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三合一 小红包
江殊澜轻声问他:“是不是被纪怀光劝酒了?”
离了战场后临清筠虽性子温和, 但在军中仍很有威望。今日来猎场的那些将士里,恐怕只有纪怀光敢做这种事了。
临清筠微微颔首,声音轻哑:“喝了一些。”
“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还好, ”临清筠顿了顿,“有一点。”
江殊澜记得前世时临清筠的酒量也不好。
他们成婚那日,临清筠被纪怀光灌醉后回到卧房里,抱着江殊澜就不愿松手。
他喝了酒很安静, 闷闷地一言不发,只是会忍不住抱她、吻她, 无论她做什么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第二日江殊澜问起, 纪怀光说临清筠其实没喝多少,她才知道他的酒量很差。
临清筠此时只是比平日里沉默了些, 没有很明显的醉意, 也没有在人前做什么逾距的事,连平日里的矜贵仪态都无明显变化。
他应该不算醉得很深,身上的酒气许是和畅饮的将士们待在一起时沾染上的。
可惜了。
其实江殊澜更想看他借着酒意做些什么平日里不会做的事。
前世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即便是新婚之夜他也只是不断吻她, 再去冲了几回冷水, 什么都没舍得做。
“我送你去休息好不好?”江殊澜柔声问他。
“嗯。”
“殿下,要给将军端碗醒酒汤来吗?”一旁的叶嬷嬷问。
叶嬷嬷提醒道:“将军身上的酒香应来自军中人常饮的‘风行马上’, 这酒很烈,后劲不小。”
江殊澜不自觉地想:那他也许过会儿就醉了?
“把端醒酒汤送到我帐中吧。”
“好。”
看着殿下和将军, 叶嬷嬷欲言又止。
今日营地里人多眼杂,殿下若是直接把将军带进公主帐,不知旁人会作何猜想……
但江殊澜其实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除了临清筠去将士们那边时, 今日两人从未离开过彼此的视线。
经过午膳时在帐中的事, 江殊澜更想让人人都知道她和临清筠关系亲近。
若皇帝执意要让江殊澜去和亲, 不待她做什么,北武国那边应该首先就不会同意。
使臣和皇子都目睹了她和临清筠之间的相处,总不至于上赶着让北武国皇室彻底失了颜面?
漆黑夜幕下,众人的好奇心也如正在燃烧的篝火般,在看见唯阳公主和临将军牵着手一同离开时烧得最烈。
或隐晦或明目张胆的目光紧紧缀着两人的身影,见他们朝着营地东面的公主帐走去,议论渐起。
“公主和将军这是……”
“不可说,不可说。”
“看来今日李风说的话虽难听了些,但也有几分真。”
“你们还提他?李风刚说完唯阳公主的不是,腿就摔断了,有些玄乎。”
“是吧?听说前几年有人酒后胡言,说是唯阳公主妨碍了先帝与先皇后的命格,用词极尽下流僭越,他第二日就被债主割掉了舌头。”
“越说越离谱了,巧合吧……”
“这巧合落你身上你怕不怕?”
“别说了别说了!太子过来了!”
太子面沉如水,走近后问这些世家子弟:“今日李风到底因何落马?”
李风是左相独子,如今摔断了腿留下残疾,他若不给左相一个说法,恐怕在朝中的助力会损失大半。
立时有人开始和他还原今晨的混乱场景。
踏着微凉如水的夜色,临清筠全部注意力都凝在自己右手上。
临清筠没想到江殊澜会当着众人的面主动牵他。
两人独处时江殊澜喜欢与他亲近,常会找他讨抱或是主动踮起脚亲他。
但在人前时,江殊澜虽一直待在他身边,也只会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悄悄在他手心作乱写些什么,再无其他。
还未等他再往下想,江殊澜温软的声音便响起:“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我会牵你?”
方才把手放进他掌心时,江殊澜明显感觉到他动作凝滞了一瞬,才回握住她的手。
“嗯。”
江殊澜踩过月光下的树影,轻轻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语带笑意:“因为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临将军是我的人。”
“你今天这身太好看了,我怕有人打你主意。”
今日大启最优秀的好男儿都在京郊猎场,虽不能去围猎,但还是有不少名门贵女被请来。初春时节也是适龄男女们互生情愫的好时候。
临清筠离京三年,回来后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穿这套玄色骑装的模样不仅一直被江殊澜记在脑海里,也引了不少娇美的妙龄女子目光流连。
临清筠沉默须臾,“是你的人。”
江殊澜心里一顿。
她不止一次说过这种话。
重活一世她不愿在临清筠面前掩藏什么,恨不能能让临清筠时时刻刻都记得她心悦他。
但这是临清筠第一次给她回应。
鬼使神差地,江殊澜顺着问:“谁是我的人?”
