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顶的血水
山顶的破庙年久失修，四处漏风，被吹得吱嘎吱嘎作响，就像瓜爷的木板车一样，不知道还能承受几根稻草就要被压垮了，黎又晰手脚被绑，嘴巴被塞了布条，知道逃也逃不掉喊也喊不出，他干脆一动不动节省体力，一直盯着头顶的房梁看，就怕它搞突袭。
夜越晚风越冷，黎又晰不停打喷嚏，咳嗽咳不出来憋得他胸口疼，现在的他只希望灯笼里不停摇曳的烛火比他命长，他希望自己死在光亮下。
他被骗来绑这里有三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那个骗他上来的人到底什么意图，花费力气把他扛这么高丢着，不会就是想把他冻死在这山上吧？有什么意思呢？
白天，他从许府离开，想着自己总不能把瓜拉回去，太重了；也不能把瓜丢了，浪费；他也吃不了那么多瓜，吃不下身子受不住，决定拉着木板车去街上卖西瓜。
不得不说瓜爷种瓜挑瓜有一手，本就不太多的西瓜很快就卖完了，黎又晰高兴的坐在那里数了一遍又一遍的铜板，自己留下十个，其他的全给瓜爷，欢乐地拉着轻了不少的木板车往瓜田回去，路上买了瓶药酒和一点干粮。
从昭望城往瓜田走需要经过蓝岸山，黎又晰走着走着就看到地上有纸钱，想着可能是许家老妇人出殡时许家人丢下的，天色渐黑，路上来回行人变少，他怕黑又怕鬼，拉着木板车加快步伐，然后一个不小心车尾甩过头，撞了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姑娘腿上，直接把人撞瘸了。小姑娘蒙着脸一副可怜样讹上了黎又晰，直接把他讹进了蓝岸山茂盛的林里，被敲晕再扛上山顶。
“别急，等这朵乌云散去，月亮露出全貌，我就吸干你的血，让你解脱，好不好？”
这讹人小姑娘就是卢姝芮看上她功夫才暂留她一条命的女土匪头子，雀翎嫌她累赘把她丢到山脚就走了。白天被雀翎和卢姝芮两人狠狠教训导致元气大伤，她本就练的邪门功夫，只能虏人吸血疗伤加快复原。
黎又晰又怕又现实，看看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再看“小姑娘”除了脸小其他都比他健硕，担心自己的血不够她饱的。
女土匪挨着黎又晰坐下，啃着黎又晰买的干粮，感叹起生活的不易，“我也不想的，我以前很善良的，当然现在又坏又毒，你怪就怪自己运气差吧。”说着她自己也笑了，可能觉得很讽刺，“我也是苦命，师父临终把焚毁心法的重任交给我，我……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高看，开心啊。”
“反正你要被我杀了，死人的嘴守得最严，跟你说说废话也挺好的。”
“就因为我潘门练的不是正派功夫，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就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就落了个灭门的下场。而他们做了什么？为了占有师父的秘籍在潘门大打出手自相残杀，好笑极了，太精彩了真的。”
“到头来，师父还希望我去拉这帮仇人一把，不希望他们堕入邪道，滥好人，可是滥好人没有好下场的哈哈哈哈哈……”
她的半张脸皮开肉绽，往外渗着淡粉色的血水，随着她吃东西咀嚼和说话的动作慢慢流下来滴落在衣服上。
黎又晰看着想呕，摇头晃脑想让她把嘴里的布条取了，他万一吐了这吐不出去该多恶心，还有既然要聊天捂他嘴算哪门子聊天，从悲痛中没有完全出来的女土匪还有些不理智，还真把布条扯了下来，戏谑说：“你爱叫就叫，长得好看心肠不错的，我愿意冒一点点的险。”
黎又晰不喊，半夜三更鬼才上山顶，他不想白费力气，而是一本正经问：“吸了我的血，你脸上的伤能好吗？”
女土匪手指轻擦下巴沾了一手的血水，放在鼻下贪婪地嗅着，她的呼吸变深，声音变得阴沉，“再下山骗两个就差不多了，你实在太弱了，不过今天我也只能抓抓你这么弱的猎物了。”
黎又晰恳求她：“那你能不能留我一口气，就一口气不用多，因为我还有一件事没办完，下去了我都没脸见我那素未谋面就派任务给我的娘。”
女土匪已双眼露红光，眼神凶恶，“你不怕我？也不怕死？”
觉得祈求无望的黎又晰歪了歪头看向露了小半个的月亮，遮盖的乌云在快速移动，平静说：“我就怕半死不活。”
说完，地上的影子拉长，界限变得分明，月亮露出全貌了。
女土匪捏着黎又晰的下巴猛然将他的头扭向一侧，她用那破烂的一边脸抵着黎又晰的下巴，黎又晰清楚的听到了她在他耳边磨牙的声音，他闭上眼等待脖子血管被她牙齿咬破的疼痛。
黏腻恶心的触感离去，下巴被风刮得凉飕飕起鸡皮疙瘩，黎又晰睁开眼，发现女土匪对着他笑，她哈出一口气，眼泪落下，说：“我，我是潘门弟子周瑶冰……”然后死不瞑目断气倒了下去，破烂的那边脸被压在地上。
她身后站着的是雀翎，一根树枝戳穿了她的心口，血流得黎又晰身上都是。
黎又晰看着周瑶冰完好的另一边脸，不由跟着落下一滴泪来。
这时又出现一个蒙面女子，就是卢姝芮，她白眼一记送给雀翎，“你怎么把她杀了呢？那我白天留她是为了等她抓他，好让我们半夜不睡觉来杀她的吗？”
雀翎被卢姝芮绕晕，拔出周瑶冰身上插的树枝指向地上的黎又晰，冰冷刺骨的语气问：“他要杀吗？”
黎又晰看着枝头的滴血，鲜红的，折腾了一天，心情大起大落，说了一句“人命如草芥”一口气没上来就晕过去了。
卢姝芮上脚踢雀翎，骂骂咧咧说：“杀个屁！你看把人都吓晕了。”
雀翎委屈，刚才明明是这个女人非要躲起来看他们聊天的，后面看得不高兴了就拿自己出气，“今天的善后你自己弄吧！小爷就不打扰你们了。”甩甩衣袖走人。
卢姝芮拔出匕首给黎又晰解绑，看到他脸上的泪痕，不爽地拿袖口用力给他抹了，她的娃娃亲男人怎么可以为其他女人流眼泪！把人搬远一些放着，特地点他睡穴，万一中间醒来怕把他吓死，卢姝芮拿化尸水把周瑶冰给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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