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认贼作父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动身前先做“计划”，好处多多。它是生存和发展的纲领，是组织协调的前提，是指挥实施的准则……等等等等。但它也面临着一个很重要的挑战：
它总是赶不上变化的速度。
常常会彻底，或者半彻底作废，给计划的敲定者以严重的挫败感。
在分析完战略大环境后，为搞定纳特堡爵士做战术考虑的才第三分钟，欧若拉就遭了此重罪。
马莱作为世界性强国，参谋团队给战士队的预案中，指出他们的潜伏需要“短则三年，正常要五年，用来在不惊动墙内的前提下，接近并找出始祖巨人”。所以，欧若拉入墙后，也就按照五年时间来做计划，决定从娃娃抓起，培养感情。五年后她就能从中收获有勇有谋，侠肝义胆，运筹帷幄，悍不畏死的战友；或者稍次一点，能执行她布置的任务的亲信……
对岛上情况的不了解，还有作战目标的变更，让她在一开始，就轻视了超大型巨人潜在的威胁性，只按照马莱的影像资料，当他是个一次性大爆弹；后来，她也没想到，会横空出世一个肯尼·阿克曼，一不留神，就从她这里套走了莱纳和贝尔托特的情报（后悔了就不算告密）；她也不知道，能统御包括超大型巨人在内一切艾卡迪亚人的弗里兹王——始祖巨人，竟然能一点风浪没掀起来的，在自己老家，就被区区一个进击的巨人就给单杀了。
惊异程度，丝毫不亚于无垢巨人尤弥尔一打四智慧巨人，击退三个，还吃掉了一个。
贝尔托特确实不很机灵，也没主见。但料敌需从宽，不能在敌人有毁天灭地的潜力时，以敌人是艾斯比为前提，制定策略。为了不至于让更新世物种大灭绝比十月革命更先到来，她得加入墙内的特别行动队，先把贝尔托特整死。
而要不引人怀疑的加入特别行动队，独自行动是不可能的。正巧，王都方面要求小贵族们必须要有军功，才能维持爵位。墙内又素来承认义子义女在一个家庭中的地位（大家心照不宣，知道他们往往是私生子私生女）。可以想象，小贵族们都会花点钱，收养些各种途径来源的手脚麻利的义子，替他们完成击杀巨人的任务。
欧若拉混在这批义子中，也就不会突兀了，正好，她原本就打算搞到纳特堡爵士的地盘……
好像很凑巧，但其实一点也不凑巧。欧若拉最初的计划，是打算把纳特堡推下去，扶个自己人。假说是爵士病死，他是顺位继承人……但调查后发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听说过纳特堡有什么子嗣；而且，她也找不到什么年龄合适的男性作为合作对象；
最关键的问题则在于：虽然这位爵士在各种语境下，都不是个值得称赞的“好封建主”；虽然他贪财好色横征暴敛荒淫无度……但是，他的领地内，似乎没有因为他的盘剥，而家破人亡的先例存在。
拜于145代弗里兹王挑的好地方，以及他对御下臣民身体的节育改造。足够供养上亿人吃饭72万平方公里适宜耕地上，只住了一百多万人。随便找块地刀耕火种，饿肚子都难。加上早期王政府励精图治搞计划经济，圈定不得他用的土地和世代种植粮食的农户。就算是身无分文的农奴，也能像讨口水喝那么容易的，找隔壁乡的熟人讨到饭吃（但在城市里，粮食的价格需要考虑运输成本）。
粮食就像水和空气一样，几乎唾手可得。而墙内真正稀缺是生存资源，是食盐。欧若拉看到的农奴萎靡的生存状态，正是由于长期缺盐导致的——缺盐，一时半会死不了人。
缺粮食的时候，穷人不能吃富人的屎。但是缺盐的时候，穷人可以从城市的生活排污地带，寻得些有毒有害的硝酸盐。
简单对已知的这些进行概括，就是墙内的贫富矛盾极其不尖锐。大家过的都挺好，不需要她来拱什么火。往细微处说，很难有人支持欧若拉把纳特堡送上断头台；往大了说，没人希望推翻王政府；往丧气了说：
“快滚啊我们这里田园牧歌日子过得好得很，别来打扰我们的安宁！”
正视一下墙内的政治环境，虽然欧若拉还没去过多少地方，但她也能推断出，纳特堡这里的情况并非偶然。虽然说贵族阶级的平均道德水平不能指望。剥削，严重的剥削普遍存在……但毕竟，生产者这种老实人，就是皮实耐操。墙内不兴土木；没有战争；奢侈品来源有限而稀少。所以，地主贵族对于生产者的盘剥，相对来说很有限。这就已经达到他们心理预期，满足了。饿不死，谁提头跟你对抗王政啊。
更可怕的是，最大的地主王族，他们通过宪兵和治安维持局，把实际统治权下到了每一乡每一县每一村每一条街道；城墙教又自认教权是王权的附庸……王政府主要依靠人而非始祖巨人对墙内实行有效统治。所以现在即便失去了始祖，他们仍然能把控的住任意地区的局势，不至于使其陷入混乱。哪怕是在边陲城市，也不能指望对抗包税人的□□被中央忽视——同样是这座边陲城市，就连代表了王政府的宪兵自己出了丑闻，宪兵都捂不住盖子，招来了中央调查组前来情况……这份强而有力的现实告诉欧若拉：
王政府治国有方，你别掩耳盗铃。
——由于流民和墙外间谍的涌入，王政府对于地方的控制能力，极有可能在短时间的混乱后，急剧加强！
