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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爱莲


建康的夏日很美,也很热。一入夏,府里的女公子就离不开冰鉴,偏她还贪玩,独爱乘舟卧睡于莲间。冰鉴置于舟头,少女枕于舟尾,莲叶覆于面上,蜻蜓立于叶端,木舟随风而动,载入田田莲间。

        夏日的午间宁静,只余蝉声寥寥空空。行舟不颠簸,少女睡得安稳。忽地一阵风吹过,蜻蜓振翅而飞,莲叶滑落池中,少女悠然转醒,蓦见舟头冰鉴处立着一位玄衣少年,姿容清冷。

        少女惊疑,不识得眼前美貌的郎君,声音带着迷蒙未醒的软糯:“你是谁?”为何生得如此好看?为何立于我的舟头?

        少年并未着急回答,反倒朝舟尾走来,一步一步,慢慢轻轻,影子自足下裙裾移落海棠花容,他开口,声线清冷却含情,“琼琚儿,一日不见,怎得忘了郎婿。”

        郎婿?我不过歇了个午晌,怎得多了个郎婿。少女云里雾里,挠了挠头发,以为自己忘了事,竟把这么好看的郎婿抛到九霄云外了,忙敲了敲自己的头,娇笑着讨好,“琼琚儿睡糊涂了,并非故意忘了郎婿。”

        少年蹲下身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少女的玉足,轻揉慢擦,“怎得如此贪凉,连鞋袜都不穿?”

        少年的话中含有责意,面上却隐有担忧,少女自然不怕,心里还乐滋滋,直嚷嚷,“天热得不行,才褪了鞋袜。”

        见少女笑得烂漫,少年不忍再责怪,俯身亲了她的足弓。少女缩了缩脚,小声嘟囔,“脏,有些脏……”

        少年抬起头,眼底泛红,薄唇湿润,声音嘶哑,“不脏……”

        他的唇又软又湿,亲得少女的玉足痒痒的,惹得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伺候得琼琚儿如此开怀,琼琚儿打算如何谢我?”少年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少女环视了四周,除了水,只剩下莲。她俯身掠水折了一朵,“君子同莲,出尘不染,亭立益清,折莲赠汝,略抒谢意。”

        少年接过那朵莲,闭眼细嗅,咧唇轻笑,“这朵莲还不够,我还要采另一朵……”

        “还要呀,那我再给你折一朵……”少女欲伸腰折莲。

        “我要的这朵不能折,只能采……”少年说着,俯身压下,咬住了她的唇。唇齿相交,羞得少女闭上了眼,也羞得天空的烈阳躲进了云层……

        “咯吱”一声,轻微的门扉开合声惊醒了床帐里的少女。少女心有余悸,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抱着被子起身,手指抚着双唇,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

        我,我怎么会做这样……缱绻旖旎的梦?梦里的少年郎君还长着一张和慕容珏一模一样的脸。少女支起腿托着腮,回忆梦中的场景。一想到梦里的少年郎君顶着慕容珏的脸,道着亲昵的郎婿,说着羞人的荤话,她便觉得好生别捏又好生欢喜。

        日有所听,夜有所梦。她拍了拍羞红的脸,一定是晚间镇上百姓的打趣,才引得她做了这般羞人的梦。还有那“脏不脏”之论,也必定是受了慕容珏的影响。

        想到梦里十分勾人的他,公玉煦悄悄撩起床帐,欲偷偷看他。

        怎么没人?她惊诧地掀开床帐,走近地板上的床褥,“世……”

        夜里寂静,一点儿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此时称“世子”必暴露身份。她焦急地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竟喊出了梦中的“郎婿”。

        一声“郎婿”打断了门外两人的交谈,玄衣少年吩咐了一句“尽量找到她”,旋即推门而入。

        见穿着一身中衣的少女立在地板上,魂不守舍,垂泪欲泣,玄衣少年快步上前将她抱起放进被褥里,“夜里冷,怎么连鞋袜也不穿,着凉了怎么办?”眼前的少年和梦中的少年一样,说的话冷,心却是热的。

        “你去哪儿了?”少女煦鼻音重重,很是委屈,“我以为你把我丢下了……”说着,眼底便氤氲着雾气。

        “我怎么会丢下你?说了要把你送到建康,又怎会骗你?”少年抚了抚她脸上的泪。

        “那这么晚了,你不休息,跑出去干嘛?”少女吸了吸鼻子。

        少年沉吟了一瞬,“父王的亲卫,寻来了。”

