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他回来

落葬、覆土、祭拜，许夫人安静躺在墓穴里，化成一座墓碑示人，蓝岸山很安静，山风阵阵，吹得人衣袂飘飘，卢姝芮挨在许蒙英身后，额头抵着母亲的后背躲着流眼泪。

        一只棕黄色蝴蝶飞过来停在墓碑上，许老爷把它当做夫人的化身，抱着墓碑嚎啕大哭，被老闫劝拉着下山。

        一行人心情沉重原路下山，走到刚才遇到土匪的地方，这里已经恢复如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一旁多了一个火盆，盆里的还有一些火星子，卢姝芮上去踩灭它，“谁啊这么缺德，万一把这山的下半截也烧了怎么办，那就成黑岸山了。”

        许老爷浑浊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光亮，他抓着许蒙英的手说：“不可以，要护好这里，你娘在这里。”许蒙英点头让父亲放心。

        老闫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拍卢姝芮马屁，“小郡主真有本事，能打土匪了，虎父无犬女，厉害厉害。”

        卢姝芮装傻充楞，“唉，闫管家你可不能把功算我的，不关我事，我就是比你们走得慢一点晚一步而已。”

        老闫嘿嘿干笑了两声，“是我考虑不周，想逗小郡主开心乱说胡话，咱不抢别人的功哈。”

        许蒙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没有说话。

        等他们回到许府，发现素白麻衣的罗姨肿着眼睛在门口等他们。

        许府拐角角落阴影下有一个小年轻，冷着脸面无表情，拉着一辆破木板车，上面放着半车的西瓜，他也在等他们。

        罗姨跑上前说：“老爷，小姐，小小姐，府尹大人来了，在厅里等你们。”

        许老爷点头，一行人往屋里走。

        那边角落里等了许久的小年轻吃力的拉着车朝他们过来，木板车破旧发出不灵活的吱嘎吱嘎的声响。

        卢姝芮不喜欢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故意走在后面，等小年轻把马车拉到许府门口，他们早就进了门，只有卢姝芮站在门口台阶上，好似特意在等他。

        “许老爷在瓜爷那里定的西瓜，说是许夫人爱吃，现在，还需要吗？”

        这小年轻就是富友城那个小乞丐，瓜爷带他在河水里洗身子，给了他一套衣服，再自己动手给他剪了过长蓬乱的头发，手艺不怎么好，头发好像是被马嚼的一样参差不齐。但终究小乞丐有了人样，长得还挺讨喜，就是脸色病殃殃的，他怕瓜爷嫌弃丢下他，骗他说自己饿久了营养不良，不会死人的。

        只听说许夫人回来了，瓜爷立即挑的好的大的西瓜装上车让他拉到城里给许老爷送过来，“许夫人这么远回来，这时候吃上一口西瓜肯定开心高兴。”

        小年轻整个人还没木板车和西瓜重，一路拉过来气喘吁吁，脸色发白，肩膀和手掌都磨破皮了，终于拉到许府门前才发现许府在办丧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许夫人没了。

        卢姝芮见他辛苦，给了他一些银两，她见了这些西瓜都心里不舒服何况是姥爷，挥了挥手说：“不需要了，你拉着这些走吧。”

        小年轻一手握着银两，一手在抠腰带，喊住转身要走的卢姝芮，问：“你是谁？我想见许老爷。”

        卢姝芮居高临下打量着小年轻，狼狈褴褛，但有一点犟犟的冷漠的劲儿，是她遇上就喜欢挫挫心气的那类人，说：“你又是谁，想见就见你咋不进去呢？”

        卢姝芮虽然年纪小，但她爽直、自信、能打还有父母疼爱，打小在气场这块属实很到位，她要是板起来脸一般人都能被她唬住，小年轻明显有些怕她，把放手心当相见信物的紫金佛手弱弱藏了回去，手指扣了扣木板车拉手，弱弱说：“我说我想又没说我要，你不让，那我走。”

        卢姝芮看着小年轻整个身子向前倾去才能拉着车吱嘎吱嘎慢慢往前头走，心中替他感叹生活不易。进屋路上卢姝芮轻笑一声，想起他最后那话说的也没错，他想任他想，她不让是她不让，不过他找姥爷有什么事呢？祈求姥爷继续买他的西瓜？

        大厅里，府尹大人宇文吉眼巴巴看着许蒙英，许蒙英说这是江湖事，就算有一日土匪下山祸民那也是府尹该处置的事，不该问她，于理于法都不合。

        宇文吉听不懂许蒙英的言外之意，皱着脸急了不知如何是好，这事确实是土匪和清心门的事，但土匪劫的又是将军夫人，他不敢胡乱处置，怕自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许蒙英的态度让他参悟不透。

        卢姝芮大概知道事情后，说：“宇文大人，这就是土匪和清心门的江湖恩怨，我不懂你到底在烦忧什么？”

        卢姝芮这是在提醒他，不把许家掺和进去就好了，可是宇文吉不懂，“但，夫人和郡主在我管辖的地方……”

        “宇文大人，”卢姝芮加重声音喝止宇文吉，瞪他的猪脑袋，“您是来通知我们，蓝岸山上你的管辖地方竟然有土匪？”

        宇文吉张大嘴想说什么的时候终于开窍了，没有许家就很好办了，没有就好了，想通后人也冷静下来了，“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我这就去全力抓捕土匪，夫人和郡主要保护好自己。”

        大厅只剩下许蒙英和卢姝芮两人，许蒙英问她：“清心门与你有关？”

        卢姝芮直认不讳，“我在清心门不叫卢姝芮。”

        许蒙英也没有多话，只语重心长说：“芮儿，你有自己的思量也有自己的人生，为娘只求你无愧于心，万事小心。”

        “谢谢娘教诲。”

        许蒙英又提醒她：“宇文吉能知道的事，别人也能知道。”

        “是！”

        两母女在大厅坐了一会儿，这几日心神紧绷到现在才松一些，看着门外的天空舒缓心情。

        卢姝芮给许蒙英倒茶水，看着自己的手终于想起那紫色的东西像什么了，像手，“娘，刚才外面有个人说要见姥爷，我给拦下了，他手里还拿了一只紫色的小手，会不会是要紧的人？”

        此话一出，许蒙英的茶杯跌落在桌上，茶水洒了一桌子，还烫红了许蒙英的手，她没有知觉，拉着卢姝芮的手满脸紧张问：“确定是紫色的手？他人呢？”

        见母亲如此惊慌失措，卢姝芮赶紧说：“我让他走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好像说了一个名字，叫瓜爷。我这就去追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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