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忧伤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南楚楚照常五点醒来，准备起床练拳。起身后，她没开灯，眯眼打量一番地上睡得正熟的顾青绍，一呼一吸，平稳舒畅，舒服的嘛！
南楚楚好笑的咧咧嘴。
她悄悄穿衣起身，刚下床穿好鞋，脚边的顾青绍猛的惊醒，半坐起身，双眼迷蒙看着南楚楚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糯糯道：“楚楚，你起了？”
南楚楚以为他发癔症，还得再睡会儿，没敢大声，压低声音回道：“嗯，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不过，顾青绍揉了揉眼睛，抓一把脑袋，嘴里嘟囔道：“不了，还得洗洗涮涮东西。”说完，挣扎着起身。
南楚楚好奇的问道：“你不困？”明明一副眼泪都快要出来的模样，再配上一头乱发，像是一条没睡醒的温顺大狗。
顾青绍可怜兮兮的回道：“困的，不过要把房间收拾一下，不然，我还得在你房这里住几晚。”
突然，他伸懒腰的双手一顿，惊喜的问道：“嗯？还是你愿意我一直住下去？”
莫名兴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南楚楚心里惊愕，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顾青绍，她坚决回道：“不，那是不可能的，你赶紧收拾吧！”
话音一落，就无情的跨过地上的床垫，大步往外走。
住下，那是不可能住下的！收留一晚，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好嘛！小知青想的倒挺美，脸皮挺厚。
南楚楚暗暗吐槽。
顾青绍也没真以为能得到同意，“嘿嘿”嬉笑两声，抹一把脸，起身卷起铺盖卷收拾妥当。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遗憾呢！
同床共枕，啊，呸，同居一屋，那是任重道远啊！
顾青绍起床后，瞅了眼东边的天色，隐隐泛白，是大晴天的样子。自己麻利的去西屋收拾床单被罩，甚至把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给搬出来。
他打上几盆井水，床单被罩不消说，至少两遍肥皂揉搓，挨个把边边角角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就是桌椅板凳，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用肥皂水冲洗刷尽，连带着把以往犄角旮旯藏着的泥垢，都给清洗的明明白白。
最后晾在南家后院，擎等着被大太阳晒一天。
等他快手快脚的收拾完毕，南楚楚也已经练完拳脚，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甚至带着点汗意，在夏日的清晨，格外活泼动人。
“收拾收拾背包，一会儿咱就走吧！”南楚楚率先开口道。
顾青绍给她打了一盆井水，“嗯”的一声点点头，转身乖巧的回屋捡起自己的背包。等到南楚楚洗漱一新，背上一布袋鼓鼓囔囔的东西，两人就往生产大队赶去。
不过，临走前，顾青绍还特意看了一眼潲水桶，果然，老鼠没了。
一路吹着早间的清风，赶在六点前到了大队晒场，只见董队长已经在场子上等着，正给拖拉机加油加水。
“董队长，我们来了。”南楚楚大声招呼道。
董队长抬头一瞧，还有一个知青小伙，点头示意笑了笑，说道：“马上就好。”
南楚楚走近，一个使劲儿把布袋扔在座位上，围着拖拉机就开始检查。虽然两天前她归还回时，都检查的利利索索，没有一丝问题，但是机器嘛，稍有不适没看见，就能直接撂挑子。
烟囱、机箱、轮胎、方向盘，南楚楚上下看了个遍。
等着董队长准备工作完毕，她一摇杆开动，立马“咚咚咚”的机器声响彻晒场。南楚楚站着没动，竖着耳朵静静的听着机器声响。
顾青绍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眼里都觉得美得很，默默的不去打扰。