        “啊?”少女惊讶,“清河王府不是被屠了……”满门。

        “事出那日,这五万亲卫并不在王府。父王传话,命他们乔装打扮,即刻出城,自此隐姓埋名。”少年没有隐瞒,道出了实情。

        “那日后世子回京,有他们相送,归途必定更加安全。”少女眉眼间有了笑意。

        “嗯。”见她眉头舒展,他心中亦舒展。

        “王爷是个好王主,也是个好父亲。”她笑言。

        “嗯。”想起父王,他心头亦有温暖。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少女忽地吟起了周公的爱莲之词,“陶公喜爱菊花,周公喜爱莲花,世人大多喜爱牡丹。”1

        “人爱花如此,志趣自然也如此。”此言一出,他就明白她想说些什么了。

        果然,她借花隐喻,“爱菊者,性喜隐逸;爱莲者,志存高雅;爱牡丹者,意在富贵。人各有志,也许王爷就如陶公和周公,爱菊爱莲,偏不爱牡丹,这又有何错呢?生在帝王家,原也不是他能够选择的。”不是不争,而是他意不在权势。

        之前不久,在太室山的山洞里,他曾不满父王身在其位,却不争不抢,致使清河王府被倾覆却无还手之力。

        玄衣少年笑了,他很少笑,可每次都笑得很好看。他明白少女说这番话的用意,她怕他心底藏着怨怼,藏着对皇祖父的怨怼,对父王的怨怼,对至亲之人的怨怼会使他一辈子都陷在痛苦之中;她怕他心底藏着黑暗,再也寻不到光明,寻不到出路,可她却不知,她就是他的光明,是他的出路。

        你是吾生救赎,亦是吾心安处。少年眼底含情。

        “那你呢,爱菊?爱莲?还是爱牡丹?”少年笑着问她。

        见他笑了,公玉煦自然也明白他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你忘了,我喜欢桃花。”少女歪着头笑,偏不按常理出牌。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慕容珏诵起了先秦的诗经,“桃花与你,最是相称。”桃花是情爱与美好的隐喻,而她值得拥有一切。

        她欢喜被人夸奖,尤其是他的夸奖。“那世子呢,世子爱菊?爱莲?还是爱牡丹?”她笑着问他。

        “我幼时随皇祖母住在瑶华寺,”他回忆道,“寺内种着许多有佛性的花叶,而我独爱寺内西南角的一池睡莲,每每夏日得见,总能静心去燥。”说到这里,他会心一笑,遇到你,嗅到你的体香,我也总能静心去燥。

        “后来,我回了王府,便在静室廊下的湖中种了一大片莲。”

        “静室是你居所的名字?”她好奇。

        “嗯。”他回道,“我时常犯头疾,须得静处,便称了这个名字。”

        “好听!简单明了,又有禅意。”

        他又笑了,“还不睡?”他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催促她该休息了。

        “等一会儿,还有一个问题。”她又伸出小手,比了一根手指。

        “问完就该睡了。”他伸手,将她那只不乖的小手再一次塞进被窝。

        她乖乖地点点头,直说“嗯嗯”。

        “问吧!”他看着她,觉得她乖巧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刚刚听你说‘种了一大片莲’,只是莲,不是睡莲吗?”

        “不是,”他解释道,“睡莲有佛性,不该生在王侯富贵堆里,坏了花性。”

        她若有所思,只听说过人有人品,可没听说过花还有花性。她还欲再问,“花……”

        “说了再问一个问题就睡的,做人要言而有信,快睡觉。”他止住了她的话头。

        “哼,小气。”她抱着被子,转个身子,嘟嘟囔囔,“睡了,睡了,已经睡了。”

        地板上铺了一层被褥,慕容珏就躺在上面。七月刚刚入秋,不算太冷,况他体热,不怕冷。

        他翻个身子,看了眼窗外的月色。七月七,月亮弯弯,她那双笑起来时眯着的杏眼便似今夜的月,也弯弯。

        他忽然想起,那日王府倾灭,亲族离世,他被慕容琢追杀逃至她的阁楼。那晚的月,也是弯弯的,就如同今晚的月。

        那时的他,不敢抬头看她,不敢让她看到他满脸的血;不敢让她触碰他,毕竟已经乌黑了的云又怎敢沾染皎洁的月……

        可现在的他,敢触碰她,抚摸她;敢背她,抱她;还敢……娶她。他已经不再是乌黑了的云,他要做她的天,为她撑起白天和黑夜,让她恣意地做日与月。

        月还是月,可人已不再是当初卑怯的人。等到了建康,他必定要向她父亲提亲,他要送她一条康庄大道,铺就一地鲜花,陪她走完这一条人生路。至于那花,是桃,是菊,是莲,还是牡丹,全都无所谓,只要她爱。

        他抬眸,凝着床上的少女,想起她刚刚喊的那声“郎婿”,心中自有一番安排:公玉煦,再等等,等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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