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封黛没想到到了这里，依旧逃脱不了被催婚的命运。对于男权社会来说，女人的价值在于生育，他们只考虑生育价值。
她气鼓鼓走回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大臣少了许多，大多都是吃喝谈笑的女眷，还有零星几个穿着臣服的臣子在喝酒作乐，都是青年才俊。
看到她，御花园的青年才俊恭谨起来，纷纷看了她一眼，“拜见岱王殿下。”
封黛：“怎么了……这是散场了？”
李执同样迷惑：“卑职也不懂。”
之间见过的那群小豆丁想跑到封黛身边，立刻被身边的姑婶拉到一边教育。
李公公亦步亦趋地上前，脸上洋溢着笑容，“岱王殿下，我军大败狄军，圣上龙颜大喜，带着一批大臣去围猎了。”
他侃笑道：“圣上把岱王殿下送上的狄子人头当成球踢，二皇子殿下提议把狄子的头当成猎物，送去猎场射击。托岱王殿下的福，大家都很尽兴。”
晋文帝和封颉，还有一帮体态臃肿的臣子，一群人踢着三个死人的头，封黛可以想象得到那副画面有多滑稽。
幸亏她来得晚，没被辣眼睛。
李执想的却是别的，半真半假地说：“他们去围猎，为何不托人通报一声？我们岱王殿下骑射了得，也喜欢围猎。”
李公公尴尬起来：“这……兴许是圣上体恤岱王殿下仁慈，又舟车劳顿的，不忍心让殿下看到血腥的场面，便没让人通告岱王殿下。再者，岱王殿下跟皇后娘娘母女情深，不确定何时能回来。”
这李公公胡诌的借口，封黛和李执心知肚明。
他们哪里是不忍心，他们是都忘了——或者说，故意遗忘了。封黛分明是大功臣，却被人集体遗忘到脑后，真是没谁了。
封黛扬扬手：“父皇考虑得很周道，替我谢过父皇。”
李公公谄媚一笑：“龙恩浩荡，小的不敢怠慢殿下。圣上托我带着岱王殿下，认一认宫中的才俊青年，让殿下尽欢。”
封黛一僵。
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又不敢直接甩脸：“李公公，这样不合规矩。若是有心来议亲，这些臣子找媒婆上门下帖更好。岱王府就在京城，好事不怕等。”
李公公笑道：“李先生，圣上哪里会搪塞岱王殿下？”
封黛知道逃不过，散漫地抬起下巴，“父皇有心了，李公公，你介绍吧。”
李公公笑呵呵地说：“来，都给岱王殿下瞧一瞧你们的飒爽英姿。”
御花园剩下的这些人，都是经过晋文帝筛选的，在晋文帝眼里，适合跟封黛结亲的。
晋文帝给封黛的庆功宴，实际上是相亲宴。其他女眷或许是意识到这一点，才没有贸然上前攀谈。
封黛被一群男人簇拥着，她蹙着眉头，随意看向一个人。
这人身形高瘦，长了一张国字脸，面容端正，说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难看。
李公公笑着说：“殿下好眼色，这位是光禄寺周倚大人。周大人年二十有八，是新一批科考甲等十八。”
“岱王殿下万福金安，微臣见过岱王殿下。”周倚朝她作揖。
“你是哪里人？”
周倚说话一板一眼的：“回殿下的话，微臣家在洛阳，去年调任京城。”
“你呢？”封黛又问了另外一个。
那人长了一双笑眼，让他平庸的一张脸亮丽不少：“回岱王殿下的话，微臣目前担任泸州知府，上个月回京述职。今儿得见岱王殿下惊鸿一面，铭感五内，爱慕之心溢于言表。”
封黛颔首：“多谢。”
晋文帝给封黛找的婚配人选大多都长相清俊，身家清白。唯一的共同点是，家室明显比封黛差了一大截。他们要么不在京中担任要职，要么是地方官。好比周倚，虽然在京城，却在光禄寺任职，光禄寺管理侍从和食膳。
封黛耐着性子看了过去，每一个都认真了解了，但每一个都不深入。
越到后面，李公公越是紧张：“……岱，岱王殿下，可是不喜欢洒家安排的人？”
封黛没特别的表情：“李公公安排的人选很好，我亦想多多了解我晋朝少年郎。见他们都精神抖擞，一个个根正苗红，可见我晋朝人才辈出，国运昌隆！”
听了封黛的话，在场的所有人立刻表忠心：“岱王殿下万福金安，吾等誓死效忠晋朝！”
封黛拱手，豪迈恢宏地说：“我晋朝得诸君，实乃祖宗庇护！有卿如此，是百姓之福！”
李执：“……”
