不示弱,“是啊,不然嘞?”
“脑子锈到了,不是有很多木屋经营冬钓吗?”
面对见多识广的周莫尔,第五魏洛泄了气,不再狡辩。
既然知道他关心什么,直入主题就好了,“感冒药、退烧药都吃了,本来下午退了,晚上又烧起来。”
返程的路上,循蹈开始发烧,第五魏洛买了药,安排小妖和金雨改住酒店,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尤其循蹈,不要被打扰。给循蹈放了洗澡水,她撑着泡了热水澡,他又给她端水喂药吹头发,直到她退了烧,他才出房间。
不过睡前再去看,她又烧起来,倒水递药找换洗衣服,刚刚消停片刻,回周莫尔消息,这个家伙,以前在学校还不明显,真的是长大了,有异性没人性!如此劈头盖脸!
“不去医院?看病难吗?”周莫尔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
第五魏洛收了收情绪,但终究还是做不到好言相慰,“我们就在医院工作,她又有保险,看病哪能成问题!不过就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我们自己就能治。”
“你不是说她烧退了吗?怎么又在发烧?”
第五魏洛深深感到,在周莫尔当下的认知里,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有义务接受他的审讯。不过自己还不想因此而发脾气,“反复个几次也很正常啊。”语气已尽量平和。
对方电话已挂断,第五魏洛默默收起手机,只觉疲累感袭来,周身无力,一阵剧痛从胸锁乳突肌后缘逐渐向上蔓延。他聚拢眼神缓解突如其来的眩晕,然而并不奏效,他只能向后仰,瘫坐在沙发里。
循蹈再次吃了退烧药,出了一身汗后,不再感到冷,但她仍裹着被子,身体的刺痛感减轻,不用量,也知道体温降下来了。再而衰、三而竭,但愿别再烧起来,骨头软了,肉也麻了,躺在异国他乡的病榻上,真是莫大的折磨。
喘着粗气,摸起床边的手机,“喂——”她鼓足了力气。
“小蹈,你怎么样了?”
熟悉的声音,思念的声音,将自己融化其中的温柔声音在耳边响起,循蹈将手机挪到眼前,果然是周莫尔,她又将手机移回耳边,一瞬间,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竟哽咽无语。
“怎么不说话?很不舒服吗?”是着急的声音,关切、心疼。
“我好想你!”循蹈再也按捺不住。
离开周莫尔的每个日日夜夜,无比思念却深深压抑,确是人间至苦的滋味。
“我今天就买机票,过去看你。”
周莫尔垂眸,难过不已,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她是自己最心爱的人,是怎么忍下心来让她承担、选择一切,却不给她一丝交代。
循蹈微怔,“你有签证吗?”
周莫尔痛着笑,“当然。”
循蹈轻答哦。
她第一反应竟是关于签证,周莫尔欣喜不已。
“小蹈——”他开始踌躇,循蹈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在你心里,我还是最对的那个人吗?”
“你永远都是。”
没有丝毫犹疑,循蹈带着虚弱的奶音哭腔,在周莫尔听来,比拒绝、伤他的话要虐心一万倍,他恨不得此时此刻能穿过时空门,把小蹈狠狠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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