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红绫篇.聚魂.2
天微黑，阵阵凉意袭来。
门外嘈杂，隐约听到几人在争执些什么事，苏灵沧被吵醒时，有些呆滞的躺在床上，莫名的心绞痛已经消失，不过喉咙还是有些疼。
她动了动身子, 感觉胸口处凉凉的，随手一捞，是条小白蛇。
她没能反应过来，呆呆的盯着挽月看了半响。
“主人。”看苏灵沧呆呆的小表情，挽月蛇头轻轻触碰她的额头，温声道：“是我。”
“挽月？”苏灵沧不太确定喊了一声, 坐直身子, “出了什么事？”
她昏迷前心脏绞痛是因为挽月，原来利用契约驱动妖阵后是这种感觉，难怪挽月从未使过这个阵法。
挽月闻言，意外的沉默了下来。
苏灵沧捧着她的蛇头，蹙眉担忧道：“怎么了？你们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姬丞……”她目光一沉，自责道：“我不该留你在那儿。”
“不是。”挽月蜷缩着身子，有些畏冷，不太好意思的说：“苏毓河想进妖界找主人，白清絮有事求他。”她顿了顿，继续道：“白清絮是那个，领我们找到蜃沙的小僵尸的娘亲，她称有办法进妖界。”
“找我？”苏灵沧眸光轻颤，想问毓河不是要去找掠连吗，怎么来找她了，她按下心中疑惑，继续问：“然后呢？”
“白清絮夫君是只僵尸，她夫君受了重伤。”挽月解释道，“外伤还好，僵尸不易受内伤，若被伤, 是无法自愈的。”
苏灵沧闻言，当即想到毓河，他被食人鲨啃食得坑坑洼洼，但伤口很快愈合了，但自刨心脏，或是生了心魔，实在难以处理，她点头，“她需要毓河做甚？”
“她夫君需要新鲜的尸毒续命，但在蜃沙，没有僵尸级别比他更高，那些低级僵尸的毒素救不了他。”
“难怪。”苏灵沧恍然，难怪福宝会这么黏着她，定是因为她身上有毓河的尸气，她问：“这么说，毓河是答应他们了？”
“嗯。”挽月微微懊恼，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派头, 低声道：“苏毓河给她夫君注入毒素后, 白清絮便告诉我们一条密道，从密道那穿过来。”
“……哪知流月对我的妖味太过敏锐，一下子把我们捉了。”挽月轻叹，“流月就等你着我来妖界呢，没办法。”
许久没听挽月提起她，苏灵沧回想最初，挽月说过，流月是条兽蟒，“她等你来妖界做甚？”这话刚问出口，她便想起了，流月曾受制于挽月，定是想出口恶气。
挽月眼底浮起郁闷，不肯吭声。
苏灵沧见状，转移话题，“……这么说，毓河在他们手上？”
挽月缓缓点头。
苏灵沧心头一紧，抿紧嘴唇，“我怎么救毓河？”
挽月有些迟疑，“主人，他不用你救，他不受苗桑控制，他……”挽月不知该如何说，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的看了苏灵沧几眼。
“不受苗桑控制？”僵尸若受人控制，便处于弱势；若不受人控制，便是无人能伤。
苏灵沧很快反应过来，眼神一沉，她把挽月放在床上，一言不发的起身走到窗前。
苏毓河能逃出来，却没有出来，只有一个原因，那里有绊住他的人或事物。
除了掠连，她想不到其他人。
苏灵沧心情有些堵得慌，悄然攥紧拳头，深呼一口气，但最终还是控制不住，重重的拍着窗框，紧紧抓住边框，眼泪不争气的要冒出来。
“又是她。”苏灵沧气急，“他现在是不受苗桑控制，若苗桑驭尸术更精进了，又把他控制住怎么办！”
掠连安抚道：“不会，主人，相信我们。”
“他知你身边有林云夙一行人，又有我护着，应当无碍，但那女尸被苗桑控制，恐怕不知拿她去做甚。”她越说，苏灵沧脸色沉得越厉害。
挽月有些头疼，恍惚间，脑海闪过片刻画面，她眸光乍亮，迅速移到苏灵沧肩头，“我想到了。”
苏灵沧道：“什么？”
“苏毓河留在那儿不仅是要救出女尸，还要偷走空青的心脏，姬丞说过，空青体质不太一样。”挽月道，“阿嚏！”
