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土怎么嗨
三月中旬的锦城，天气渐暖，处处生机盎然。
坐落于锦城的c大，是声名赫赫的老牌名校。
c大地处市中心的老校区，各个角落透着一股经过时间与文化沉淀后的厚重气息，与院墙外的繁华喧闹仿佛两个世界。
c大固体微结构物理实验室，是朗生公司的重要客户。
每年学校开学后，作为客户经理的晓北辰总要来c大拜访。
此刻，与客户约好十点见面的晓北辰，正坐在会客区等待。
一看手表十点半了，可约好的李老师正在隔壁参加另一个会谈，似乎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晓北辰干等着也很无聊，脑子里又确认了一下稍后的数据和报告没有遗漏后，便在会客厅参观了起来。
墙上关于实验室自己的历史沿革和辉煌成就的海报，晓北辰已经非常熟悉，毕竟她负责c大有三年了。
百无聊赖中，晓北辰索性翻阅起展示架上新一期的c大学报。
打发时间的同时，正好了解一下客户有什么新的科研成果，顺便也满足一下自己对科学发展的好奇心。
临近十一点，与她约好见面的李老师终于出现：“晓北，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年在和a大的实验室谈一个合作项目，a大那边的负责人过来了，所以聊得有点久……”
晓北辰闻声放下手中的学报，毫不介怀地笑着说：“没关系的，李老师。”
晓北辰笑起来，眼睛呈月牙状，十分有亲和力。
李老师脸上却透着一点坏笑：“那个……来我办公室。”
晓北辰从负责c大开始，就一直和李老师对接。
大学老师普遍素质是很可以的，加上李老师自身业务能力很强，从晓北辰刚接手c大时就时长点拨她。
因此对她而言，李老师是客户，也是半个入门师傅。
听到师傅呼唤自己，晓北辰立马背包跟上。
晓北辰已经拜访多次，李老师办公桌的位置，连同办公室其他两位老师，她都非常熟悉了。
但是这次一进屋，办公室角落一个向来空着的座位上，多了一位从未谋面的年轻男老师。
这位男老师和晓北辰一样，身着正装，与办公室中的随性休闲风格相去甚远，可他身上的学者气质，又让他在这个国家重点实验室中毫不突兀。
李老师开门见山地说：“晓北，我们学校一年一度的‘c大之春’就在今晚。‘c大之春’就是老师们表演节目，学生们给打分，学校称之为‘师生同乐’，主要也是鼓励老师们走下讲台，能和学生们真正打成一片。”
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活动，晓北辰感慨道：“咱们学校这么会玩儿呢……”
一边说着，她眼神里一边浮现“吃瓜”两个字。
李老师不禁忿忿：“那是，玩儿的都是我们！行政部门都是下了硬指标，每个科研单位必须得上。这一天天的，科研得做、论文得写、教学也不能落下，哪儿有空摆弄这些……往年我们都是随便弄个节目糊弄过去，今年提前点名批评了我们实验室，说不能敷衍了，要拿出勇攀科学高峰的精神，必须拿个名次，不然就是不配合学校学生工作。”
李老师叹了口气，又说：“我们实验室唯一一个有些艺术细菌的老师本来要上的，可是家里孩子发高烧了，今天没法参加了。我想着，正好你在锦城……”
说罢，李老师对晓北辰绽开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瓜就没那么好吃了。
不等晓北辰推辞，李老师马上补充道：“晓北，从你接手c大开始，我没为难过你吧？我们也年年订购你们产品吧？你不帮这个忙，说不过去吧？”
晓北辰无言以对，一切来得太突然。
李老师接着说：“我也不是完全没考虑你的难处，这不，还给你找了个搭档。来，这是a大的沈老师，人家已经同意了。你俩随便上台唱首歌就行，这俊男美女台上一站，颜值分先拿满！”
李老师信心满满，抬手示意了那位面生的年轻男老师。
年轻男老师微笑着跟晓北辰打招呼：“你好，期待合作。”
语气平和到好像要登台的不是他。
晓北辰干巴巴地回复道：“哦……您好您好。”
她还没从李老师的闪电战中回过神来。
看样子，不得不上台了。
“行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晓北，我的事情说完了。你这次来，有何指教啊？”
李老师这一句就把晓北辰要上台这事儿做成了既定事实，再没给晓北辰留下一丝拒绝的可能性。
可算找到上台现眼，哦不，表演的人了。
晓北辰只能强行拉回被打得措手不及的灵魂，开始履行身为客户经理应尽的工作职责。
她打开电脑，向李老师展示各种图表，全面分析朗生产品在过去一年中，为c大实验室节省了多少时间、提高了多少效率、做出了多少贡献，继续夯实c大来年接着订购朗生产品的基础。
