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家书
佟裳走了一会，脸色渐渐落漠下来，她刚才没有说，可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裴妃流产那么大的事，她跟周太医想瞒天过海，狸猫换太子，也并非易事，首先要处理的就是裴妃身边的人，这事要悄悄地办，以免打草惊蛇，可宫里哪有秘密？佟裳有些发愁。
回到翊坤宫，张婆婆便迎上来道：“娘娘，郑夫人来了一会了，娘娘不在，奴婢就让夫人先到暖阁里等着了。”
佟裳一听，立刻往暖阁去了。
郑夫人穿着深蓝色的宫装，身边只跟了一个嬷嬷，见了她，她微笑着起身行了礼道：“妾身见过皇贵妃娘娘。”
“姐姐免礼。”佟裳亲自将她扶起来。
郑夫人歉意地道：“前两日一接到娘娘的帖子我就想来了，只是家里有事一时走不开，这才拖到这时候。”
佟裳道：“没关系，我也是闲来无事，叫姐姐进宫叙话，坐。”
两人相携着在软榻上坐下，郑夫人瞧着她的脸色不错，身子似乎也圆了一些，笑着道：“娘娘看着很好，我就放心了。”
佟裳笑了笑道：“让姐姐见笑了，最近吃得没节制，胖了一些。”她顿了顿道：“刚才听姐姐说家里有事，可是为了郑大人的事？”
郑荣弼前两日在朝上公然不满皇上多番罢朝，引得皇上不满，已经几日不上朝了，皇上让他在家思过。
郑夫人苦笑着道：“不瞒娘娘说，正是为了这事，我家老爷就是性子急了些，其实皇上罢朝的事，也并非他一人不满，只是大家都不说罢了，偏他沉不住气，吃罪了皇上，这下帽子保不保得住还要另说，我实在发愁得很。”
事关朝政，佟裳也不好多说什么，夜重年罢朝，在后宫里乱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彰显了一个事实……他正在慢慢地把东穆引向一个恐怖的可能，可她是皇上的嫔妃，这些事，不是她该说的话，她就算不满，也要把这些话放在心底。
“前朝的事，我也插不上嘴，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死例。”佟裳苦笑着道。
郑夫人理解她，道：“妾身明白，妾身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让娘娘求情，只是想斗胆在娘娘这儿探个虚实，这件事，皇上究竟会怎么办？或者，我也想过，老爷年纪渐渐大了，我们退一步，回去养老也使得，丢了这身官服，也好过日后丢了脑袋要强，我家老爷那性子，迟早会惹祸的。”
皇上眼见的堕落下去，现在郑大人连皇上罢朝都看不惯，等皇上再有什么过份举动的时候，他岂不是要坐席了？
郑夫人想，与其得罪了皇上吃挂落，不如自己请辞，保了里子又保了面子。
佟裳道：“郑大人是开国功臣，又是三朝元老，皇上再糊涂，也不至于革职这么严重，只是皇上是个好面子的，郑大人当庭冲撞他，他一时下不来台，等火气发散了，再由人劝和着，自然会把郑大人召回来的，姐姐别急，等我找人到养心殿探探消息再说。”
郑夫人苦笑着道：“什么开国功臣，皇上早忘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我家老爷跟易大人之所以推举了他，就是不想再看到幼帝继位，外戚干政的下场，结果现在仍是先皇在时那样子，甚至比之前还不如，皇上是个多疑的，连易大人都不信任，又发落了我家老爷，眼下弄得满城风雨，到处是灾情，真不知道往后会怎么收场。”
她转头看着佟裳道：“我家老爷这几天在家反思，他说，他有时候想想，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对不起先帝，对不起东穆。”
佟裳听见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外头，索性外面只有平儿一人守着，剩下的就是郑夫人自己带来的嬷嬷
佟裳心有余悸地道：“姐姐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说。”
郑夫人霍出去般释然一笑道：“有什么不敢说的，自打阿文去了以后，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老爷跟我早有共识，若是这次的事揭不过去，我们就赔上性命，也不会怨谁。”
佟裳见她悲观，极力劝道：“哪有姐姐说的那样严重，不过是皇上一时气性上来，说了两句气话，难不成还真要抄家？”
佟裳心急说快了嘴，想收回来也压不住了，紧张地看了郑夫人一眼，郑夫人朝她看了看，笑得十分坦然，“抄家是迟早的事。”
“是我胡说的，姐姐别当真，皇上怎么着也不会把开国功臣撇开了，那成什么了？后人岂不戳他脊梁骨？”
郑夫人苦笑着道：“历朝历代的皇帝，有哪个是怕流言的？哪个手上没染血？我只跟娘娘说一句，娘娘以为皇上为何会一直会针对易大人，现在又来对付我家老爷？”
佟裳茫然地看着她。
郑夫人一笑，接着道：“是因为他们知道皇上登基的秘密，前阵子易大人是先帝私生子的传闻过后，皇上心里就一直有点不快，他这皇位承得名不正言不顺，坐得更是一刻也不安稳，外头有遗诏，还有功高盖主的宦臣，先皇的私生子，自己同父易母的胞弟，皇上怎么能心安呢？他要一个个杀尽了，才会放心。”
佟裳一向自以为懂些朝政，可今天听郑夫人说话，才知道自己浅薄至此，只将目光放在后宫那方寸之地，丝毫地没有远见，更没有未雨绸缪的本事。
佟裳低了头道：“姐姐说的这些，可跟别人说过？”
郑夫人摇头，“除了你，我在这世上信不过别人。”
“那姐姐为何跟我说？”
郑夫人看着她，突然低下头笑了，她看着佟裳那张漂亮的脸蛋道：“娘娘召我进宫为了何事？总不会真的是叙话吧？我来迟这些天，一来是因为老爷的事，二来，我也着实用了些功夫，去打听了一下易大人的处境，这才敢进宫来见娘娘。”
佟裳刷地一下脸红了，低下头道：“姐姐……”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在郑夫人那样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没有一点秘密，更说不出狡辩的话来。
郑夫人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笑着道：“外人都道你撇弃糟糠，享着皇上给的荣华富贵，可我是看着你跟易大人过来的，我知道的你们的情份，也晓得你的为人。”
“我也不是有意瞒着姐姐，只是……”
“我明白，你也是不得已。”她顿了顿道：“到青州快马加急也需要一些时间，加上四处戒严，人要进去不容易，我也是好容易才弄来的。”
她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函交给她，“这是易掌印亲笔易老夫人的家书。”
“老夫人？”
郑夫人笑着道：“总不能直接说是给皇贵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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