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我害怕

内务府的孟怀谨带着两个小太监捧着托盘进来，他呵着腰，上前朝佟裳打了个千道：“奴才见过皇贵妃娘娘，见过淑妃娘娘，奴才奉皇上的命给娘娘送宫装，这件宫装是皇上特别赐给皇贵妃的，让娘娘明日宫宴时穿。”

        佟裳笑着道：“多谢皇上赏赐，有劳孟总管，还亲自跑一趟。”

        孟怀谨见她抬举自己，越发的嘴甜，“什么亲自不亲自的，娘娘忒客气些，奴才能给娘娘跑腿是奴才的福气，皇上今次宫宴谁都没赏，只给了娘娘赏赐，可见皇上对娘娘的用心，与别个不同。”

        淑妃咳了一声，板着脸道：“孟总管，你这么说，是说我不配得皇上用心喽？”

        孟怀谨呦了一声，自打了一个嘴巴道：“淑妃娘娘，瞧奴才这张笨嘴，您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有那个意思哪，只是皇上原话说了，奴才也只好这么传，要是回头传得不对，奴才又得挨板子，淑妃娘娘您如今怀着龙孕，来日生下皇子，便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皇子，皇上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不看重您呢。”

        佟裳笑着道：“你就别为难他了。”

        淑妃道：“这次我饶了你。”

        “娘娘宅心仁厚。”

        孟怀谨在这里吃了个钉子，也不敢再乱说话，又恭维了几句，便放下衣服匆匆退下了。

        平儿将托盘拿到近前让佟裳过目，掀开盖着的红布，看见里头的宫装，佟裳有些惊讶。

        淑妃看了一眼，也十分惊讶道：“正红色是正宫才穿的颜色，皇上给姐姐赐正红色凤袍，难道要……”她欣喜地道：“恭喜姐姐了，皇上这是要另立新后了。”

        “你胡说什么呢，皇后还在坤宁宫住着，哪来的新后？”佟裳看着那凤袍，苦笑着道：“只是徒惹闲话罢了，这衣服穿出去，太后娘娘首先就不高兴，明天进宫的还有那么多外命妇，别人不知道这是皇上赐的衣服，只当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穿出来扎人眼，我看，还是换别的宫装吧，我已经够招骂了，不想再因此生事端。”

        她吩咐平儿把衣服收起来。

        平儿答应一声，小心捧着托盘下去。

        淑妃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收了玩笑的表情，说道：“无论如何，这起码说明皇上在向你示好了。”

        佟裳冷笑着道：“他是知道不是我对他下药，心里有愧罢了。”

        淑妃道：“无论如何，这次咱们虽然没整治了沅妃，能让姐姐重新取得皇上的信任，也算有所收获了。”

        佟裳抿了嘴不语，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夜重年对她的疑心，并不止是下药这一重，她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明天就是宫宴了，你也好好准备一下的吧。”佟裳道。

        淑妃点头道：“姐姐也要小心。”

        “我知道。”

        随着日落，淑妃离去。

        佟裳也收拾起情绪，起身来到内室。

        张婆婆正在收拾柜子，几大柜的衣服摊在那里，显得有些凌乱，见她进来，她歉意地道：“前两天一直下雨，衣服都有些湿了，奴婢便都拿出去晒了，这会还没收拾好，娘娘要休息，奴婢这就把衣服挪到外头去。”

        佟裳道：“没事，你做你的事吧，我就是进来坐会。”

        张婆婆见她当真不介意的样子，便又去叠衣服去了。

        佟裳坐在床边，看着她一人在那儿忙活着，有些内疚道：“我身边只有你跟平儿，平日里是操劳了一些，本来这些事是小宫女做的，婆婆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做不得这么重的活了。”

        张婆婆笑着道：“这叫什么操劳，奴婢要是连这种活都做不了，那就该告老还乡了。”

        佟裳跟着笑笑道：“等我走了，你就可以还乡了。”

        只是一想到以后见不到了，还是有些伤感的。

        张婆婆听了这话，并没立即接话，沉吟了半天，认真想过一番，才道：“奴婢想过了，奴婢哪都不去，就在掌印府等着娘娘回来。”

        “你不必这样的，你知道我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可奴婢早已习惯了侍候小姐，突然没也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去哪才好，乡下的侄子已经娶了亲，我这把老骨头了，再过去，难免招人嫌。”

        “是我不好，让您这么大年纪，还跟着颠沛流离。”

        “不怪小姐，是奴婢愿意的。”

        她很久没叫她小姐了，佟裳想起以前的种种，眼睛有些湿润，又怕她看见伤感，连忙眨了眨眼睛，幸好她是背光坐着，张婆婆又在暗处，看不见她这里。

        佟裳长时间没有说话，身子坐在黯影里，像个影子。

        张婆婆大概也意识自己惹她伤感了，忙转了话题道：“这两天奴婢闲着没事，提前给娘娘收拾了一些行李，怕到时手忙脚乱落下东西，奴婢也不知道带什么好，带得对不对，娘娘看看。”

        她从柜子底下拿出一个包袱，包袱里是一套素色的女装，还有一套不起眼的男装，剩下的便是一些银票跟银子，还有一些碎银子跟金首饰。

        她道：“路上不知道会碰见什么情况，万一银子不好使，还有些金首饰，别的东西有市无价，可金子大家都认，给人人家也会收的，衣服没带太多，反正路上能再买，厚衣服还没拿，现在是夏天用不着，不过奴婢想着，还是拿件披风的好，娘娘在宫里的披风是不能用了，还是拿入宫以前的披风，素面的也好穿出去，不扎眼……”

        她自言自语说着这些话，又到那边选了两件披风让佟裳选，“娘娘喜欢哪件？带多了不好走道。”

        佟裳看着她的笑脸，却捂着脸突然哭了起来。

        张婆婆被弄得手足无措，急忙放下披风来哄她，“娘娘，是不是奴婢哪句话说错了？娘娘身子重，哭多了伤身，您要是难过，就跟奴婢说说，可不能哭，孩子在肚子里会感觉到的。”

        佟裳哭着道：“婆婆，我害怕。”

        佟裳虽然没说，可这些日子，她一直过得不好，每天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一不小心，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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