挽月歪头打了个喷嚏，她是苏灵沧剑灵，就如寄生于她身上，自然是苏灵沧受了凉，她无奈道：“主人身体着凉，莫站窗前受寒。”
“总之，就是为她。”苏灵沧关上窗户，坐在椅子上。
“主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挽月诧异的看向她，“他是因为主人失去师兄难过，所以想复活空青，怎么在主人看来，反倒是为掠连了？”
“掠连与空青一对，若空青不在，她不也难受，说是为我，倒不如说是为她。”苏灵沧闷声道。
挽月闻言，沉静的眸子盯着苏灵沧半响，渐而叹了口气，语中无奈里夹杂着不满，“尸与人的思想不一样，他们想得很简单，有一说一，不会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主人，你把苏毓河想得太复杂。”她说，“苏毓河满心是主人，反倒是主人冲动之下，与他解契不说，就连进妖界，也不与他打声招呼，你们相处时间十年有余，主人莫不是还不够了解他？”
“主人，适当吃味增进感情。”挽月道，“你这般，倒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苏灵沧耳际泛热，垂眼不语，被她这一袭说得有些惭愧，她起身走到床边把挽月置放在床上，沉默半响，缓声道：“我自知不该与他计较，可我看他护着掠连，总忍不住出言伤人。”
“所以说，”挽月疲倦的闭着眼睛，“主人需要冷静。”
苏灵沧轻轻拍了拍挽月的蛇躯，“好生休息罢，我与毓河的事，到时候再说。”
“主人注意安全。”挽月陷入沉睡。
苏灵沧刚关上门，一转身撞上妖仆。
猫妖看见苏灵沧，愣了愣，朝她身后看去，“鸟妖，你怎么在这麻雀精的屋里？”他恍然地“哦”了一声，贼兮兮的笑了笑，“你俩该不会是有奸情罢？”
苏灵沧面露赫然，“莫胡说。”
“走吧，去给主君他们打扫屋子。”这猫妖朝她贼眉鼠眼的笑了笑，“今个儿，可是出了件好笑的事。”
苏灵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与他前往正厅，随口问：“什么事？”
“我听说啊，夫人家师妹寻来，这不，被主君发现了，押去水牢里，啧，没想到啊，这守门的蜈蚣精和黑蝎妖被她摆了一道，哈哈哈。”猫妖叉腰嘲讽，“听说被蚯蚓精发现的时候，两妖还在行苟且之事，最重要的是，他俩都是雄妖哎，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仗着妖力比我们厉害，经常欺负咱们这些小妖，呸！活该！”
苏灵沧点头，“可真是大快人心。”
走近正厅，苏灵沧敛起神色，故作与猫妖熟悉的样子，朝正准备用餐的白吾鞠躬。
这一桌子好菜，倒是全符合乐曼的口味。
乐曼坐在椅子上不动，看起来情况不太对劲。
苏灵沧仔细一看，乐曼眼底泛红，显然是哭过了。
“夫人，快些用餐罢。”白吾夹了几道菜放入碟中，递到乐曼眼前。
“白吾。”乐曼眼底浮起泪意，泪水迟迟不落，哽咽道：“你，你不要伤他。”
“夫人。”白吾抬手，指腹轻轻摩擦她的眼皮，神情温柔，说出的话极其残忍，“再落泪，我便放他半杯血。”
乐曼仰着头，眨了眨眼睛，浑身发颤，咬着唇不吭声。
白吾见状，目光沉了沉，意味不明的低笑几声，“夫人，可真是护着这凡人。”
苏灵沧听他们对话，心沉了下去，师兄还是莽撞了，竟落入白吾手中，这下是真的掐住师姐七寸。
苏灵沧悄然退下，走到池塘边，盯着水里的金鱼沉思。
“师妹。”
她身后响起夙文的声音，闻声看去。
夙文见状，长舒一口气，挥手叫她过去，“果真是你，我看你站那处，虽然不是原来的模样，但我一看，就感觉是你。”
苏灵沧朝他走去，“师兄，你蹲在这做甚？”
夙文十分懊恼，“我没来得及拦住师兄，他这也太莽撞了，竟然想刺杀白吾。”
苏灵沧沉默着。
