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国皇宫位于未水市中心，皇宫的整个建筑金碧辉煌，庄严绚丽，气魄宏伟，极为壮观，平面布局，立体效果，还是形式上的雄伟堂皇，都堪称无与伦比的杰作。一条中轴贯通着整个皇宫，这条中轴又在未水城的中轴线上。三大殿、后三宫、御花园都位于这条中轴线上。在中轴宫殿两旁，对称分布着许多宏伟华丽的殿宇。宫殿分为外朝和内廷两大部分。外朝以应龙、青龙、黄龙三大殿为中心，白虎、玄武殿为两翼。内廷以重明宫、白泽殿、萤照宫为中心，东西六宫为两翼。皇宫四个城角都有精巧玲珑的角楼，建造精巧美观。宫城周围环绕着高三丈，长近千丈的宫墙，墙外有五丈宽的护城河。整个宫城布局不可谓不威严，不可谓不肃穆，不可谓严谨有序。
在如此威严肃穆严谨之地，一大早，辛王殿下抱着一个大西瓜走了进来。
“恭喜辛王殿下。殿下这西瓜是？”太监甲上前请安，问道。
言域视而不见。
“恭喜辛王殿下，西瓜太沉，属下帮殿下拿着可好？”侍卫乙殷勤伸出双手想接过西瓜。
言域丢过去一个滚的眼神。
“恭喜辛王殿下，西瓜可是要献给陛下品尝，现交给奴婢先切开可好？”宫女丙贴心问道。
言域神色有些狰狞。
“儿臣言域叩见父皇。”
应龙殿上，言域抱着大西瓜，跪下行礼。由于西瓜在怀，行礼的动作未免不够合格标准，而且一个八尺男孩，抱着十几斤的大西瓜跪着，乍一看，有点像小妇人抱着婴童跪地喊冤，透着几分滑稽。
众位大人嘴里微扬，眼里有笑意。
未帝已逾天命之年，一张威严的国字脸上，有双会笑的卧蚕眼，这让他帝王之威之外，多了几分亲近感，少了几分距离感。登基近二十年，一直勤勤勉勉于政事，对诸位皇子的要求一向严厉。看到大殿之上，言域居然抱着西瓜走了进来，神情不善扫了一眼邢为简，邢为简赶紧上前打圆场。
“今年我国西瓜收成极好极为甘甜，又赶上如此大胜，辛王殿下是想请陛下与诸位大人共尝甜瓜庆胜利。”
“不是，西瓜是好友送给我独自品尝。”诸位大人还没来得及捧场接话，又被言域生硬打断，“昨晚一胜，听说父皇要封赏于我，我只是来领赏的。”
大殿之上，一个区区西瓜还态度明确口气生硬拒绝给尊贵的陛下和尊敬的大臣共赏，辛王殿下未必太小家子气，不差这个西瓜的银钱啊。
大臣们目瞪口呆。
“你想要何赏赐？”未帝的脸色极为阴沉。
“我想找一个人。”
“谁？”
“西瓜。”言域答得自然流畅。
未帝的脸色愈加阴沉，放在椅把手的右手掌，下意识握成了拳。
“殿下要找的想必是名女子吧。”内阁首辅孟西洲悠悠问道。
“对。”言域坦然应到。
“凡夫俗子功成之后，总是离不开美人，没想到辛王殿下也不能免俗。”孟西洲字里行间透着嘲讽。
“太子殿下尚未功成，早已美人相伴多年，身为臣弟，理应向太子学习。”言域摸着西瓜，面无表情还击道。
孟西洲顿时哑然。
太子言至乃当今皇后所出，是孟西洲的亲外甥，身份尊贵、名声狼藉、不学无术。未国百年来有几名帝王一无所知，未国哪里盛产美女如数家珍。实乃未国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教育子女的最佳反面教材和孟西洲不能提及的痛。
孟氏是未国最具有影响力的家族，孟氏先祖为未国的设立立下汗马功劳，百年来，未国的茁壮成长与孟氏家族的发展壮大一直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言家的皇帝，孟家的首辅，是百年来未国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孟西洲年长未帝三岁，自小便是太子侍读。身为太子侍读之时，便比未帝长得沧桑，如今更像是年长未帝三十有余，未帝登基后依照惯例担任内阁首辅。
“百年的大胜，理应有百年的庆典，陛下已为殿下准备好盛宴，殿下何不移步后苑，品尝美酒佳肴欣赏歌舞曲乐欢庆胜利。”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化解大殿之上的针锋相对。
言域抬起头，发现满脸恼怒的孟西洲身旁，站着一个男子，一个红橙色的铜面具遮挡了大半张脸，看不出相貌，一身宽大的黑袍罩住全身，看不出身形。铜面具、黑袍，在一群酱紫色的官帽官服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铁先生所言极是，”邢为简满脸堆笑赶紧接话，“殿下有所不知，易、楚、南、吴、晋五国的蹴鞠健儿们，对殿下极为敬仰，都在后苑等着祝贺辛王殿下，向殿下讨教蹴鞠技艺。”
“移驾后苑。”
未帝神情不悦拂袖而起，没有理会抱着西瓜找西瓜的言域，径直走出大殿。众人忙紧随其后，也出了大殿前往后苑。
