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取车
夏日午后南家小院悄没人声，除了院子里独有的一颗香椿树上的知了，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叫着。
南楚楚的一帮小兄弟饭后就在南家歇息，地方不够，就在树下平坦的泥土地上铺上两块芦苇席子，吹着小风眯眼呼噜噜的睡着，宽敞有凉快。
倒是南楚楚和大丫歇息的东屋，反倒没他们自在舒服，屋子里多少有些闷热。
两点左右，顾青绍一觉醒来，因着白天睡觉，带来颠倒黑白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光错觉，造成他踏出房门眯眼看见被太阳照的明晃晃的大院时，还一脸懵逼，脑子处在宕机状态。
前后脚起来的南楚楚走近，轻声问道：“醒了，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顾青绍神情恍惚,软绵绵的“嗯”了一声。
南楚楚：这到底是难受还是不难受？
突地，顾青绍猛一皱眉，脚跟一转冲冲的跑向厕所，身形些许摇晃。
他这样真的不会一脚踏空掉进茅房吗？南楚楚视线跟着顾青绍踉跄的身影，表示怀疑。
待顾小哥再次出现在人面前，总算是清醒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想想刚才自己那糗样，脸微微发烫，还挺不好意的。但急也是真尿急，毕竟一上午到现在就灌了一肚子的水，好险没得及。
南楚楚也没笑话他，只快手快脚的从厨房端出一份酸菜炒饭。炒饭表面见不着油水，却又粒粒分明散发着酸菜的香气，闻着倒是很开胃。
顾青绍眼睛一下定在上面，目光就挪不开了，厕所走一趟，肚子眼见的瘪了，空了，饿了。
“给，吃点炒饭垫吧垫吧！”南楚楚直接把碗往他跟前一递。
顾青绍赶忙接过，嘴上笑着道谢，人也不走远，就站在刚才洗手的水井边上开吃，他心下觉着消暑又凉快。
院子里睡觉的土豆如同长了一只狗鼻子，闻着一股隐隐的饭香，自己闭着眼睛就坐起来，睁眼一看是顾青绍在吃炒饭，眼睛也跟着不动了。
土豆子：肯定又是楚楚做的，好香！顾小哥真是好福气呀！顿顿都能赶上好吃的。
可明明之前午饭，他吃的最是狼吞虎咽，十分捧场。
一觉醒来这是又饿了？顾青绍被他盯得都有些提不起筷了，心下讪讪，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南楚楚看着好笑，直接喊道：“起来了起来了，准备上工了。”狗剩他们这才爬起来收拾席子、洗脸喝水。
等着一帮兄弟的时候，南楚楚对顾青绍解释：“宋队长来看过你，让你下午在家休息，暂时不要上工。”
顾青绍惊讶了一下，纳闷问道：“那你们呢！是现在就走了吗？”
“对，我们下午去碾压脱麦子，还得负责清理装袋。”南楚楚抬头遮眉头看了一眼太阳，“这会就得出发了，我先得去生产大队把拖拉机开回来，时间紧任务重。”
“那……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顾青绍踌躇的问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想一个人在家躺着。”
大家都在外面劳动，自己没事儿干，顾青绍这样一想还挺有不自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第一天上工就偷懒不合群，初来乍到的，他不想这么打眼。
南楚楚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两下，直接应承：“行啊，只要你自己身体受得了就跟来，还能攒几个工分。”
像是南楚楚开拖拉机脱麦子，一天40个工分，就算是给她打下手的小伙伴们，一人一天也有30个工分，比在地里割麦也不差什么。
顾青绍嘴角勾起，露出闪亮大白牙。分不分的有就行，他是不想要搞特殊的。
“不过可别勉强，不舒服就歇着。”南楚楚还是开口多交代一句。身体不好最好不要硬撑着，小心小麻烦变成大麻烦，那可就糟糕了。
“不勉强不勉强，你等着我，我很快结束。”顾青绍很是积极表态，快速扒拉着碗里剩下的炒饭，三两口下肚吃的干净。最后一口还有点噎着了，他也顾不得自家老母亲的细嚼慢咽的叮嘱，赶忙喝一口井水润一润顺下去，喉咙口这才舒坦。
南楚楚不是很着急，点了点头。
等着顾青绍洗好碗筷的功夫，其他人也收拾利索，南楚楚就带着大家我往村中心的晒场上去。路上一边走，一边安排任务。
“狗剩，你带着大丫他们把晒场工具房里的三叉戟、簸箕、木锨、风车等物件拿出来，到时候负责跟在我车后翻麦子。
“顾知青顾小哥跟着我、土豆生产大队取车，顺便认认路。”
众人对她的安排无异议，点头应道。
顾青绍也认真的点点头，他确实需要机会来了解望乡村大队。谁知道这一待就是几年呢，他总不能安于天命就这么捆绑在一个小村子，整天两眼一抹黑的混着日子。
日子不是这么过得，这般未免太过无趣。本来就枯燥的生活，需要多一点其他的颜色。既然来到农村，多走走多看看总是要得的，最起码他还是搞地质研究的，最是需要实地考察。
来到村中心的大晒场，顾青绍一眼望去，大致估量场地前后大小得有十亩地，中间被一条笔直的村道隔开，并且此刻就在他们脚下踩着。
晒场上平平整整的铺满了麦子，准确的说是带着麦秆的麦穗，黄灿灿的一片，在阳光的反射下，晃眼又摄人。
望乡村生产大队在望乡村二组，距离一组二十分钟路程，但两村之间隔着大片庄稼，也满是成熟的麦子。
下午两三点，三人行走在没有树荫遮挡的田野乡道，就如同顶着火炉炙烤，南楚楚觉着隔着衣帽都感受到温度的灼热。她频频回头或是侧身看向身旁的顾青绍。
顾青绍回望几次后，温柔的笑道：“放心，我受得住，没有感觉不舒服。”
南楚楚安心不少：“那就好，不必逞强，难受了就直说。”
顾青绍回一个乖巧的笑容。
