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最近的地铁站，距离我的房子也有差不多一千米的距离，位于比郊外更偏僻的少有人烟的道路。

        微凉的风将地上零星的落叶卷起，窸窸窣窣地，有不少被卷进了空旷的地下。这一站极其偏僻，人流量一直很少，因此呈现出与郊区相和谐的有些沉寂的状态。我倒是比较喜欢人少和安静，在现世的时候偶尔会搭乘地铁前往市区，只是因为近一年来的际遇，今天倒是久违的再次踏足这片区域了。

        我们出门后便一直步行着往这里走，神河先生一直把脸埋在围巾里，默默提着大猫，刀剑们时而在周围显现，如同都市传说里的幽灵。

        周围一直很安静，除了偶尔两声焦脆的落叶被碾压时的沙沙响声，唯一陪伴在耳边的只有几声不知名的鸟雀叫声。

        我不是特别喜欢说话的人，也不讨厌过分的安静，甚至享受这种少有的宁静生活。

        我凝神听着，在安静到一定程度的环境里，一点异动也会格外明显。亲爱的日记，溯行军行动的地点不在郊外，按理说我不至于如此小心，只是思维的持续放空会令我产生一定的茫然、空茫的情绪，它时不时的出现，即使只有短暂的时间，我的潜意识里也会刻意避免面对。

        亲爱的日记，是会有人像我一样，有过这样缥缈却无端沉重的担忧吗？我不知道答案。

        我的脚步不停，视线在四周挪移，明明离开了一年多的时间，但似乎上一次走过这条小路，还发生在昨天。一些记忆清晰得像发生在昨天，我记得一个雨天，我独自晚归时，白猫就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当时天色已然近黑，我还怀疑过它是不是传说里的妖怪，因为附近住户稀少，没有多余的食物……

        我胡乱想着，在笼子里一直不太安分的猫进入了我的视线，这一路上它竟是一直扒着面向我这边的“监牢”的，真是铁窗泪。

        药研凭借着短刀的机动优势在街道一侧迅速腾挪，在我们继续前进之前便已经将周围的情况侦查完毕，由附近零散分布的刀剑们一个个传递汇总，最后长谷部再无声走近，将与我的距离拉近到颇为克制的距离后汇报情况。

        一路上接连几次，他极为严谨地汇报完后，便静静后退至称得上疏远的位置。

        这就是典型的压切长谷部的性格？或者说，是这一振比较特别？

        是哪一种呢。

        我有意回头观察，于是并未掩饰地望向后方。他一直在警备四周，此时微怔一下，流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但并不开口询问。

        我并不放弃，断断续续地尝试了几次，直到他有些局促，但也无法装作没有发觉来自我的明晃晃的注视，便干脆利落地微低下巴，做出目不斜视的样子。

        即使如此也没有上前问我的意思啊。呵……他还蛮有意思的。

        只是我频繁的动作引起了邻居的不解，他随着我的动作转头看向后面，除了空旷的街道和两侧有些凋敝的树木，没有其他事物的影子。

        他试探问道：“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吗？”

        “很明显并没有，我以为是它在哪里产的几只小猫在跟着。”

        这当然是借口，我总不能实话告诉他我们身后跟着一位刀剑付丧神，那样今天需要去医院的就不只是这倒霉的小家伙了。

        我再次半偏过头，向坚持直视前方的打刀弯了下眼睛，经过一段艰辛的尝试，他的表情似乎已经焊在了脸上，衍变成了一层铁打不动的外壳，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微微下撇。

        不论私下如何，他对外面对我时竟表现得带有几分惶惑紧张，颇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意味。完全看不出放下伪装时的——让我想想该用哪一个词来形容，我认为那可以说是脆弱。

        亲爱的日记，我倒不知该如何向你形容他矛盾至极的别扭性格了。

        凭空乱猜是不会有结果的。我收回视线，揶揄地看向那只从笼子缝隙里气愤地伸出爪子不停抓挠空气的白色生物——没有丝毫心虚。

        耳边传来一声充满不可置信情绪的轻呼：

        “啊？可……我以为它是一只公猫啊！”

        ……

        直到我们坐到了地铁冰凉的座位上，神河先生依旧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情绪里。

        他无意识地轻抚过便携式笼子的金属表面：“居然是一只母猫吗。”