夙文又道：“这下好了，师妹出来了，师兄又进去，这可怎么办？”他焦虑不安的躲在林后，得亏白府丛林茂盛，小动物极多，这才让他有地方可以躲着。
苏灵沧蹲在他身旁，打量四周，“师兄，白府有挺多小妖的。”就连池塘里的鱼儿都要成妖了。
“对啊，别说白府了，这里全是妖好吧？”夙文随口应声，他出门后本想去寻林云夙，哪知看见林云夙一身狼狈的被小妖押走，不得不说，那一刻他心情真的很复杂。
好歹是长青山出了名的弟子，怎么这样冲动，这究竟是来救人，还是送上门找死的？
夙文郁闷的低着头，“师父是怎么想的啊，就派咱们几个来救师姐，这白吾可是妖界一方主君啊，我们几个，哪救得了师姐，这是让咱们送命还差不多，连师兄也被抓了，要如何是好啊！”
苏灵沧见状，扭头看夙文，看他情绪不太好，浑身散发丧气的气息，语气生硬的安抚道：“师兄莫急，我有办法。”
夙文扭头看苏灵沧，示意她说下去。
“抓小妖聚魂。”苏灵沧抬起手腕，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戴着月幽镯，“它可聚魂，助我灵力大涨，照这样下来，我有七成把握来施幻术控制住他。”
“只有七成吗？”夙文不放心的问，“怎么着有十成把握？”
苏灵沧欲言又止：“……七成，也差不多了。”
“哦，这样啊。”夙文又有些迟疑，“这小妖被吸入月幽镯里后，还能回来吗？还是就这样死了？”
夙文摇摇头：“师妹，这样不好吧，若他们回不来，那我们也太坏了吧，为一己之私去取这些小妖的性命，不行不行。”
苏灵沧从乾坤袋里掏出小鸟，欲施法还魂安抚夙文不安的良心。
夙文一脸疑惑，继而瞪大眼睛，“师妹，你已经做这事儿了？只是通知我一声？？”
苏灵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扭头解释：“我被白吾发现是因为身上妖味不足，再加上师姐一时误说，所以我抓她来增强的身上的妖味。”
“哦，这样啊。”夙文脱口而出，“所以你为了妖味，残害了一只好不容易修成人形的小妖？”
苏灵沧有些心梗，无力解释：“没有。”
“啊，我不是这意思。”夙文尴尬的挠头，“我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儿，找白吾就成，没必要欺负这些小妖罢。”
苏灵沧沉默的施法，将月幽镯里的魂魄注入小鸟体内。
幸而，鸟妖化为人形，怯生生的望着他们，“叽叽叽！”
“师妹，我去抓妖了。”夙文见状，“方才师兄说的话，你莫放在心上。”
苏灵沧点头。
“抓几只合适？”夙文走了几步，扭头问。
“十只左右。”苏灵沧回答的同时，再次将小妖收入镯里，起身自己也跑去抓妖，她被抓白吾顶多是想折磨她，但林云夙被抓，实在难说白吾会不会因为嫉恨而对他不利。
事不宜迟，迅速动身。
从白府抓那么多妖是不可能的，若不见了，会引起他怀疑，白吾疑心重，需得去外面寻几只妖。
到了半夜，挽月休息足了，也去抓了几只小妖，堆在一处人少的小巷里。
苏灵沧数了数，共有二十五只小妖，他们三人站在他们跟前，这小妖们瑟瑟发抖的惊恐的盯着他们，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他们就着无家可归的小妖着手，挽月面露不忍，看向苏灵沧。
夙文也不忍心，看他们被吓得那么惨，半蹲在他们眼前，“你们莫害怕，我们有事求助你们，皆是便把你们放走了。”
苏灵沧抬起手腕，开始施法驱动月幽镯，摄入大量妖魂。
之前苏灵沧以为月幽镯需要阴时生的人才能使它发挥最大的力量，没想到妖魂也可以积蓄力量。
这些小妖被摄入月幽镯后，纷纷化为原身落在地上。
挽月蛇尾卷起他们的原身，苏灵沧拉开乾坤袋，把他们好生安置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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