一旁的土豆是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不太舒服，酸意翻滚又来。
“楚楚，你怎么不担心我啊，我也热着呢！”
南楚楚瞥他一眼：“净胡扯，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从光着屁股能走能跑就整天满村子的转悠，什么时候怕过夏天的太阳，冬天的雪，别说中暑，就是头晕脑胀都少有。”
从小一个村子长得，来来无无就那么几个同龄人，谁还不知道谁呀！南楚楚毫不留情的戳穿。
土豆“嘿嘿”一笑，想到以前的自己确实是这样，不过还是不甘心的道：“可顾小哥才走了一段路，你就关心他晒不晒了，你对他也太好了吧！”嗓门大到丝毫没有避讳顾青绍的意思。
南楚楚没立马接话，就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另一个正主顾青绍倒是先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
土豆见她不言，心虚的大声质疑：“你是不是像村里的那些婆娘，瞅着他长得好看，就心软舍不得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越说越小声。
南楚楚眼睛逐渐眯起，最后一巴掌拍在土豆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的道：“不是你们一天天尽想些什么呢！能不能想点好的，那照你这么说，我对你们好就是心怀不轨的喜欢，这样的喜欢，我喜欢的过来嘛我！”
“还有少偷听村里婆娘嚼舌根，小心变得和他们一样惹人嫌。”
“人顾小哥可是才解暑呢！咱不兴这么小家子气。”
土豆揉揉后脑勺，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但还是不甘心的不忘嫌弃的斜睨顾青绍一眼。
你小子可占了好大的便宜！顾青绍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这个意思，但他也觉得委屈：咳，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人对我好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是。
土豆：臭不要脸的玩意，抠鼻jpg
南楚楚不愿意多费唇舌，一路快走进入二组，直接来到生产大队的办公室。
望乡村生产大队因着有办公区域，划分了老大一片地，除了附近占地的大队诊所和小学，其余地方都成了晒场，并且和一组一样铺满了麦子。
在晒场东南角停着一辆拖拉机，将近两米高的笨重造型，大红的车身被油布盖着，不过高高的烟囱顶上扣着一个茶缸被子，那是防止进雨水的。
三人围着车子转悠了一圈，这才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咚咚”两声，“董队长在吗，一组来借用拖拉机。”南楚楚朗声道。
生产队的大队长董队长，听着声走近道：“进来吧！”声音些许粗犷，待顾青绍走近一看，发现个头高达结实，一张国字脸很有威严。
“一组的借车脱粒，又是你南楚楚啊!”董队长问道。
“是，马上第二批麦子就要下来了，要给新的腾地方晾晒。”南楚楚回道。他们都是老熟人了。往日里来借车开车都是她。
董队长点点头：“你们村的行动倒是快！”说着也没耽误，直接拿出登记本，让南楚楚填写。
趁着人填写的功夫，他才有空出眼睛打量面前的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他常见的，一组的小子，经常跟着南楚楚过来；另一个倒是眼生，看着白白净净斯文俊秀，给人很有好感，不像是农村的，倒像是城里来的知青。
他出声问道：“你也是一组的，面生的很啊。”
顾青绍不卑不亢的轻点下巴道：“您好董队长，我是昨天刚到的知青顾青绍，今天过来一是借车，二也是特意跟来认认地方。”
董队长一听是确实是知青，语气又缓和了一分，“原来是你啊！顾同志你好，你要来望乡村的信息，大队文件早就收到了，不过你们知青一般直接进驻村小组，反倒是我们没机会见第一面。”
还伸出手要握一握。
顾青绍回握一二，道：“多谢董队长关心，以后我常驻望乡村，有的是机会见面。”
董队长笑着点点头，又问了几句安置问题，倒是没再多打听。知青下乡也有好几年了，各项规则处置都有样学样安排。
转头南楚楚刚好把表格填好递给他，董队长上下扫了一遍道：“好，可以了。按照老规矩，除了你一个人，轻易不要给其他小子开，即使是其他人也不行！”
南楚楚回句“好的，”从对方手里拿了钥匙就往外走。
土豆跟着来好几次了，等到南楚楚扯下油布，看了看机箱情况，自己屁颠屁颠的就跑去拿桶接水，还不忘交代跟班顾小哥“你去找队长提燃油。”
拖拉机属于整个生产大队的公用农具，燃烧的柴油也是大队购买。等到每次要用车的时候，南楚楚他们需要从大队自行领取，燃油在他们底下的村子是买不着的，就算有钱都买不到。油料是个金贵稀缺东西，拖拉机也是。
顾青绍不知道柴油放在什么地方，蒙了一瞬直接看向南楚楚，只见她埋头检查机器顾不上他。他摸摸鼻子，默默去找董队长。
董队长见他进来就知道是干什么的，直接道：“跟我来，”说着就走向另一间房，打开门锁，提出两塑料桶柴油，桶子得有膝盖那么高。
“这大概可以用一个下午，等快没油的时候再来领取，不过最好赶在下工前，晚上大队办公室可能没人值守。”董队长特意交代，怕顾青绍新来的没人和他讲。
生产大队办公室晚上是没有值班人员的，要是有急事儿只能进村子里找人开门。到那时黑灯瞎火可不方便。
顾青绍两手提着柴油，点点头表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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