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蛾飞烟火 虎贲雷霆2
“哦?”樊槐好奇心起,戴着枷销的囚犯居然能替这两个本事不小的虎贲营校骑解危?他蓦然想起这八成并非格斗之类险事,便笑着道:“可别是你俩给小贼趁黑摸去了银两,还仰赖他替你们出路费盘缠?”
两个军官也不禁笑出声来,张方回道:“那倒不是,那件事说来很有些怪异。我们三人那晚贪着赶路,前不着村,后不巴店,只得夜宿一间破庙。大约是…二十几日前了吧,应该是在襄阳地界?”
成新点点头,嗯了一声,张方心不在焉地轻抚着自己腿上伤处,轻声接着道:“是了,那地界刚用兵不久,一片荒寂,我们几人赶入那破庙,光是寻东西吃,便花了个把时辰,所幸成大哥以弹弓打了只野兔。那夜胡乱将兔肉烤着吃了,随后便都在东厢厅睡了下来。”
“是啊,那晚新月,不是么?”成新接口说着,声音似乎有些沙哑紧张:“大约在二更天吧,张方与我不约而同自睡梦中醒转,都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像爷直挺挺坐在那,早已醒来多时。他见我俩起身,比着手势要我们禁声并留神细听,但万籁俱寂下,只闻虫声,忽然砰地一响,像是远处传来的闷雷,只是更为沈闷,坐在地上都能觉得大地微微颤动。我正要说不过是一声雷,像爷举手止住我话头,下一刻接连传来四五声同样异响,只是一声大似一声,一声近似一声。”
“我们三个慌忙跳起,暗夜中一物不视,不知何时虫鸟禁声,微风吹着树叶响也能惊吓着人。过得片刻,破庙中间方院传来咯咯声响,院中矮树左右颤动摇曳,我们脚底地下深处便似有巨轮滚动一股,就着星光看去,方院正中土地忽然隆起,便如座小土丘一般,我待要上前探视,像爷一把将我扯回。突然间两个庞然大物,自地上如春芽般长了出来,只不过快了万倍,又甚庞大,各有七八尺高。左右跳动,忽高忽低,看来就像浮在江浪中的巨木。”
樊槐惊异问道:“可是虎豹之类?”
成新把头一摇,回道:“果真是猛兽反倒好办,那双黑色巨物要大得多,一高一低,纵横交错向我们跳来。每弹跳起身,依稀可见得它们粗大身躯中间张开一巨大圆洞,便似张嘴一般。两个怪物半滚半跃至距我们五丈左右,煞时间合而为一,竖立而起,看来就像棵枯死多年的巨树,紧接着以迅雷之势向我三人冲来。那枯树足有三人合抱般粗细,约一丈高,上盘依稀有个人面,在地面上一蹦一跳便如巨石砸地,发出轰雷般声响。我们三人立时跃开,那枯树怪撞上东厢屋壁,顿时半边墙硬生生给震垮了下来。”
成新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喘了口气,彷佛回想那惊怖往事也使他费尽气力,张方替他接着说道:“我急拔腰刀,那时成新更快,他弯弓发箭,正中那枯树腹腰之处,腾地一声如中硬木,那物彷佛丝毫不觉,往我疾冲而来。”
成新摇头接着道:“我见那怪物冲向张兄弟,虽知他定可避开,但此时那怪背对于我,机不可失,于是又发一箭,正中它后心,咄地一响,树怪却毫不停滞,只见它顶稍粗干高举,猛力往张兄弟头颅挥击而下,我急得大嚷,要他快闪开!”