“临清筠。”他温和道。
江殊澜微怔,很快侧首看向临清筠,发现平日里走路时习惯目视前方的人,此时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眼神比月光与晚风还要温柔。
江殊澜停住脚步,临清筠也随之停下。
“怎么了?”他问。
“临将军,你是不是……有心悦之人了?”
接他回城那日,江殊澜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当时临清筠很干脆地否认了。
两人越来越亲近,相处间已无距离,但临清筠从未挑明过什么。
每回江殊澜说起自己对他的在意,临清筠总是温和地笑着,听着,不曾回应。
临清筠目光柔和地看着江殊澜,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心悦之人吗?”
“有的。”
“是谁?”江殊澜忙追问。
“她正紧张地牵着我的手,期待又忐忑地望着我。”
“澜澜,我心悦你。”临清筠一字字认真说道。
江殊澜心头微颤。
“你是不是……醉了?”
不然怎么会用这么深情滚烫的眼神看她。
临清筠眉间微蹙,神色有些不适地轻轻动了动脖子,“可能是,头有点疼。”
他熟知“风行马上”的后劲会在什么时候发作。
见临清筠并不否认醉意,江殊澜有些着急。
“不行,那你刚才说的岂不是醉话?”
临清筠眸中带着细碎笑意,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细腻白皙的脸颊,温声道:“是真话。”
是他要借着莫须有的醉意,才敢说出口的话。
非要追问的人是江殊澜,得到想听的答案之后脸颊发热的也是她。
不知是烈酒还是深夜的春风,给临清筠平添了几分勾人的风.流意气。
江殊澜感觉到临清筠用修长微凉的手指轻轻托起自己的下巴,还俯首越靠越近。
他想吻她。
那日在她榻上的迷乱结束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向她。
是酒的后劲上来了,醉意催生了些他平日里不会外露的情绪和念头吗?
像是从未接过吻,江殊澜紧张得连忙阖眸,长睫微颤。
这副惹人怜惹人疼的娇羞模样落在临清筠眼里,让他心底的深沉欲望不断翻涌。
“殿下,真巧,我们竟在这里遇见了。”
墨玄峤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江殊澜同时感觉到临清筠牵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
她安抚般蹭了蹭他的掌心,转而蹙眉看向隔着一段距离的墨玄峤,声音清冷道:
“四皇子听了多久?”
“微臣刚来,只听见将军最后一句话而已。”
墨玄峤微笑着说。
临清筠与不通武艺的江殊澜不同,墨玄峤知道他早已察觉自己的靠近,却并不避讳什么,甚至有意与她更显亲密。
这个男人果然不似看上去这般端方守礼。
否则他也不会从如今的大将军变成今后的一国之君。
可他应无力护好江殊澜,否则梦里的她也不会以画中人的模样参加立后大典。
既然他做不到,那便由他代劳好了。
公主应当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吧?
墨玄峤越来越觉得,来大启的这一趟很有趣。
江殊澜本不愿与他多言,但听清墨玄峤的话,她眉间蹙痕渐深,“四皇子并非大启官员,不必对本宫自称‘微臣’。”
墨玄峤在皇帝面前都自称“本王”,却在人前人后给她不合常理的尊重,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不需要被墨玄峤特殊对待,这只会给她惹来皇帝的猜疑与试探,让她不得不花多余的精力去撇清和他的关系。
她只想成为临清筠的例外。
墨玄峤眉梢微挑,道:“微臣以为殿下当得起。”
“当得起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听是另一回事。”
江殊澜不再多言,牵着临清筠的手错身经过他,继续往公主帐的方向走。
但墨玄峤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江殊澜立即甩手挣脱,身旁的临清筠也迅速侧身揽过江殊澜,抬掌用力击向墨玄峤左肩,将他远远推开。
紧紧拥着江殊澜的肩,临清筠黑眸沉沉,面色冷肃,努力克制着才没使出别在腰间的杀器。
“将军过于紧张了。”
墨玄峤轻轻抚了抚衣服褶皱,似是丝毫感觉不到崩裂的伤口。
他从怀中拿出一双漂亮精美的红狐皮手套。
“微臣只是想将此物送给殿下。”
江殊澜已彻底失了耐心。
除了一直用那种冒犯的眼神看她,他竟还突破应有的距离,径自拉她的手腕。
虽隔着衣物,他也并未用力,江殊澜仍觉得无比恶心。
“四皇子自重。”
江殊澜面露厌色,“实在无需做到如此惹人厌恶的地步。”
说完,江殊澜不再理他,牵着临清筠离开了。
墨玄峤还欲说什么,却听见临清筠语气冷冽道:
“滚。”
墨玄峤顿了顿,当真停下脚步,只在江殊澜身后意有所指道:
“原来临将军还有这副模样。”
江殊澜也一时微怔,侧首望向临清筠。
重活一世,她还从未见过他有面色如此冷厉的时候,周身的气势异常沉郁。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感觉他身上杀意骤起。
更像是前世她离开后,临清筠返京替她报仇时的模样。
这也是因为方才饮了酒吗?
