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是谁不重要

神机营内发生的一切，老将军怎会不知道，他们在此缠斗许久，消息怎么说也该传到了，那士卒在这个时候叫停，摆明就已经看出了骆金已经落于下风，即将黔驴技穷。

        骆金咬牙忍耐，目眦欲裂。手中的刀又是紧紧握住，但既然大将军放了话，他也不能再多说，只能在背后干瞪眼，看着冷玥步伐轻盈的走进大营。

        “别板着一张脸，由大将军给你做主，那老小子就算颠倒黑白，也得讲究点儿事实根据。”冷玥用肘顶了顶他的身子，“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

        楚江秋在严州的时候就一直担心楚严展，会不会在京都里做手脚，看来这几天确实并不太平。

        刑风叹息一声，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那天是公假日，弟兄们都想出去喝酒，放松放松，便找那酒馆畅饮。众人欢聚在一起难免喝多，那天不知哪里来的几个人跟弟兄们抢酒，酒劲上来便动起了手。

        他们连弩营的人多，自然将对方的人打的落花流水，事后才知道对方是神机营的人，是骆金的心腹部下。

        身为军营士卒酒后斗殴，这定是要遭受处罚，但骆金却声称是他们借酒生事，并非两边一起闹的矛盾。

        骆金并非是故意要袒护自己的心腹手下，而是这一出计就是他谋划的，目的就是想陷害连弩营。

        刑风作为连弩营的统领，手底下人知法犯法，罪责定人怪在他头上。楚严展是想借骆金的手，将刑风推下连弩营的位置，拆掉楚江秋的左膀右臂。

        就是不知道这骠骑大将军究竟是站在谁那一边，虽然说他们是一家人，但未必就在同一条船上。

        大营内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连眉毛都已经花白，坐于椅上，身体却挺得很直，稳如一杆标枪。

        “骆老将军，多年不见还是如此英武。”刑风抱拳拱手说了一句奉承话，听不出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在。

        骆稳，三朝老将，立下战功无数，威民赫赫。早年随着先帝打过不少仗，而后年纪渐长，又有冷将军等后起之秀便渐渐淡出了战事，皇上留他管着一部分神机营部将，以稳定军心。

        “刑统领一向口直心快，怎么竟也学会了这等客套话。”骆稳端起茶杯吹着上面的茶梗，看也没看两人一眼。

        眼前的册子平平铺开，写满了字：“你家王爷不知所踪，这事也不知如何处置，若要直接论罪，别人又该说我欺负你。”

        那天晚上掌柜的说，当时只有他们两边的人在喝酒，当他发现吵闹两边已经动起了手，也说不好是谁动手在先。

        掌柜的绝不可能说实话，两边都是兵营的人，他定然是选择折中的说法，既保全自己也不得罪两家。

        “大将军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怕人说呢。”冷玥不以为然，饱经风霜的老将，难道还会在意人言可畏这种东西吗？

        骆稳花白的眉毛微微一颤，抬头看着眼前这清秀斯文的年轻人，长得唇红齿白，没想到居然能接下骆金两招刀法。

        “这位是？”

        刑风刚要作答却被身边人打断。

        “大将军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若想得知真相，在下有一个好方法，就是不知道大将军敢不敢采纳？”冷玥略为挑衅，对于这身居高位的人一定听不进她说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激将法。

        骆稳轻然笑了，眼神也变得有些好奇：“老夫自三十年前从边境回来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对老夫用激将法。”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后生点了点头：“你且说说，有什么好方法？”

        “验伤。”冷玥说道，如果他们当真是动了手脚，两边的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伤，根据伤情就可知道谁下手更狠些，那谁的罪就更重些。

        骆稳似是被提醒了什么，眼眸闪到边上，低头沉思，食指敲着桌面。

        “京都内有不少医术老道的骨伤大夫，对于跌倒损伤那一看便知，大将军如果是真想寻得公正，那便将伤员带出去验伤，让百姓都做个见证。”

        冷玥见他要打鬼主意，上前一步又是逼了一句，只要他不敢，那便是有意偏向他这侄子，楚江秋不在的情况下，他们就相当被动，无论如何都要逼着他验伤。

        刑风看出冷玥的意图，也是上前一步，抱拳朗声道：“连弩营几个涉事弟兄已经被关押在了刑部之内，只要大将军口令，杜捕头就立即将他们放出来。”

        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骆稳，他这稳坐高位的将军反而落入了被动，若是不答应，他也得想个法子来回绝才行。

        骆金在外听得谈话，抓耳挠腮，眉头拧成了一座大山。不是都跟伯父说好了，是连弩营的人仗着王爷威名闹事，怎么不审问他们，反而跟他们商量起来了。

        他还真没有去验过弟兄们的伤情如何，万一他们真下了重手，把别人给打的更惨，那岂不是显得他们恶人先告状。

        连弩营的那些人第一时间自己去府衙交代一切，乖乖去了刑部大牢。他的那群弟兄可还在兵营里聊天喝酒，自以为能仗着他的威名在外逍遥呢。

        冷玥背着手在大营里散步，深深叹息一声：“老将军走到今天，凭着的是抛头颅，洒热血，一世英名可别因为某些不肖子孙而毁了。”

        骆稳眼眸闪动，别过头去，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骆金也不是第一次惹事，前些年，喝酒肆意妄为，动手打伤了不少官家的公子，那些官员都因为畏惧骆家，都选择忍气吞声，不做追究。

        说了他几次之后到懂得收敛，但他的那帮弟兄被他带着已经是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看见个不顺眼的便动手。

        小门小户也就罢了，但这次居然动到连弩营，这可是皇上亲命制造的一个营，是亲王楚江秋的部属。

        王爷现在不在京都，要是皇上那边追究起来那可不好交代，那群记仇的官家若趁机报复，他们骆家就颜面扫地。

        门外的骆金见里面没了声音，也是打了个颤，刚要冲出去却被手底下人拉住，这可是大营，随便乱闯就算他是都尉也得按照军法处置。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骆稳斟酌之下做出了抉择，与其得罪上面，还不如力证清白。骆金真做错了，那他便大义灭亲，不至于辱没骆家，辱没了他一世英名。

        “你去到刑部提人，这位小兄弟就在这大营内等着，到时候跟老夫一同过去。”

        他对手下吩咐将京都里最有名的骨伤大夫通通请来，至少三个以上，人多了就不容易造假。

        冷玥挑了挑眉毛，拍着刑风的肩膀：“老将军果然英明，有些人还以为他会寻思护短，看来算盘是打错了。”

        她的脸故意朝着门外，像是说给什么人听的，手顺着刑风的肩膀落下，偷偷在他的掌心里塞了一个东西。

        刑风佯装转身，将那手心里的东西紧紧捏住，藏在袖子里，躲到一个无人之地，他才翻看冷玥塞到他掌心里的东西，是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

        上面写着几位药名，看完之后，面容稍显惊诧，但现在不是他怀疑犹豫的时候，这事情看似虽小，若坐实了连弩营伤人在先，王爷的名声就会受损。

        他将那纸条撕成碎片，丢在无人发现的角落，甩掉了身后跟着的尾巴。

        冷玥坐在大营的客位上，闲适的喝着茶，摆脱术已经教了刑风很久了，现在他该已经能运用自如。

        骆稳摆了摆手，让身边的手下都退下去，顺便赶走了那些在门外偷听的人。

        “王爷就在王府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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