        地铁轰隆地奔驶着，我们所在的车厢里再无别人，在相对的安静下，抓挠发出的“哗哗”声音细碎地传入我的耳朵，白猫郁闷地在笼子内壁不断刮擦，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愈发刺耳。

        它在我家蹭住过一段时间，在一定程度上是了解我的。于是此刻的表现让我忍不住去想它是否在故意捣乱，在我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虽然这只是来自弱势一方的小小报复，也足以令有着某种强迫性心态的我感到困扰和产生一点点后悔的情绪。

        神河先生和猫都在我的对面，我这一侧维持着表面空空荡荡，实际左右都有付丧神陪伴的状态，他们并未离得太近，间或透过窗户凝视着外面并不优美的昏暗环境。

        我幽幽地扫向不听话的猫，它的动作一僵，隐蔽地放轻了动作，我把手探向它，握住试探着弹出的一只前爪，轻轻捏了一下，然后轻点了下它一点一点下凑的额头。

        它终于安静了。

        神河先生一直紧抓住笼子的手得以放松下来，对此表示十分惊叹，我猜他在和猫的相处中大约处于弱势的地位，大概是追着主子喂饭的兼职铲屎官类型，这也算符合他并不强硬的性格。

        他轻声道：“它可真是喜欢你啊。”

        喜不喜欢的我不知道，经常缠着我，一直送不走倒是真的。

        我有些好奇，神河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养猫的。

        神河先生与我虽是邻居，但我对他了解并不太多，对方的圈子此前也和我没什么交汇的，此次因为时间溯行军的可能出现，交集才逐渐变多。

        只是执行任务的需要，我自身，除了有一些对他职业的好奇，其他的倒是没有过多兴趣。

        路途无聊，我拄着下巴，再不看向对面，只一直在清肃的风里发呆。

        视线扫过刀剑时，他们有些明显发觉了我的观察，却仍努力表现得神神在在、仿佛心如止水。我逐一扫过去，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投身到任务中了。

        溯行军并未出现踪迹，这也在我意料之中。

        当然，原本出现的概率也是极低的，今日出行的路线上，包括了世纪书店这个位置，但神河先生并无去书店的打算。

        从医院出来后，我试探地问过他，要不要顺路去看看，他倒以为是我的一些喜好了。

        平白地买了几本精装的散文集，神河先生拎着猫，那样等了许久，我特意放慢了速度，表面认真，实则不在意地随便选了几本带上。

        没来由的，我想要多观察，环境也好，气氛也好，包括今日遇到的各种不同身份的人，包括同行者神河先生，以往的了解都太浅了，浮于表面而已。

        我对别人也是，在现世其他人眼里，我大约只是个爱好旅行的有点奇怪的人吧。

        现在不一样，神河先生基本上算作我的任务对象，但至今为止我并未发现任务开始的契机，神河先生显然没有最近来这里的打算，也不存在被袭击的可能。

        但即使如此，命运和未来也是不断变幻的。

        平淡的一天——如果没有之后的巧合的话，今天大概可以如此来概括。

        我在结账的时候，抽走了眼前书架上的其中一本，因为是畅销书所以拥有优越的地理位置，我拿过它翻动书页，神河先生在一旁等待，我以为，他的眼神是有过闪烁变幻的——毕竟那是他的书。

        漫画家先生的身份明面上还未确定，在神河先生的眼里，大概是没有想到邻居会随手买到他的书吧。他很惊讶，也并不夸张，为我有时候会看他的漫画打发时间这件事，只是看到了会顺便买一本的程度——当然这大都来源于我的现场发挥，实际上我哪有时间看杂书，本丸的事情就够我忙的了。

        些微的心虚还是有的，神河先生似乎为这件事有感到开心。不论怎样，我希望尽可能加深与任务的关系，最好溯行军在我们聊天的时候立马出现，或者神河先生突然坦白身份，决定明天在书店举办人气作家的签售会之类的……

        算了，我真是什么都敢想了。

        亲爱的日记，琐碎的过程我不愿再多讲了，一件件小事拆分、回忆起来会令人头痛。

        还未到深夜，我的眼睛就已经酸痛地要命，刚好三日月从书房门口路过，于是新买的散文都被我塞给他了，整天心思深沉的，最好他多看书自我治愈一下，苦大仇深的。

        神河先生的漫画，还是要补一下的，密密麻麻的文字暂时送给刀剑自我体会吧。

        即使回到现世也摆脱不了忙碌啊，亲爱的日记，我竟有些想要回本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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