南楚楚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其他杂音，这才小手一挥道：“没事儿，可以直接走。”说完，自己拿着摇杆就上了车，动作老练又灵巧。
一旁的董队长就爱看南楚楚这份机灵劲儿，一看拖拉机没事儿，心里也跟着高兴，轻快道：“好嘞，等着我拿资料锁门。”
没等南楚楚回答，人就自顾自的回办公室拿东西。说起来，要不是董队长今天进城办事儿，还轮不到他们趁这个方便。
平日里进城，也真就像顾青绍来时一般，牛车和小巴车轮换着来，等到车里，就挤得像是那沙丁鱼里罐头一般，妥妥的咸鱼。
顾青绍老早就想好了，要坐在南楚楚的左边，到时候可以帮住心爱的小姑娘挡住东边斜射过来的太阳，考虑的很是细心周到了。
董队长一上车，南楚楚就操着方向盘拐弯往大路上行驶。
望乡村位于文泰市的西北区，从村里往市区走，开拖拉机一路通畅也得四十分钟，就这还是南楚楚车开的又快又好。当然赶上路况好也很重要。要是下雨，那车道坑洼，可妥妥的得花一个小时的功夫。
随着小车路过一个又一个村子，顾青绍看了一片又一片收割干净的庄稼地，终于在快七点的时候，拖拉机慢慢进入市区。
渐渐的车声多了，人声也喧嚣了。顾青绍见着城市里热闹的场面，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仿佛回到自己生长的城市。
他一时间舍得移开双眼，四处打量之下发现，文泰市到底是一个小城市，虽然处在鱼米之乡的平原地带，可发展水平是远不能和首都比较的。
至少，那满眼的一二层高的城市楼房，啃啃哇哇的马路牙子，稀疏的人行道树，以及穿着红蓝灰衬衫的行人，彰显着这座城市的落后，不过到底带点年轻的痕迹，有了城市的模样。
说实话，顾青绍是有点想家了。渐渐的，他进城的喜悦都跟着淡了几分。
南楚楚趁着开车的空隙瞟了他好几眼，只见他呆呆的没反应，皱了皱眉头，也不好开口讲话。
一直等到把董队长送到区政府，这才问道：“你怎么了？晕车？还是哪儿不舒服？”
顾青绍抬眼一瞧她关心的眼眸，心里淡淡的愁绪消散几分，勾起嘴角故作轻松道：“没事儿，坐车无聊发呆呢！”
南楚楚挑挑眉，不置可否，不过临下车前还是改了主意：“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顾青绍来了点精神：“好吃的？有你做的好吃嘛？”也不怪他这么问，南楚楚自从空闲下来，做的饭菜就很够大厨师的水平了，他不知道这样一个小城市，还有什么是比她做的饭菜油水更足的了。
“当然，”南楚楚自信回道，手一招就往前走，“今天就带你见识见识。”
顾青绍闻言一笑，也不多话，跟着并肩而行。
南楚楚带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一片和主干道一墙之隔的小巷，七点钟的居民区，还有点安静。
南楚楚来到第一家门前站定，先是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悄悄推开面前的民家小院大门。
顾青绍惊讶的抖抖眉毛，不过照旧若无其事的跟了进去，并且照旧把大门微微掩着，留下一条细缝。
刚一进门，顾青绍就发现院内零零散散站着几人，都直盯盯的看着他们。
不过，南楚楚一脸镇定的往前走，直到穿过中堂来到后院，才出声：“四个红薯油饼、两碗白粥、两个茶叶蛋。”
霎时，院里的气氛一松，大家都自顾自的吃喝，不在看南楚楚他们一眼。不过，到底有胆小的，直接端着饭碗和自家的饭盒从后门溜了出去。
南楚楚反而带着顾青绍，大方的坐在了枣树下面的方桌旁，安静的等着吃食上来。
初来乍到，顾青绍再迟钝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过没料到她一个小姑娘，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来这种小店。
这时候是严格禁止私营买卖，不要说开小吃摊，就是大街上买把葱都是不允许的。一切都是公有的年代，这种买卖属于资产阶级的做法，谨防小红兵抓住，那可真是不死也得脱成皮。
顾青绍再也顾不上伤春悲秋，念叨自己那点思乡之情，他忐忑的凑到南楚楚耳边，小声道：“楚楚，这没事儿吗？”
