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恼人的蚊子
顾青绍看着被自己吃的一干二净的碗碟，后知后觉的说了一声：“楚楚，你做的饭很好吃！”
顾青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下自惭，比人家还大两岁，竟然还没一小姑娘稳重。
南楚楚觉着小事儿一桩，手脚利索的开始收拾碗筷：“没什么，你喜欢吃就好。”直起身来，又仔细看了他一眼才道，“你，挺好养活。”
这话说的，好似他是乖乖巧巧的小媳妇来着，顾青绍笑着的脸僵了一下：“你放心，以后我会努力工作赚工分，分了粮食也可以养……也可以和你一起分担的。”
顾青绍嘴快拐了个弯，他可不敢这么大脸说成“养你”。里外他们是房主和借助人关系，这么说招人口舌，不好不好。他自顾自的反省。
南楚楚点点头，语气很轻快“嗯”了一声。算是来了个有良心的，不仅好养活还有自知之明，没说就靠着她了。
当然，也不是没见过场面话说的漂亮的人，往日知青点的那几位，就有刚来时在大会上信誓旦旦，说自己怎么怎么努力，结果顶多做个技术指导工作，都累得跟老牛喘气似的。
此后，别说南楚楚不相信，就是望乡村一组的孩子和狗子老牛都不看好他们。只不过几年过去，多少能干一点了，但顶多赚个糊口的粮食和工分。
对于顾青绍，南楚楚一眼就看出他的身板不行，重活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的，好在眼神干净，不像是会作妖的。
说句实话，像他们这些学生下来做技术指导，大多还真就是做做样子，有的来时都是初高中肄业，连个农业知识培训都没有，除了一把子力气，实在没发挥的余地。
论种田，在机械没有大力改进之前，还没有庄稼地里几十年的老农来的有价值。
所以，望乡村一组的知青，平日多是干些轻省活计，甚至文书工作，别的他们村里的人也不多求。
这年代老百姓无论运动怎么变化，打心底对知识分子还是有一种天然的崇敬。
南楚楚同样希冀顾青绍是个省事儿的，以后要是作妖，反正住的近，自己顺手就给收拾了。心里信心十足。
无知无觉就将人纳入霸王拳头范畴的南楚楚，大姐头心理素质一级棒。
洗碗的功夫两人搭把手，一个洗第一道，一个清第二遍。待收拾妥当，南楚楚就招呼他用第二口灶台上烧的热水，兑着凉水洗澡。
是夜，也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去了。
＊
第二天天一亮，南楚楚就起来了。
倒不是赶着上工，而是洗漱一新后，在后院练拳脚功夫。
南老爷子走后，再也没有人喊她起床练功，没了可以撒娇的人，南楚楚对自己反而更加严苛，每日不论风雨，都要自己比划一遍。
拳脚也不是什么名家学传，就是前人总结的战斗技巧，不成体统，只求好用。事实证明，南楚楚的这套功夫，还是有几分真本事，毕竟当初捶遍五个村一个生产大队，那份功力不是盖得。
约莫三十分钟后，南楚楚完成练习，进厨房做饭。
照旧是煮粥，不过粥水粒粒分明，远没有昨晚上的稠实，倒是地瓜切了蒸一个大的，还在灶底烤了两个小的。
顾青绍车马劳顿是累着了，一夜无梦睡得深沉，直到天光大亮，南楚楚的饭都做好了，才猛然惊醒睁开眼睛。
他起身时还一副眼神迷离的样子，待闻着着空气中飘荡的米香，顿时心下一慌：“我去，怎么睡得这么死！”
住在别人家，他还是很有自觉的，不比在家自在，还能任着性子赖床。他快手快脚的穿上衬衫长裤，拖拉着鞋子就跑了出来。
院里，南楚楚做完早饭，忙的满头大汗，正准备洗把脸去去灰尘，就看见他跌跌撞撞的出来。
“醒了，饭好了，等下吃饭吧！”她轻松的说道。顾青绍忙不迭的点头应“好”，声音好不响亮。
他本想松口气，但瞅着南楚楚的眼睛还毫不掩饰的盯着他看，顾青绍有些不自在小害羞，弯腰拔起鞋跟，自己又上下理了理，觉着没有什么不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南楚楚这才漏出点笑意，歪了歪脑袋说：“你不觉得痒吗，眼睛还看得清楚我吗？”
顾青绍看着她逐渐笑的花枝乱颤，好看。嗯，又自己摸摸头脸，还是一头雾水，南楚楚好心的跑回屋子拿出自己的镜子递给他。
顾青绍一照面，好嘛！这个左眼皮上红肿的凸起的人是谁呀！还有这脸上一道道的印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伸手碰了碰，印子摸着不疼，倒是眼皮摸着摸着就想挠，有点痒。
南楚楚止住笑意：“别挠，你这是被蚊子咬的，脸上的印子大概是炕上的竹篾席子落下的。”
她侧身往西屋瞅一眼：“哎，你没铺床单吗？”昨晚她给收拾干净了，想着顾青绍应该自带的有床单被套就没多言，哪知道他就傻乎乎的这样光棍的睡了。
顾青绍“啊”的一声：“是这样的呀！我没带被子，想着夏天有点热，就在肚子上搭了块大毛巾。”
南楚楚摇摇头，表示有点无语，这哥们的生活技能真是不咋的。