察觉到江殊澜探寻的目光,临清筠不动声色地深深吐息一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才回望她,蹙眉轻声说:
“澜澜,我还是有些头疼。”
江殊澜再也没心思想别的,忙带着他往公主帐去。
邢愈很快出现,无声拦在墨玄峤面前。
方才他离得稍远护卫不力,竟让墨玄峤冒犯了公主。
“你这护卫倒有意思,竟敢拦在本王面前?”
“为何不拦着刚才那个男人?”墨玄峤语带兴味地问,“他做的事可比本王过分多了。”
邢愈一言不发地与之对视。
墨玄峤也不在意他答不答自己的问题,只垂眸遗憾地看了看手里的红狐皮手套,声音微低道:
“可惜并不讨她喜欢。”
话落,墨玄峤便随意把手套扔在了地上,径直往自己帐中走去。
毫不在意他带伤猎回红狐又花了一下午时间做的那副手套此后会被谁拾去,或会被多少人踩过。
再用心,不能让她喜欢的,都是废物。
甫一掀帘进账,江殊澜便被临清筠揽着腰深深拥进怀里。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临清筠滚烫而带着些许强势的吻攫去所有心神。
江殊澜稍顿了一瞬,旋即从善如流地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专注而投入地回应他。
临清筠的手搭在江殊澜耳后,捧着她的脸,让她不自觉地朝他微仰起头,露出脆弱细腻的脖颈。
唇齿交融间,帐中偶有江殊澜难耐地轻吟逸出。
一吻结束终于被临清筠放开时,江殊澜的呼吸乱而急,脸颊泛起了诱人的酡红与潋滟春色。
只沾染了些许他身上的酒香,江殊澜却觉得自己已经有了醉意。
不然为何会脑袋晕晕乎乎的,脸也越来越烫呢。
她假作听不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尽量神色平静地拉着他在桌边落座。
“先把醒酒汤喝了吧。”
方才进来时江殊澜看见叶嬷嬷已经放下醒酒汤在帐外守着了。
临清筠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像是一瞬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怎么了?”江殊澜柔声问他,嗓音里还有些不自然的轻哑和柔媚。
临清筠不说话,只拉过她的手,解开玉红骑装腕间的索扣,缓缓将衣袖往上推了推。
幽深的眼神凝在她细腻柔滑的雪腕上,他抬手抚了抚那片肌肤,又稍用了些力气揉了揉,让那儿染上了暧昧红痕。
莫名色气。
江殊澜的脸倏地红透。
“你……”
江殊澜的问题还未说出口,便僵住了——
临清筠垂首在她腕间轻轻落下一吻。
带着万分虔诚与深情。
“他碰了这儿。”临清筠轻声道。
但江殊澜却从他风轻云淡的语气里听出了浓重的在意。
“我一时不防,但很快就甩开了。”江殊澜下意识解释道。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急着解释。
许是看出他因此而变得有些反常。
临清筠点了点头,抬眸看向江殊澜时面上已有了平日里的温和笑容。
他温柔道:“澜澜做得很好。”
是他做得不够好。
才让墨玄峤碰到了她。
临清筠执起一旁的醒酒汤安静饮下。
不知醒酒汤何时才会起效,江殊澜问:“要先歇下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饮了酒,她总觉得现在的临清筠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临清筠不答反问:“在你这里吗?”
江殊澜柔柔地笑了,故作轻挑地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下颌,略有深意地大胆问:
“那,临将军敢留下吗?”
