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告白
林祁很想叫医生过来，举报病房门口一直有个探头探脑的人影在晃荡。那个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用帽子把长发收拢起来了，怀里抱着一束花鬼鬼祟祟地假装不经意地反复路过。
这个人是谁，他把自己包成木乃伊林祁也能认得出来。
直到有路过的医生见他可疑，过来询问，仲亦言才不得不走进病房，在林祁有些冷淡的注视下，仲亦言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了起来。
“你是谁啊？”
“我是仲亦言，跟你住了一段时间的室友，你还记得我吗？”
“哦，记得一点，不过还不如忘了。”
仲亦言把花插进床头的花瓶里：“那你忘不掉了。”
“你以前也会给我送花吗？”
仲亦言有点心虚：“会。”
他有段时间很爱逛花店，看到漂亮的就会买下来顺手送给林祁，但顺序有问题，是花好看所以他会送，而不是想送林祁花所以他去买。而且才不是什么浪漫的玫瑰，什么向日葵、康乃馨、仙人球……都有，他似乎还给林祁送过菊花……可是，它们真的很好看嘛。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唯一的一次，他跟林祁一起，那时是情人节吗？林祁踟蹰在店门口大片大片的红玫瑰附近，似乎有点欲言又止，而仲亦言进去付了蒲公英的钱。他当时并没有读懂林祁的期望。后来林祁就不再展现这种期望了。
走在路上，仲亦言残忍地把人工粘黏的花扯下来，那些柔软的绒毛躺在他的手掌上随着风飘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根茎。
林祁脸上流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
仲亦言当街抱住了他，隐晦地亲了一下他的头顶。他的林祁也会有这样忧郁伤感的时刻。他觉得自己更喜欢他了。
仲亦言的视线落到了病床上的林祁身上，他起身从花束里抽了一支香槟玫瑰，递到林祁面前：“我送给你。”
林祁摇摇头：“你放回去吧。”
仲亦言没动：“我以后都会送你玫瑰的。”
“不要任性了，有什么用啊？”林祁闭了闭眼睛，“我好困，我只想要睡觉。等我把你都想起来了，也许我连见都不想见你了。”
“能不能慢点记起我？能不能记住现在的我？”
林祁跟他的墨镜对视几秒，看到了镜片上自己的影子：“那是我能控制的吗？”
仲亦言把花放了回去，人也坐回椅子上：“我懂了。”
他重复了一遍：“我懂了。”
“你最好是懂了……为什么要在室内戴墨镜。”
“我怕你会不自在。”仲亦言还准备了一句“因为我会一直看着你”，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找借口，你怕让人知道你还会给男人送玫瑰，所以你才把自己包得这么严实。”
仲亦言啪地摘下墨镜：“我怕什么？你要我去护士站广播里喊一声我仲亦言要给林祁送玫瑰花，是因为我爱他我要追他吗？”
他说完就起身似乎真的要去做。
“滚、滚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仲亦言语气软下来，忍不住扑到病床上，“我好想好想抱抱你，让我抱一会儿吧。”
林祁反手把呼叫器按响了：“走开。”
仲亦言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明明是他说要我强势一点的，这时候又要赶我走了。
林祁把被子往上拉，整个人沉进被窝，翻身背对着他：“我要睡了，不要吵我。”
仲亦言有点伤心，想把口罩揭下来，这样林祁就会心疼了，或许他就能抓住林祁的裂缝。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受伤，他仿佛都能从林祁的身上感受到那种痛感。
仲亦言把手搭在口罩上——往上提了提。
他有些不敢了。
万一即使摘下来，林祁也没有任何反应呢？
那他该怎么办？
仲亦言又往上提了提。
这一刻他改变了主意，他不能打过去的感情牌了，他要重新开始，一切都重新开始。他要让林祁真正原谅他，爱上他。
“我烦了。”仲亦言站起了身。
林祁的被窝动了动。
“我真的烦了！”他企图用大声说话吸引林祁的注意。
他绕着林祁的病床走了一圈，然而无论什么角度他都看不到林祁的脸，这让他更加烦躁了。
“你记得你失忆后，我跟你说过，我有话要对你说，但是要等你恢复之后吗？虽然你……现在还没有记起来，但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说了——
“我想说，你记起我的话，我就会立刻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你想要多少的爱都可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可哪怕你不留下，我也好爱好爱你。
“我能给你，我真的能给你，你为什么不信呢？
“你说我跟你做的那些亲密的事，我承认我以前没有把你……我没有把你当成和那些人类情侣一样的爱人。可你觉得那些亲吻、上床的事，我可能跟除了你之外的人做吗？我只会想跟你做。我什么都想跟你做，只想跟你做，包括永远地生活在一起，如果我的后半生必须要跟一个人绑定在一起，那只可能是林祁你。”
“如果我以后身边没有一个……”仲亦言坐到林祁的床边，只能摸到他露出了一点儿的发顶，“没有一个有点小脾气、有点毒舌，在家天天使唤我，一出门就会特别依赖我的美食家，他有时候也会很温柔，虽然很罕见，但是我、我好喜欢。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我可能……”
仲亦言重新拿起墨镜戴上，口罩下的伤口被盐分刺得好痛：“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由何主导的吗？我不知道。我不怕没有生理的冲动调剂它，不怕生活的琐碎可能会磨损它，不怕……哪怕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对我没有激情了，厌倦我了，我也不会的，我会永远这样喜欢你。我已经意识到了，我希望你有随时离开我的自由，但是，是我，是我已经无法离开你了。完全没有办法了。
“你睡着了吗？如果你没有听到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我走了，我还会再来骚扰你的。”他从花瓶里又拿出一枝玫瑰，放到林祁的枕边。
仲亦言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林黎。
林黎转过头，跟一个低头按帽子的男人擦肩而过。
林黎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仲亦言？好啊，这小子还有脸来？是来告状的吗？”
林黎把从家里带来的晚餐拿出来，看到弟弟还缩在被窝里，他扯了扯被子，完全没扯动。
“别把自己闷缺氧了，对脑子不好。起来吃饭。”
林祁依旧半点动静都没有。
林黎有点慌：“怎么了？生哥哥的气了？臭小子……好吧小祁我错了，我不该打他的。”
林祁翻身坐了起来，林黎对上弟弟不太友善的眼神，连忙解释：“我也是气不过，才轻轻揍了他几拳，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也被他打了……”
林黎自己脸上连个印子都没有，实在是没有信服度。
林祁没有说话，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想象到了什么画面，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能不能不要打他？他不会疼吗？”
“你在想什么呀，”林黎过去把情绪激动的弟弟搂住，“人我都已经……打过了，就小伤而已。我听你的，不会再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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