后苑位于应龙殿不远处，全园南北纵百丈有余，东西宽约两百丈。园内主体建筑雷泽殿为重檐盝顶式，坐落于宫城的南北中轴线上，以其为中心，向前方及两侧铺展亭台楼阁。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形成四季长青的园林景观。未国举行国宴、宴请群臣、举行家宴一向在此举行。
六国联赛决赛后，东道主国要设宴款待参加联赛的蹴鞠球员，是六国约定俗成的惯例。言域夺冠后，礼部便按照未帝的旨意，着手布置场地。后苑的植被之上，缠绕了七彩的绸带。雷泽殿四周，挂起大红的灯笼。雷泽殿前，铺起色彩斑斓的地毯，地毯之上，依次排放着一排排的茶几，美酒佳肴堆满了茶几。五国的蹴鞠球员们，被引导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坐。盛装的孟皇后领着后宫一群嫔妃，早早来到后苑候着。
虽为孟西洲胞妹，但年近不惑的孟皇后完美避开孟西洲卓越的沧桑感，自力更生长出皇后该有的雍容华贵。柳眉杏眼，唇红齿白，二十年前乃未国十大美人之首，据说当年未帝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倾心不已。
未帝在位置上坐下之后，言域抱着西瓜也走了进来，走到未国的蹴鞠球员的落座处，在宋潭星身旁坐下。
未帝看到言域怀里的西瓜后，眉毛皱了起来。坐在未帝左侧的孟皇后准确扑捉到这个皱眉，心中一喜。
如果说对言域夺冠此等举国欢庆之事，有些人不怎么欢庆的话，孟皇后绝对是其中之一。原因很简单，自家的孩子不争气，孩子的兄弟姐妹太争气，太子的位置未必能坐稳。
“古语有云，胜不骄，败不馁，辛王殿下得此胜利，更应保持谦虚谨慎，理应一早到后苑候着陛下，怎可让陛下候着殿下。”皇后挑着柳眉，说道。
“太子殿下败馁了多年，我看皇后也没着急过，今日我第一次骄，皇后怎么倒是着急了？”言域把大西瓜放好，不疾不徐回道。
孟氏一族一向严于律所有皇子，宽于律太子，所以最简单高效反击方法，就是把问题切换到太子身上，来自孟氏的责难便能迎刃而解。
孟皇后心头宝又被拉出来于公众之中公开批判，怒火中烧还待出言呵斥，未帝一个眼神飘过来，只好把到了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
“今年未国十分荣幸成为蹴鞠联赛的东道主，未国不敢懈怠，举全国之力来筹办此项盛事，以期为诸位创造最好的参赛环境。五国的蹴鞠健儿在赛场奋力拼搏、斗志昂扬、遵规守纪、团结互敬，为未国的百姓呈上了精采绝伦蹴鞠对抗赛，让未国百姓享受了多场蹴鞠盛宴。”未帝举起酒杯，遥向五国蹴鞠球员致意，“朕代表未国及未国百姓，对诸位的到来及精彩竞技展示表示感谢，六国友谊万古长青，希望诸位日后能多来未国交流蹴鞠技艺。”
“感谢未国陛下赐酒。”五国蹴鞠球员举起酒杯，齐齐回道。
“奏乐，起舞。”邢为简宣布道。
乐师们奏起未国耳熟能详的古曲，身着舞裙的舞女翩翩起舞演绎未国著名的民间故事，展现未国的风土文化，为国宴助兴。
有悦耳的古曲、有美妙的舞蹈、有上好的美酒、有美味的佳肴，六国运动员乐在其中，友好向其它国家的球员敬酒闲聊，一场宴会其乐融融，按照宾主尽欢的意愿进行着。
吴国在六国之中综合国力最强。大国有大国的气度，虽然在决赛中落败于未国，但吴国蹴鞠健儿倒也未有怨恨不满，本着既然技不如人，那就继续努力的心态认输。
酒过半巡，吴国蹴鞠球员唐清平举杯站了起来，遥遥向言域致意。
“在下想敬辛王殿下一杯，身为蹴鞠健儿，在下深知重伤之后重返蹴鞠场，十分不易，殿下王者归来，在下很是敬佩。”
“足下技艺高超，在下也是好生敬仰。改日有缘再战。”
对于吴国蹴鞠健儿，言域很有好感，举起杯站起身遥敬了一杯。
胜者有胜者的欢喜，败者有败者的认败，胜败双方均有惺惺相惜之感。
“在下实在好奇，辛王殿下当年到底伤得有多重？辛王殿下当年是被抬着离开蹴鞠场，世人皆指责我易国手段毒辣。可才三年，辛王殿下像是喝了神仙水一样勇猛，辛王殿下不如向世人解释一下当年的真实伤情，免得世人冤枉了我异国。”今年首轮便被淘汰的易国蹴鞠球员张夜不阴不阳插话，字里行间暗示当年言域虚报伤情栽赃易国。
“你们要不要脸！”宋潭星怒火中烧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眼里泛着泪花，指着易国蹴鞠球员。“当年殿下右腿被你们的球员踢断，整个蹴鞠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当时殿下根本没在运球，你们还对他进行拦截，还如此之狠，你们根本就是在杀人，要不是辛王殿下福泽深厚，就被你们这些歹人给害死了！”
当年言域双手抱住受伤的右脚倒在蹴鞠场痛苦不堪的神情宋潭星历历在目。始作俑者三年来从没有真诚道过谦，三年后到好意思提起此事，说起这番不阴不阳的话。