江殊澜养病这些日子里,临清筠每日都会在她醒来之前到她的卧房,安静地等着她睡醒。
但他们都没在对方卧房里留宿过。
今夜饮了酒的临清筠和平日里克制守礼的他很不同。
江殊澜隐约感觉到,似乎无论她问他什么,他都会如实相告。
无论她想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温柔耐心地顺她心意。
临清筠眼底聚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暗欲,他喉结轻滚,轻声唤她:“澜澜。”
“我若留下,明日京都便会……”
“可我想让你留下,陪我睡。”
欲盖弥彰似的,江殊澜红着脸添补了句:“听闻林中有恶狼,我不敢自己睡。”
临清筠沉默须臾。
叶嬷嬷就在帐外,若是需要,她更适合陪在江殊澜身边。
而他和江殊澜都心知肚明,她来过京郊猎场无数次,并非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害怕的女子。
但江殊澜不知道,想将她吞吃入腹的,藏于暗夜中觊觎她的,或许并非林中或传言里的恶狼。
临清筠最终还是遂了自己的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点了点头。
江殊澜愣了愣,脸上很快染上羞意,有些不自然道:“那,那你先回去沐浴吧,我还得去见一个人。”
“我们应该能差不多时辰回来。”
临清筠的衣物都在另一边的将军帐中。
若让他在她帐中沐浴……
江殊澜羞于往下想。
临清筠心底微沉,状似不经意地问她:“见谁?”
这么晚了,有谁值得她离开他再去见?
江殊澜并不隐瞒,告诉他:“禁军统领,石森。”
意识到什么,临清筠手指轻捻,抬手把她的衣袖放下,重新扣好骑装的索扣,温声提醒道:
“别走太远,让护卫跟着。”
“早些回来,我会很想你。”
江殊澜心间微窒,旋即被丝丝缕缕的甜浸满。
比之平时,今夜的临清筠要更直白,也更撩人。
她很喜欢。
“好。”她笑着应下,语气软糯。
江殊澜凑近亲了亲他的唇,才转身离开。
江殊澜走出营帐,临清筠脸上的柔和神色便悉数敛下。
他想杀了墨玄峤。
但还不是时候。
方才听江殊澜说起她要去见的人,临清筠便意识到,他创造机会暂时离开江殊澜,让夏问去调查墨玄峤的踪迹时,她也派人去联络了禁军统领石森。
或许她还有很多暂时不愿意让他知道的秘密。
但没关系,他会让她对他毫无保留,全心信任。
夜色深沉,只有皎洁的月光在其中减淡肃杀之意。
江殊澜到她帐后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时,禁军统领石森已经候在那儿了。
“卑职石森,见过公主殿下。”男人腰间悬着宽刀,向江殊澜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
江殊澜拿出袖间的小金剪递到他面前,问:“你可认得此物?”
临清筠去陪将士们聊天时,江殊澜让邢愈去给石森传了信,约好今夜在这里会面。
方才临清筠动的是她另一边袖口,才没发现她已经藏了一天的秘密。
石森接过金剪,在手柄的位置使了点巧劲,将两侧手柄弯折至与剪刀尖端并拢,使其成了一个新的形状。
“先帝亲手所制。”石森说。
小金剪的手柄用了特殊的材质,才能还原成这个模样。
这是当年先帝准备的信物。
先帝临终前曾吩咐石森,若有朝一日唯阳公主遇险,或受新帝胁迫身不由己,便把先帝交托给他的东西转交给唯阳公主。
而这把小金剪,才是能调令全体禁军的信物。
“只是没想到,会有用上它的一天。”
石森无声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江殊澜
“殿下,此物关联甚广,十分重要,还望您使用得当。”
这是最有用的底牌,也是最致命的危险,石森其实并不清楚公主纤弱的肩膀是否能承担其中重量。
“本宫会谨慎的。”
木盒中装着的是本该由皇帝保管的那半块兵符。
前世江殊澜毒发后,禁军统领石森便深夜造访过公主府,避开所有人把这半块兵符交给了她,还说禁军营可以随时听她调遣。
但当时江殊澜自知时日无多,且并不知道自己是毒发,只以为是身染重疾,对龙椅上那位亲叔叔的杀意无知无觉。
她便只是让石森回去,一切照旧,自己则出了京都,去林岱林老先生的竹院里养病。
江黎以为自己坐拥天下,但兵权旁落,只能调遣禁军护自己无虞,所以才处心积虑想要架空临清筠、暗害江殊澜。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连禁军都并非忠诚于他。
禁军只效忠于先帝,若唯阳公主平安顺遂,江黎作为新帝自然可以调遣禁军为己所用。
可若先帝独女有需要,他连仅有的禁军也会失去,只剩下当初他还在王府时的那些手下可用。
“父皇当初,可有留下什么话?”江殊澜问。
父皇给自己留下邢愈这些人,又准备了如此重要的保障,应对江黎起过疑心。
只是也许为时已晚,才没能改变最终结局。
石森拱手转述道:
“先帝命卑职转告殿下,这是一道护身符而非枷锁,用它去做您想做的事便可。若是无事想做,能拿来自保也好,不必勉强自己做不愿意或不擅长的事。”
“高悬天际的太阳不需要低下来够任何东西。”
江殊澜一字一字记下。
“当年在父皇与母后身边伺候的人,可还有活口?”