能把相亲宴摆成官员慰问宴，殿下也是天赋异禀。
封黛在前面喊口号，男臣在后面跟着喊口号，他们还围在一起商量民生大计。封黛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跟周围的男臣商讨国家大事，从诗词歌赋谈到南方大旱，从人生哲学谈到乡野宗亲。
宾尽主欢，只有李公公像吃了巴豆、跑了五百趟茅厕，脸色泛青发臭。
“岱王殿下？”一道熟悉的笑声传了过来，“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光听他的声音，封黛就知道他是谁。周围的男臣见到他，一脸向往，纷纷拱手：“应将军。”
如果说这群男臣是漂亮公鸡，应铮就是鹤立鸡群的那只鹤。他笑盈盈地凑到封黛面前：“殿下与我并肩作战，生死一诺，往后到你那岱王府，末将讨不讨得了一杯佳酿？”
封黛没说话，李执便嚷嚷开来：“应将军——”
他话没说完，就被甄甲乙丙三人夹走，去给女眷摘花。
封黛缓缓抬起眼：“你怎么来了？”
“围猎不好玩，还是御花园有意思。”应铮坐在石板凳上，长腿一撂，随手拿了个茶团吞进嘴里。
半晌后，他眯着眼看向前方，忽然来了一句前后不搭调的话：“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差一点后院着火。”
应铮锐利的眼神缓缓扫过封黛身边的男人，笑着说：“光禄寺周倚大人，泸州知府徐开甫大人，太常寺刘英詹大人，御史台温锦大人……各位大人，应铮拜候。”
嘴上问好，实际上依旧躺坐着，一动不动。
其余人感觉后背冒凉气，哪里敢说话。
封黛：“你来找晦气的？”
“当然不是，”应铮立刻收敛了锐气，笑得没心没肺，俨如一只纯良的兔子，“我是来给大家找乐子的。”
“甄丙。”应铮喊了一声。
“好嘞少爷！”甄丙喊道。
不过多时，甄甲甄乙甄丙抬来一个靶子，又拿来两个箭盒和两把弓。
应铮：“相信在座的各位，一定听过岱王殿下百步穿杨之术。先前在凉州城，微臣得以一见。久闻不如一见，让岱王殿下给各位开开眼。”
他把一把弓交到封黛手里，嬉皮笑脸道：“岱王殿下，比试比试？”
封黛要当场表演射箭，被勒令安静如鸡的女眷，忽然疯了一样，跑到封黛身边翘首以盼。
那个猴子屁屁闺女激动地来回跺着小脚脚，拉长声音喊道：“我，我要站前面！”
在呼喊声中，应铮先发制人，拉弓射了一箭出去，正中靶心。
封黛见状，也拉着弓，一箭射了出去。不仅正中靶心，还把应铮的中靶的弓箭挤掉了。
“啊啊啊啊！”女眷和男臣都欢腾起来。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没有夸大，不掺水分！
应铮和封黛比试射箭，有来有往，战况焦灼。周围的看客非常激动，齐声高呼。
“岱王殿下！！”
封黛嘴角不由上扬，朦胧之间，她看到了一抹清俊的人影，越过重重人海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那人穿着竹纹丝绸淡红色长袍，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头上挽着一根细长的玉簪。
他面容白皙，眉目如画，一双凤眼眸光温润，五官昳丽又冷淡，衣袂款款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俊美无铸，不作声响，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应铮放下弓，噎住：“……柳知鹤今儿不是休沐假么？”
封黛一愣。
柳知鹤？
柳丞相的儿子柳知鹤？！
真从画卷上走下来了！
封黛愣怔间，柳知鹤已经到她跟前。
他交叠修长的手指，垂下眼眸，声音淡淡的：“礼部侍郎柳知鹤进宫寻父，得知岱王殿下在此，特来拜见。”
他抬起眼，“臣慰殿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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