“球场竞技，难免有争抢，难免会受伤，我们易国男儿早已习惯在场上受伤，如果因为在场上受伤就指着对方球员在杀人，那蹴鞠场不如改名刑场。”张夜喝着茶，悠悠然说道。
“你、你强词夺理，一派胡言！”宋潭星怒道。
“虽然竞技场上受伤乃家常便饭，但当年辛王殿下所受伤之重确实超出竞技原因。好在辛王殿下今日得胜，易国何不借此机会向辛王殿下就三年的不小心致歉，方符合礼仪之道。”唐清平是个耿直之人，再加上吴易两国近期边境有些摩擦，能在六国面前为难易国也没坏处。
“听闻吴国近年来大力推广礼仪之道，看来阁下礼仪之道学地一般，建议阁下先学好礼仪再来谈礼仪，毕竟易国可是礼仪之邦，礼仪之道早已妇孺皆知，不需要再特地学习。”
唐清平暗讽张夜不懂礼仪，张夜反驳在推广礼仪的吴国才需要学习礼仪，牙尖嘴利的张夜，以一敌二应付自如。
本以为只是吃顿寻常国宴，没想到还有热闹可以看，其它三国球员将美酒佳肴和球场失败的痛苦抛到脑后，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准备看未、吴、易三国的热闹。
国宴的热闹搞不好就是未国的笑话，未帝正要说话，一直抱着大西瓜饶有兴趣打量张夜的言域，这会突然放下西瓜，缓步走到张夜面前。
“请站起来走两步。”
张夜莫名其妙听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理由，但是他国宴会之上，面对他国皇子走两步的要求，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张夜满脸困惑站了起来，走到茶几边上。
言域拍了拍张夜的肩膀，冲他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张夜还没来得及细想辛王殿下笑容里的深意，言域以迅雷之势抬起右脚猛地踢向张夜右膝盖处。
一片惊讶声中，言域清晰听到张夜右腿膝盖处发出的脆响，那是他熟悉的声音。在重伤之后，她出现之前，那个声音经常让他从噩梦中惊醒。
“言域！放肆！”国宴之上，一国皇子如此居然作为，未帝勃然大怒站了起来喝道。
“你刚才不是问我当年伤的有多重吗？我想了很久，觉得用语言无法向你具体描述诉说，可又担心你因无法得到准确的答复而困惑，到时候怪未国招待不周。思来想去，只能让你受与我当年一样的伤，方能准确真切深入体会我当年伤的有多重。对他国友人的困惑，未国一向竭尽所能答疑解惑，未国是不是很贴心周到？未国以礼立国，礼仪之道从来不仅仅是体现在书籍里，还在实际中充分体现。潭星，”言域冲还未从那神来一脚中回过神来的宋潭星招招手，“明天找几个说书先生，把未国周到贴心礼遇他国友人，竭尽全力答疑解惑之事说一说，彰显我未国礼仪之邦的本色。”
“遵命！“宋潭星心神领会，大声应到。
“身为皇子，行事理应将礼遇他国，不怠慢友国人士放在首位。”未帝立即明白了言域的用意，并迅速进入角色。“既然易国友人想深入了解辛王当年伤的有多重，未国必须让易国友人满意而归。来人，将易国友人送到太医院，请三年前为辛王医治的太医前来诊治。”
言域要演一出戏，并且演出了一个很精彩的开幕式，接下来就是考验众人演技的时候了。
“陛下与辛王殿下时刻将让易国友人满意而归放在心上，落实在行动中，实乃未国之福，易国友人之幸。”邢为简声情并茂马上跟上，贡献了自己历经考验天衣无缝的演技。
“未国陛下与辛王殿下真诚用心为易国友人答疑解惑的真心实在是感人肺腑，在下斗胆，敬未国陛下与辛王殿下一杯酒。”大仇当场就能得报，还不用自己出手，唐清平心情分外舒畅，果断加入这场大戏。
“敬陛下，敬辛王殿下。”未国参与宴会的众人纷纷起身，举杯遥敬未帝和言域。
就连楚、吴、晋其他三国蹴鞠球员都受到现场氛围感染，不由自主起身举杯遥敬未帝和言域。
张夜苦不堪言抱着受伤的膝盖，膛目结舌看着眼前的一幕，尚未来得及发言，便被侍卫抬往太医院。
一个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就是胡说八道。一群人有组织有纪律有目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就是一本正经。在言域的组织，未帝的默许，吴国的参与之下，易国那句‘辛王殿下恶意伤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早已变成辛王殿下对他国友人的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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