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非人非佛

在瑾玉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名女子从外面进来。瑾玉本来以为是之前的侍女，便没有多做关注，只是到那个人到了屋子里面对着瑾玉说道：“王妃？”

        这里面的人都会直接称呼自己为大人，而不会叫王妃。瑾玉转过头之后吃惊发现了一个非常令人熟悉的面孔，这个人便是纪王妃，那个已经难产而死的女子。

        “你没有死？”瑾玉开口问道，幽冥顿时有些奇怪，她将手中的饭菜放下，而后围着瑾玉转了一圈，而后开口说道：“我本来救活这啊？”幽冥说话带着一种奇特的纯净感，瑾玉疑惑的看了幽冥一眼，开口说道：“你不是纪王妃吗？”

        幽冥愣了愣，而后坐下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应该不是什么王妃吧，我只是过来给你送饭的，听人家说你是王妃，所以才叫你王妃的，至于那个什么纪王妃，我是真的不知道。”

        幽冥说完就离开了。

        瑾玉愣在原地，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纪王妃的话，那么她会不会像是纪王一样，是吃了起死回生之药，所以才会复活的，可是为什么这纪王妃会什么都不记得，明明同样吃了起死回生之药的纪王还记得要复仇。

        正当瑾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石宣从外面进来，看到瑾玉尚且完整的饭菜，开口说道：“难道是饭菜不合你的口味？”瑾玉回过神之后，看着那些精美的饭菜，开口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方才，幽冥来过？”石宣开口问道，瑾玉开口问道：“她叫幽冥？”石宣点了点头，他看着瑾玉，眼睛里流转过太多东西，以至于让瑾玉有一瞬间沉溺于石宣过于深沉的眼眸。

        “她是纪王妃吗？”瑾玉开口问道，石宣双手合十开口说道：“是又或者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我以另一种方式，让他们在一起，也是美事一桩，不是吗？”石宣的这句话竟然让瑾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眼前所站的这个人不是一个杀人恶魔，而是真的如同他所穿着的服饰一样，是一个一心向佛的大师。

        可是瑾玉却知道，这个人眼中的执念已经深到无法磨灭。

        所以此时此刻，瑾玉选择不说话。石宣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开口说道：“若锦，你到底在逃避什么，我并没有要求你回应我什么，我只是想要再见一面，我知道你最爱的人依旧是他，这个我一直都知道。”

        瑾玉大概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他是谁，可是瑾玉的心中知道自己只爱一个人，那就是赵恪。不论前世，她知道这辈子，她最爱的人就是赵恪。石宣仿佛能够知道瑾玉心中在想着什么。他开口说道：“现在的你不是完全的你，等到你成为了真正的你，你可以在做一个选择，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瑾玉叹了口气，并没有为石宣这些话感觉到丝毫感动，她只觉得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负担，这种负担几乎让瑾玉喘不过气了。

        “你不是说了只要见我一面，就可以了吗？现在你已经见了我多少面，难道还不行吗？”瑾玉知道石宣是绝对不会放她走的，可是瑾玉总是想着从他这里可以多套一些话，毕竟很多事情瑾玉到现在为止都是一头雾水。

        “你不是完整的你，我只是想要在见到真正的你，最后一面。”石宣说完之后，心中无可抑制的产生了一种绝望的感觉。瑾玉开口问道：“如果你见到了她，就会死吗？”石宣笑了笑，开口说道：“服用了起死回生之药的人只要实现了自己的执念，就会身死念消。”

        “那么按照这种说法，只要你的执念不能实现，你就会长生不老，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放弃长久的生命，却去追求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瑾玉心中十分的不理解。

        石宣看着瑾玉，似乎又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他开口说道：“长久的生命中，我所感受到的大部分都是无止境的痛苦，这种痛苦像是一种毒药一样侵蚀着我为数不多的欢愉，如果在活下去，我就会变成一个只存在罪恶的容器。”

        也许是石宣的话太过深奥，瑾玉竟然没有明白，可是瑾玉却从他近乎悲戚的神情中感受到一丝丝悲哀。石宣从一出生就背负着无法舍弃的罪恶，这种罪恶无关人性，说到底还是那个时代强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可就算是如此。石宣还是活了下来，他算是一个无法磨灭的耻辱，算是天灾对于人所谓仁义道德的嘲笑。所以所有的人对于石宣的存在本来的排斥，厌恶。

        可是石宣就是如此顽强的活了下来，所以从这种层面来说，长久的活在这个无情的世上，对于石宣真的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也是若锦就是石宣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救赎，因为无论是谁都从来没有把石宣真正当做一个人来看，就算是断臂大师，大概也只是将石宣看做一个要渡化的野兽，只有若锦是真正把石宣当做一个人。

        此时，瑾玉看着石宣波澜不惊的面容，突然产生了一种同情，或者说是心痛，瑾玉开口说道：“你是不是一直都非常痛恨你的母亲？”

        瑾玉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来那个可怕的已经成为一个野兽的女人，那一双烦着红血色的眼睛。

        石宣笑了笑，开口说道：“我不痛恨她，那不是她的错，也不是我的错。”瑾玉听着石宣用十分和缓的身影说道，而后石宣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抬起头来，眼睛里面充满了如同黑夜一般的冷漠。

        “是这个世界的错。”

        瑾玉一时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话语，来反驳这句话，因为这个世界说到底是由人形成的，如果说所有人都错了，那么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错了。

        石宣闭上眼睛，眼睛里流出两滴眼泪。

        “二百年来，我一直在诅咒这个世界，我一心向佛，可是我的身心都在红尘中，无法自拔，非人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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