这样的判断，让欧若拉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五年计划“学习班”，应该暂时停办，以避风头。再加上贝尔托特的威胁迫在眉睫，欧若拉也顾不上学习班还有5个人没认全最常用的100个字，还有人不会做100以内的加减法，就暂且先遣散了他们，出钱给其中部分人，找了木匠铁匠杀猪匠学徒的门路；剩下一些表现出爱学习意愿的，送去乡村小学上学——基本都当累赘送走了。
尤弥尔倒是不累赘，欧若拉希望留着她以备不时之需，但不知怎么滴，她一直跟她带回来的金发小贵族腻在一起。欧若拉心说自己也是金发，细皮嫩肉比克里斯塔更有贵族相，怎么没见过尤弥尔跟自己那么热情……克里斯塔说想去上学，尤弥尔坚持要跟她在一起。
这个克里斯塔跟王都特务牵扯颇深，把她留在身边并不方便。权衡之后，欧若拉索性随她们去了。反正瑞贝尔克这座伯爵领也不大，用得着尤弥尔的时候，去找她就是了。
回归单机模式。好家伙，上岛后一件有意义的事还没办成，队友，就先换了两茬儿了。
给孩子们安排去处，顺便打听知名功能性障碍绯闻贵族纳特堡的情报，然后拿金银和大面值纸钞拆开换点零钱。这些对主线没有明显推动作用的一番琐事下来，又是五天过去了。而这五天的活动时间里，又有一大半只是在走路。时间真是太紧迫，实在是有种催人跑的感觉……”
深感自己想的太多，行动却太少。琐事忙完刚好是中午，欧若拉咬咬牙，再不考虑什么万全对策，只确定王都没有公开墙外有来客，没有发动全民找奸细后，她直接招马车把她送去了纳特堡爵士家门口，自投罗网。
“我是一位路过此地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位仗剑走天涯的侠客。我的家乡沦陷于巨人之手，日夜忧愤，盼望着何时能还乡。但是训练兵团说我看上去年纪太小，不允许我加入……而凑巧，我从报纸上得知，爵士先生最近特烦恼，正正好缺我为爵士解忧。烦请大哥，向爵士或者管家先生通报一声。”
下了马车，遇到前来盘查的执矛卫兵，欧若拉递给他一张50元大钞，嘴上说着怪话。卫兵本来当然是打算直接赶欧若拉走的，但奈何50块钱实在太诱人了。而且，能随便赏赐它这个等级的下人50块的人，哪怕只是个穿着粗布围裙的萝莉，怎么想也不该由他来打发。所以他收下了钱，把情况汇报给了客厅里的女仆总管。
“这种芝麻大的事还要请示？赶走赶走，跟她说这里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卫兵没提自己收受贿赂的事，所以女仆总管一下子的反应，是顽劣小孩子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不过下一刻，她想起来这个侍卫也是为爵士服务很多年了，不是初来怕犯错误的实习生。他没有自作主张的直接把小孩子赶走，说明……对方有值得在意的地方？
“是不是个皮肤白皙，发质良好，保养的像个贵族一样的女孩儿？”
卫兵点头。女仆总管跑去地窗那看来人相貌，可给她震惊到了，慌忙去向级别更高的管家及爵士本人汇报情况：那个能从三楼跳下毫发无伤，还能一拳敲晕成年男性的神秘萝莉，杀回他们家门口来了！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纳特堡爵士是帕岛封建体系中最低等的包税人，封地不大，家里养不起多少闲人。日常里只有1名□□手，1名弓箭手，5位甲士，12位男仆能用来保护城堡。老管家慌忙安排好爵士大人必要时的逃跑路线，□□手和弓箭手的伏击位置后，才带领气势汹汹的仆人们来庄园门口，隔着二十多米接见欧若拉。
气势是到位了，不过他并没有敢下令仆人们先动手拿下欧若拉。虽然欧若拉打扮的有点不像有钱人，但气质却是藏不住的富贵。反正比他老管家的女儿细腻多了，出身条件不会太差，决不可当平头百姓等闲视之。
“我是一位经过此地的吟游诗人……”
“一派胡言！”
“别那么激动。我不是来找事的，我是来谈合作的。”
欧若拉能没有敌意那最好不过了。老管家稍微松了口气，挥手让其他仆人们后退多步，置他于危险之中，展现自己的诚意。
“什么合作？”
“方便私聊吗？”
欧若拉勾勾手，同时转身向后走。
老管家看看欧若拉的神色，再看看自己的身后，心说就是奴才就是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要护得爵士大人周全。咬咬牙自己走上前，到仆人们绝对掩护不了他的位置：
“说吧。”
“我看报纸，王都要求爵士家出人参军报效祖国。不过，爵士先生家里，应该没有其他丁壮了吧？”
“你的意思是……”
“看你们是记得我的脸的样子。那就应该是知道我的厉害吧。你觉得，我的年龄和拳脚功夫，是不是，恰好能为，爵士先生分忧？”
“你想让爵士大人收养你！？”
“丑话说在前头，我是来谈合作的，不是认野爹的。我是从玛利亚之墙回来的，我和巨人交过手，并且已经单杀掉它们中的一只了。好好考虑一下我的价值，今天天黑之前给我答复，有疑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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