张方看着成新道:“是啊,我原本是想举刀上削那当头击来的粗干,但听得成兄大喊避开,便急跃向右躲开。那一避可真是千钧一发,那粗干极阔又来得极快,在我额角擦过,登时血流披面,却总算逃过一劫。我顾不得头上伤势,手起刀落,劈在枯树身上,如中乌木,反手再也拔不出腰刀。那枯木怪一转身。刀子就随着那转势自我手中飞脱而去。”
成新接着道:“那怪撑在沙石地上停住转势,激起大股尘土,枝干上还插着张兄弟的腰刀,毫不停歇,一个转身又往他冲去。我操起朴刀,侧跨一步,挥刀打横由后自旁往斜里砍向那怪腰际。”
成新又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彷佛那日的恶斗就在眼前,他声音也有些发颤了,喝了口酒才继续说道:“我一刀正中枯木中盘,那怪似乎从不防守,只是进攻。那刀一中树身,便如张兄弟的腰刀一般,紧紧陷入硬木,我双手拿捏不住,兵器立时脱手而去,两臂还给震得酸麻。这时我已知这枯木怪远非人力可取胜,便嚷着叫张兄弟与像爷快走,只盼一出此庙,怪物便不再追赶。”
“嗯,我也是一般的心思,”张方点头接替自己同伴道:“在避开了那怪的第二次扑击之后,我原本可反身后踢它有着人面之处。毕竟那张脸有常人三个般大,一踢必中,但想到这一出脚必定如跩坚石,说不准腿骨立断,便反身往外窜去,只望枯木只是想守着古庙,将我们赶出便罢。”
“就在我俩都仓惶无措,只想着保命之时,奇事却发生了。”成新边说边摇头,彷佛自己也不能相信亲眼所见之事。樊槐看着他的表情,纳闷着难道还有比枯木精怪更不可思议之事?
成新抹着脸道:“像爷忽然纵身一跃,挡在那枯木怪之前,大喝一声。那怪先是瞪视片刻,接着便踊身扑来,眼见他就要给撞得粉身碎骨,我高声大呼,要他往庙外退去,他充耳不闻,只伸手往脸上一抹,奔向破庙四方庭院正中,对着一双掌心喃喃诵念,接着将手往泥地上一按,而后迅速跃开。”
张方双眼闪烁着,那夜的奇事既惊险又令他百思不解,至今使他心驰神往,他嘶哑着嗓子道:“那枯木怪呆立片刻,随即腾空跃起攻向方才像爷按摸的所在。它头下脚上,犹如人自高处跃水,猛力撞向地面,发出轰然巨响,大地为之震动。那地界久旱不雨,土地中又夹杂着石块,甚是坚硬,木怪便如着了魔,一次接着一次不断狠命撞击,数次之后,硕大的枯木上渐现裂痕。显然树木之坚终究不敌土石之强,再撞得十数次,枯木分崩离兮,碎裂成数十块,渐渐不再动弹,终究成了一堆残枝败木。”
成新接替他道:“我俩呆看着像爷,出不得声,都给那枯木自戕的怪异举动吓傻了眼,而那撞击地面的轰隆巨响,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去。嘿,我呆立半晌,才忽然醒悟怪物出现之前那闷雷般巨响,定是它自远方跃来之声,诚可谓后知后觉。”
樊槐虽未亲眼目睹,但也听得呆了,那场景委实惊心动魄,他摸转着手中酒杯问道:“像爷可说了什么?”心里却没留意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改口称呼这玄奇囚徒为像爷。
成新摇头回道:“他瞪视着那残败枯木堆,侧着头半晌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棘手难解之事。良久才说这法术没什么,人面皆有灵气,他只不过将自己本相之气投于地面,此物虽力大顽强,但易于愚弄,认定敌人藏于地底,便死命强攻。
说到这里,他眉头深锁,沉默不语,好半晌才开口接着说这枯木怪奇特之处有二,一是不畏死,力战至分崩瓦解,委实可畏可敬。二是如此破败小庙,并无典故来历,缘何有如此厉害神物守候在此?却是令人费解。莫非是…
讲到此处他不再多说,我们也不便再问,这事就算过去了,但我哥俩这两条小命,可说是像爷救回来的。”
樊槐点了点头,心想这像舒治有如此能耐,纠集羌人甚或汉人反晋,可说易如反掌,确是朝廷一大隐忧,又不知他是如何与羯人结下梁子,于是问道:“两位可知像舒治远在西南,却是如何与北方的羯人结下仇怨?”
两人都摇了摇头,成新道:“我俩自押着像爷离开益州之时,便常念着此事。我曾问过像爷,他说他也不知道,且毫不在意,又说这世上想拿住他的人所在多有,不值费心追究。”
樊槐渐渐明白,一如其人,像舒治周边的事似乎总围绕在重重迷雾之中,令人难以解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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