南楚楚笑而不语的点点头，下巴一抬让他自己看一看。
顾青绍顺着她的视线，小心的环顾一圈发现，来这儿的客人要么都是匆匆买饭离开，要么就老实的或站或蹲，独占小院一角，大有随时跑路的架势。不像他们这般，点餐吃饭都一副四平八稳老神在在的模样。
顾青绍的屁股也有点坐不住了，南楚楚好笑按了按他的肩膀，摇头示意无事。他如坐针毡一般的坐下，鼻子里闻着东面的厨房传来的阵阵葱油香气，还带着点甜丝丝的。
心惊胆战之下，他不禁又开始有点期待。
一分钟、两分钟，可能得有三分钟，南楚楚点的红薯油馍饼被送了上来。随即她起身去端了两碗晾凉的白粥，顾青绍捡了两个茶叶蛋以及一碟免费咸菜，两人这才一一落座。
南楚楚夹起一块红薯油馍饼，冲着顾青绍说道：“快吃，”说完就大咬一口，酥脆的咔嚓声立马在嘴边响起。
顾青绍见状心一横，有样学样的最先夹起油馍饼，大口一咬，嚼一嚼。咦，葱花的咸香，发面的软乎，蓬松可口；再咬一口，黄心的红薯丁，被油炸的表面发焦，脆脆的又软软的，甜滋滋的。
不过，配上咸香的面团，两下一中和，竟然一点都不难吃，甚至很有滋味。
顾青绍眼前一亮，只顾着给南楚楚一个大拇指，就接二连三的吃下一块，中间很是上道的再喝上几口不稠不稀的白粥，去一去油腻。
嗯~舒服的很。
南楚楚有点小得意的看着顾青绍狼吞虎咽，心想：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伤心，那是大可不必的，没什么是吃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当然，要是一顿实在不行，那就，饿着吧！
顾青绍赶个大早，还真有点饿着了，直到吃了一个饼、半碗粥，速度才慢下来。这时，小院里的人来去几波，不见人少，生意还挺红火。
有时从众心理就是这般可怕，明明看着就是一件不合规矩的事情，但是一旦瞅着干的人多了，好像自己参与其中也没那么有罪恶感了。
南楚楚就完美见证了顾青绍这一心理过程，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的悠哉悠哉，别的不说，她只想感慨一句：顾小哥的心理素质还是着实不错的。
顾青绍瞥见她笑意不明的眼睛，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说了句：“好吃！”
而后夹起几根咸菜就着白粥一口喂进嘴里，“嘎吱嘎吱”嚼吧两下，再来一口入味的茶叶蛋，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南楚楚一看他眉开眼笑，心道：得，今儿的早饭没白费，您吃的开心就好。
顾青绍也没让她失望，一气吃了两个半油饼、一碗白粥和一个茶叶蛋，吃完擦擦汗珠，还不忘揉一揉肚子。
自从来了望乡村，顾青绍就发现自己的胃口是越来越好了。要是让自家老爹老娘看见，怕不是喜得拍手叫好。
想到这里，顾青绍真心实意的觉着下乡还不错，尤其遇见南楚楚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何止不错，简直是捡着宝了。可能正应了自家老娘的那句话，他说不定还能带一个媳妇回去。
南楚楚不知道顾小哥心里的欢喜，起身来到厨房，掏出一堆零散纸币。四个红薯丁油馍饼4毛钱，两个茶叶蛋1毛4分钱，两碗白粥4毛钱，总计9毛4分钱。
她刚要递过去，顾青绍赶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楚楚，我来付吧！”说完就焦急的翻口袋，这早饭可是他吃的最多呢！不好让小姑娘付钱。
南楚楚反过来按住他的手道：“别，等会儿我请你办件事儿，就当我请你跑腿费。”
顾青绍住手，好奇的问道：“什么事儿？急不急，要不我现在去？”
南楚楚好笑道：“不急，不急，等会儿请你帮我去买两米长宽的油布。”
“这个呀！”顾青绍松了一口气，“好，你放心，包在我身上。”胸脯拍的啪啪响，倒也不跟着抢着付钱了，心里打算等会儿油布的钱自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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