晓北辰出差拜访客户，一向捯饬得人模狗样：正装穿着、高跟鞋踩着、小妆化着，妥妥的外企精英范儿。
一旁的年轻男老师看到她刚才一脸吃瓜不成蚀把米的错愕样，真是一点精英必备的处乱不惊都没有，反而有些反差萌，很有趣。
而正在跟李老师展示工作的晓北辰，眼神中透着坚定，尤其分析产品和科研产出时，说的都很在点上，言辞间透着对自家产品和对市场环境的熟知与自信。
工作表现和着装一样专业。
晓北辰跟李老师这边的工作终于汇报结束，她想起晚上还要上台，便硬着头皮走到年轻男老师身边：“沈老师，您看……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曲目什么的？”
沈老师倒是一脸春风和煦地说：“好啊，去会客厅吧，别吵到其他老师。”
锦城的大晴天并不多，此时的会客厅难得阳光明媚，可晓北辰的心情一点都不明媚。
自己唱歌不能说令人作呕，可她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什么音乐梦想。
加上这一身正装，还得打分，这是要上台参加相亲节目吗？
真唱砸了，李老师明年会不会不订购了？
唱完回酒店得几点了？
白天的邮件还没处理呢……
“你想唱什么歌？有什么想法吗？”
沈老师说话语速不快，声音很稳，有一种能让人静下来听的力量，一下子把晓北辰拽回现实。
晓北辰回答：“我真是一点音乐造诣都没有……平时听歌也不多，要不找一首不那么难的？沈老师，我看您一点都不紧张，您是不是唱歌高手啊？”
“我也不擅长唱歌，只是觉得反正c大没人认识我，唱好唱坏也没什么可怕的。”
沈老师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这时，晓北辰手机震了一下，有新邮件进来。
晓北辰看了一眼不是急事，就把手机锁屏了。
沈老师无意中一扫，看到晓北辰的锁屏壁纸是最近大火的动漫《万人天下》海报。
那搞笑浮夸的画风，跟眼前这个人的外企白领精英范儿，分外不搭。
沈老师沉默了两秒，问：“你是在追《万人天下》吗？”
“是啊，一个很没溜的动漫。”
“要不，咱们就唱《万人天下》的主题曲吧？这个动漫最近还是很火的，同学们应该都很熟悉，这样容易拿好感分。整首歌难度不大，而且歌里还有一段锦城民歌，风格独特又暗含本地特色，怎么样？”
沈老师不愧是老师，说起话来有理有据。
晓北辰有些不解：“咱们一定要选这么土嗨的歌吗？”
沈老师轻笑一下，依然云淡风轻：“不土怎么嗨。”
晓北辰想了想，也对，以她的唱歌水平，想要帮李老师拿名次，正面硬拼是肯定没戏的，只能剑走偏锋。
沈老师说的有理，c大谁认识我啊，可我只认识李老师，满足客户需求才是硬道理。
晓北辰一咬牙，说：“好，那就这首吧。”
从得知要上台到最终敲定曲目，累计时间不到五分钟，晓北辰觉得这趟差出的，真是效率奇高。
“那就这么说好了……c大我有个师兄，中午请我吃饭，你一起来吗？”
沈玉衡礼貌地发出邀请。
晓北辰婉拒说：“不用了，这结束的都有些晚了，下午的客户有点远，我得出发了，我在路上吃。”
“要不，先加个微信？等你下午结束了，咱俩好歹得排练一下吧？”
说完，沈老师掏出了手机。
“好啊好啊，我扫您。”
晓北辰扫完码，跳出来的微信名是：廉贞。
“我的全名是……”
“‘沈玉衡’吗？”晓北辰试探地问。
沈老师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廉贞星嘛，北斗七星最亮的那一颗，又称玉衡。我瞎猜的，小时候看的书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从哪里就记住了，瞎猫碰死耗子。”
晓北辰一笑，眼睛又弯成了月牙，眼神里透着点猜中答案的小骄傲，又掺着些被人发现显摆后的促狭。
沈玉衡有样学样地猜：“你微信名是‘晓北chen’，那你全名是叫陈晓北吗？”
“不是，我全名就叫‘晓北辰’，我姓‘晓’，比较奇怪的一个姓……周围人都叫我‘晓北’，因为‘晓北’比‘北辰’要顺口。”
晓北辰觉得沈玉衡可能是听李老师叫她“晓北”，所以才会以为她名为“晓北”。
沈老师又打趣说：“那你的名字很萌啊，现在网名不都流行叫‘小某某’么，你这自带加萌属性。”
晓北辰一脸认真：“没觉得萌啊，跟‘小兔崽子’一个结构，有什么可萌的……”
沈玉衡：“……”
“沈老师，我先走了，不然真来不及了，下午我结束后回来找您。”
“好的，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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