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灾前人
靳望羲遇见了一件特别魔幻的事情——他俘虏的一个灾前人。
从上个世纪核战结束、全球政权解散开始,这个世界就被称为灾后世界,这个名字还有一个更为通俗的名字——废土。
而现在以政权解散为标尺,之前出生的为灾前人,之后出生为灾后人,距离政权解散已经有快200年了,灾前人早就已经死光了,现在的废土全是灾后人。
靳望羲望向跪坐在自己面前用手帕擦脸的柔弱男人,沉默一瞬,最后在对方越加不安的目光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的是灾前人?我上次听见这个词语还是在酒馆听人吹牛逼”
“真的,求求你不要杀我。”阮冬擦干净脸上的秽物,他就差把自己户口薄都报上去了!这个蛮横暴力的男人不相信,还反复问了好几遍!
但迫于武力压制,阮冬只能憋屈的装作一副恐惧不安的模样,死死抱住眼前这个男人拿匕首的那只手臂,用一种畏惧的目光盯着他,唯恐他乱来。
“”靳望羲不说话了,他看眼前的男人确实不像作假,刚才听着他梨花带雨地解释了半天,说话如泣如诉好不凄惨,而且这避难所里边漆黑一片,确实不像有人在。
而且在城镇上,他从来都是没有听人说过异牛山丘上有避难所。
废土上这种避难所很多,都是占领或者继承的灾前避难所,拉弥亚的本部就是个不知道易主了几次的避难所,没想到异牛山丘会有这么一个现成的香馍馍,而且
靳望羲探究的目光投射过来,男人浑身一僵,脸蛋贴在他的手臂上,柔顺地回望他,然后又很快别开视线。
而且,香馍馍还附赠一枚楚楚可怜的美人啊。
靳望羲内心感叹,灾后人受生活的磋磨,很少有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干干净净的,模样也标致,即使身上因为刚刚的拖拽沾灰,也无法掩盖那种斯文的气质。
“你多大了?”靳望羲低声问道。
阮冬如实回答自己沉睡前的年龄:”二十七“
“嗯?”靳望羲不敢置信,声音不由大了些。
阮冬一顿,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又装作一副不安的模样,颤声纠正:“我,我已经,两百零四岁了。”
“嗯怎么这么胆小。”靳望羲看他小动物一样的反应,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个小白花一样的居然已经是奔三的人,长得这么乖,完全看不出来真实年龄,靳望羲其实要小他两岁,但自尊心作祟,他脱口而出:“我已经三十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哥。”
靳望羲现在好说话的模样让阮冬终于松了口气,但他不敢放下戒备,他的小腿弯还在流血,脖颈也是辣疼的,于是他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轻声喊道:“哥”
“嗯,我叫靳望羲,你可以叫我一声望羲哥。”靳望羲又道。
阮冬乖乖叫道:“望羲哥。”
靳望羲不说话了,阮冬虽然低着头,但对方的目光太过炽热,紧紧地盯着他,阮冬绷紧了身体,害怕他忽然发难。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阮冬感觉手中一空——原来是靳望羲站起来了,他轻咳一声:“有点蹲麻了”
阮冬闻声抬头,对方却又迅速转身,盯着避难所大门旁边的花盆,轻声道:“行了,自己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唔”阮冬闻言,想要起身去拿绷带,但被扎中的小腿肉实在太疼了,他刚站起来,一个踉跄又跌跪在地。
“算了,我帮你包扎。”靳望羲看下去,疾步走向阮冬刚刚想要去翻找的箱子里拿出绷带和已经过期不知道多久的止血药。
靳望羲回头,阮冬已经翻身坐在的地上,一只腿还在汩汩流着血,把他浅蓝的棉裤都晕染鲜红,这时候靳望羲才意识到,这个人受到辐射侵蚀已经有些严重了。
灾后世界的核辐射并没有完全消散,一般情况下人体内的辐射是不会存留太久,除非是有人嘴馋吃了灾前留下的食物,那总食物经历了长时间的沉淀,已经被彻底污染了,吃进体内,身体根本来不及排出。
而受到辐射侵蚀,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伤口很难愈合,严重点还会导致身体衰败。
靳望羲咂舌,也算是彻底相信了阮冬灾前人的说辞,毕竟还真没几个灾后人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就算嘴馋也会备几颗清辐药,哪会任由辐射堆积到现在。
“来,把这个吃了,会好得更快。”靳望羲从自己兜里掏出两枚锡纸包着的清辐药丢给阮冬。
“这就是你在门外说的清辐药?”阮冬疑惑,开口问道。
说完,阮冬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镇定,于是又拐个弯补了句:“望羲哥。”
阮冬长得确实模样周正,刘海堪堪遮过眉毛,一双杏仁眼无辜又单纯,估计是刚才被掐狠了,现在脸还是红扑扑的,抬头望向靳望羲。
啧,老兔子。
靳望羲心里骂了一句,神色别扭开口解释:“每一年我们灾后人都会吃一颗这药清一□□内的辐射。”
阮冬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扣下了一顶帽子,他听见回答,若有所思。
刚才这个男人在门口求他开门的时候说过这玩意儿,既然能提出拿来交换,说明这个清辐药是刚需品,而且价值也属于硬通货。
现在的世界不知道是怎样的,当初核战全球人数锐减,到现在他在避难所这么多天也没遇见人说不定人类都龟缩在一块小地方了也说不定。