“不过，我这个蚊子叮咬的，有没有什么办法尽快去掉！”顾青绍有点着急的问道，“上午村大会还要见人，我要是这副尊荣过去，只怕要笑死人了。”此时，他也顾不得对着南楚楚丢脸了，很是自来熟的征求意见，反正现在就她一人看见。
顾青绍心想：“我也是爱美的，有自尊心的好嘛！傲娇小哥jpg。”
南楚楚：“呃，还真没有，乡下地方蚊虫叮咬一般也就等着它自己消下去，顶多一天的功夫。”
顾青绍有点不乐意：“一天啊！这蚊子也太狠毒了吧！”
昨晚睡前，他隐约听着蚊子哼哼唧唧两声，没当回事儿，没成想今早就这么严重，毁容了。
看他纠结但要是再啰嗦聒噪两句，南楚楚肯定要炸毛腹诽：“小子，你不注意细节的样子，真是毁了我好多的温柔。”
不过，事儿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南楚楚又好笑又幸灾乐祸道：“那是当然，你以为村里的蚊子和你们城里的一样啊，毒着呢！”
闻言，顾青绍真的好可惜自己的脸，嘴角抽了抽。
“没事的，快去洗脸好吃饭。”南楚楚不想在无畏的事情上废话，直接吩咐。
顾青绍不好意思再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毕竟是男同志，现在不兴这么娘们唧唧的爱美。
“谢谢，”他把镜子递还给南楚楚，自己跑到井边打水洗脸。
早餐简单，顾青绍看见清水粥也没多话，埋头吃就完了。现在全国上下粮食都困难，容不得他矫情。
临走前，南楚楚拿出两张草纸，捡出灶灰掩盖着的两个红薯，分开包着，一个递给顾青绍，一个揣进自己兜里。
她看顾青绍不解，解释一句：“干活休息时吃，免得饿倒在庄稼地里。”
顾青绍恍然大悟，又有点脸红，他确实有可能累到一头栽到庄稼地里，瞅着这大好的晴天，中暑对他来说不是遥不可及。”
两人出门时候差五分钟七点，快步走到村东头的大晒场上还是来的及。路上遇着村民，统统往一个方向走，大家也顾不得说话，紧着赶路，早上大会可是要点名的。
他们来时，晒场上已经呜呜泱泱的站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宋队长正站在对面的大台子上等着点名。
他眼睛一扫，看到顾青绍他们喊道：“楚楚、小顾，到前面来。”今天一件大事儿就是介绍顾青绍给村里人认识，算是过个明路。
两人听着也不犹豫，直奔着前头就去。
刚站稳脚跟，没等着宋队长发言，楚楚的一群小弟小妹就涌了上去。
“楚楚你来了。”
“楚霸王，你怎么来这么晚呀。”
“楚楚，今天你干什么呀，我跟着你一起。”
“我也要跟着楚楚姐。”
……
很没有存在感的顾青绍和宋队长：“……”
宋队长看着这一圈人，心下烦躁：“去去去，一群毛头小子一边呆着去，我有正事儿呢。”
“有什么正事儿，不就是通告来一知青嘛！人顾知青在这儿呢，你找我们楚霸王做什么！”毫无疑问，怼人是宋队长他亲儿子，小儿子土豆。
“你个土豆子是不是欠锤，大老爷们说话，你插个什么嘴！”宋队长就像被点着的炮仗，一点就爆。
“你们老爷们有事儿，我们小爷们也有事儿，各干各的。”土豆子不死心，推着南楚楚就要走远。
“好好好，”宋队长被亲儿子气的没门，只得手指头点着个不停，下一句狠话，“你等老子等着……”
南楚楚瞅着又好笑又好气，真怕他等会儿安排事情给土豆子来个不好干的，说道：“宋大叔，你要是宣布这事儿，放心，我就在这站着，哪也不去。”
宋队长这才灭了灭火气，瞪了一眼自家兔崽子，点点头，转头又看向顾青绍。
“小顾啊，……”
“不是，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儿，被蚊子咬了。”宋队长噎了一下，变了变脸色，努力抑制住笑意问道。
南楚楚的小弟们闻言，总算转移了点注意力给顾青绍，一眼看见他肿胀的眼皮，立马哈哈笑出声。
“哈哈哈，这眼睛肿的像是野泡子。”野泡子是一种长得就像甜瓜弹珠大小时的野果子，长不大，但是揉捏把玩后松泡泡的。
“对对，也像是被蜜蜂蜇的，未免肿的太大了。”
一个吃饭的功夫，顾青绍的肿包不仅没散去，反而肿的更加严重，隐隐有扩散道半边脸的趋势，有点发面馒头的意思。
顾青绍也很无辜，无奈道：“是蚊子咬的，没想到这么严重。”他抬手触摸左半边脸，都软软的。
宋队长：这年头城里的小年轻皮肤都这么嫩的嘛！他这老牛皮被咬了跟没事儿人一样。
“没事儿，应该不要紧。”宋队长还是安慰道。
顾青绍听着他和南楚楚一样的话，心下还是安心不少，点点头。
宋队长又瞅了两眼，觉着实在有点辣眼睛，于是快嘴说道：“刚才要说的，也就是宣布你来了这么个事儿，到时候你就待在台子跟前，等会儿我喊你。”
顾青绍老实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宋队长抬眼一扫，人来的差不多了，就拿出自己的标配大喇叭，对着晒场上的人喊道：“好了好了，安静，下面开始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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