阮冬不由看向坐他旁边的男人,这个人是唯一与外界有交流的人,但这个男人实在不像能友善交流的模样。
他今天大起大落,脖子又被掐得辣疼,实在提不起交流的欲望了。
在一旁的靳望羲也盯着火堆怔神。
他逃到异牛山丘,其实在外边游荡了很久,但今天在手贱想去猎杀异牛,因为手被甩脱臼差点死在牛角之下。
在逃跑期间,他就发现了这所避难所。
开始他以为这所避难所估计是被个武力强大的团伙所占领,毕竟在异牛山丘修基地可是个不小的挑战,之后得以进来时,他看见这个柔弱的男人,还以为是靠那啥为生的货色,心里边很是轻视,手段也没有丝毫留情。
直到直到这老兔子怯生生的说他是灾前人,说他叫阮冬
靳望羲心里顿时冒起来一点点罪恶感,但也很快就消散了。
在这废土之上,他这样的恶人很多,比起辐射动物的威胁,人之间的争夺才是真正的威胁,他若不雷霆手段,被拿下的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靳望羲坐在篝火边,终于不用在危机四伏的外边风餐露宿,他放松下来,打量着周围,目光也忍不住望向缩成一团的阮冬。
“我想洗澡,你有多余的衣服吗?”靳望羲颐指气使惯了,脱口而出就是命令的语气。
阮冬坐在角落,原本想装听不见,毕竟这种口气实在让人难以提起好感,但被绝对力量掐着后颈捅刀子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忍了忍,老实答:“有。”
然后起身,一瘸一拐地去提水桶,外头的雪早就融得干干净净的,他现在打水都要走一大顿路,实属不易。
望着这唯一一桶水,阮冬犹豫的目光望向靳望羲,委婉道:“只有一桶水只够擦擦。”
靳望羲完全看不出阮冬的委婉,爽快点头:“擦就擦吧。”
阮冬无奈,开始架锅烧水,然后去翻箱子,把他找到最大码的棉服拿出来——虽然这最大码靳望羲穿着可能还是不合身。
但重新找要去避难所里边,他的腿实在太痛了,出于报复心理,也不乐意去找反正这个危险的男人也不知道。
靳望羲不知道阮冬的心理活动,他等着阮冬把水烧好,然后加点冷水控制到合适的温度,之后拿出毛巾和香皂,递给了他。
开始擦身上时,靳望羲还是挺有自知之明自己很脏,他主动把水全部搬到门口,然后对阮冬命令:“你来帮我搓泡泡,我已经几个月没有洗澡了。”
靳望羲从逃难开始就已经没洗澡,那时候是冬天,根本就没这条件,其实这在废土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尤其是冬天的木材都是稀缺物,一般人是根本没有条件洗个舒服的热水澡,也就只有阮冬仗着避难所木材多,隔三差五就洗一次。
但阮冬不知道这些,望着靳望羲又是血又是泥的后背,他一直示弱的面容难得变化一瞬,这根本不是擦一擦就能解决的污垢!
“”阮冬表情扭曲起来了,不太愿意。
“怎么没动静了?”靳望羲疑惑。
迫于靳望羲的余威,他只能认命的搓起了泡泡。
幸好靳望羲比较皮实也不讲究,光膀子不嫌冷,就任由阮冬伺候,搓得他满身泡泡,搓到太上的地方,还尽职的垫脚,最后拉扯到伤口,痛跌在地上。
“啧,上边我自己搓,你帮我搓下边。”靳望羲瞧他这样,也不为难他,自己搓起来。
阮冬听他的话,心无旁骛的接着搓,最后全身搓完了泡泡,一桶水浇下去,靳望羲顿时焕然一新。
靳望羲舒服了,开开心心地钻进去阮冬一开始抬出来睡觉的小床,感受着半米外篝火的暖光,阮冬就默默咬牙切齿的收拾残局。
他堂堂人民教师居然伺候起了劫匪!
望着这小白兔一样的男人,靳望羲还有些于心不忍,但风餐露宿了这么久,被子又舒服,他盯了阮冬两秒,心道:“我又不是潘神那帮慈善家,今天怎么还优柔寡断的心疼起一个才见得没半天的老男人,奴隶干活,拉弥亚又不是没见过。”
给自己一番开导,靳望羲心安理得的闭上眼,听着阮冬轻手轻脚的声音,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一切声音都消散了,只剩下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靳望羲觉得这一切真的有点不真实,上一秒还在雨中和异牛搏命,下一秒他在这避难所里盖着舒服的棉被睡觉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异牛,他直接去异牛群杀牛,终于翻车,手被扯脱臼了,急忙逃跑看见隐隐约约的光亮,然后才发现这避难所
这避难所的床上被子还有股香气,这香气是那老男人身上的气味。
对了,他人呢?
靳望羲睁开眼,看见那个老男人披着一件大衣坐在角落。
或许是这个老男人长得太乖了,又或许是睡迷糊了,靳望羲撩开被子:“过来睡啊,在那里蹲着干嘛?”
阮冬抬头,瞪大眼一副果然如此的目光望着他。
“怎么?你刚刚帮我搓泡泡,对我的身材难道不满意?”靳望羲感受到他的迟疑,有些尴尬,为了扳回面子,他又出言撩拨。
阮冬终于说话了,他皱眉望着靳望羲的浪荡做派:“我不是,同性恋”
“”靳望羲被这新颖的词语整沉默了,在废土上都是看对眼就睡一起,同性恋这词语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邀请别人,结果这个老男人居然还不识好歹!
靳望羲瞪了他一眼,翻身背对着阮冬接着睡觉。
光线昏暗,阮冬没有瞧见对方通红的耳朵,他摸了摸有些浮肿的脖颈。
不出意料等明天一定会又青又紫,他咬牙切齿的望向床上的男人,默默把头埋向膝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放这个男人进来了,智脑却一直没动静,难道是因为这个男人不算难民吗?
无论如何阮冬希望这个男人,吃饱喝足,明天就能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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