石森摇了摇头,“这几年那些宫女太监都陆续以各种原因死去。”
看惯了宫里那些腌臜事,石森不会不知道其中原由。
只是他没想到,当今皇帝竟真的与先帝和先皇后崩逝之事有关,只是痕迹都被清理得很干净。
为免打草惊蛇,石森不能太过深入,这些年也只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能找到实证。
“若说得先帝信任的,便只剩司礼监掌印太监韦公公还在职。许是因为他最显眼,不能轻易动。”
“但新帝登基第一年,司礼监的一位随堂太监便成了秉笔太监,很受重用,如今正在与韦公公夺权。”
江殊澜心里一顿。
或许不需要多久,江黎就会找到由头将韦公公也处理掉。
一直还记得前世的某些事情,江殊澜不能让韦公公出事。否则她会一生愧对叶嬷嬷。
“必要的时候,护住韦公公性命。”
“春分宫宴上,我要见那位受江黎信任的秉笔太监。”江殊澜冷静道。
“遵命。”
“到时是否需要调用禁军?”
见公主直呼皇帝姓名,石森隐晦地问。
江殊澜摇了摇头,“暂时不用。”
她还不准备逼宫。
若只是让江黎死,还不够。
如今大启人人都说江黎这个皇帝勤政爱民,如先帝一般是仁慈贤明的君主。
但他不配与江殊澜的父皇相提并论。
在他死之前,江殊澜会先让他受千万人唾骂,为那些在他手下枉死的人讨个天道轮回,恶有恶报。
他越在意兵权,越看重所谓贤名威望,江殊澜便越要让他全都得不到。
并且是让江黎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从他手中失去。
江殊澜回到营帐时,临清筠正以手撑额,在桌边睡着了。
许是酒意上来,觉得困倦,才在等她时便睡着了。
他身上的玄色骑装已经换成了平日里惯穿的衣衫,酒气也淡了很多。
江殊澜在他身侧停下,手指不由自主地靠近他脸上的墨色面具,从边缘掠过。
“你这副面具要戴到什么时候呢?”江殊澜轻声问。
但她并未趁临清筠睡着时摘下他的面具。
她要等着临清筠清醒的时候,主动在她面前卸下最后这层屏障或是防备。
想起之前一起进来时被他拥着吻得头晕脚软,江殊澜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瞥见他好看的薄唇,江殊澜回忆起自己接他回城那日偷亲他的事,不自觉慢慢朝他靠近。
但还未等她做些什么,临清筠的长眸便睁开了,还满含笑意地望着她。
“澜澜想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做坏事被抓包,江殊澜本来觉得有些羞赧,但见他揶揄自己,她的底气又足了些,大着胆子道:
“想亲你。”
在临清筠开口前,她又说:
“也想你亲亲我。”
临清筠脸上的调笑神色渐渐被别的什么情绪代替,江殊澜凝视了几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前世每回他想要自己时,便是这种眼神。
极具占有欲与侵略意味,满含蛊惑与陷阱。
只等她点点头,他便会不知疲倦地吻她,再强压着乱窜的欲念去冲冷水,或者在她身边用别的方式纾解。
被脑海里那些旖旎画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江殊澜很快便想移开眼神。
但刚生起闪避他这种目光的念头,江殊澜便倏然被眼前的人拦腰抱起,径直朝榻上走去。
“临清筠,你做什么?”江殊澜有些没反应过来。
“回殿下,末将只是想听您的命令。”
听她的命令?
是指……亲亲她?
可她刚才的想要的是那种蜻蜓点水的吻,他抱着她往床榻走,让她忍不住猜测,是不是会有什么更深入的事发生。
临清筠轻轻把江殊澜放在榻上,正欲俯首吻她,却被她伸手拦住了。
“我还未沐浴。”江殊澜忽然说。
临清筠神色微顿。
只是亲亲她,何须沐浴?
临清筠不想要那种一触即分的吻。
他想要上回在公主府时那种更缠.绵更亲密的深吻,所以才把她带到榻上,以免过会儿她又站不住。
但她忽然以还未沐浴为由拒绝他,让人不自觉浮想联翩。
就好像他要对她做什么更过分的事,而她并不打算拒绝,只是单纯担心自己还没沐浴。
临清筠喉结微滚,声音里带了被欲念裹挟的喑哑,“澜澜,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深吻不算。
方才的话一出口江殊澜便羞得脸通红,好似她期待与他坦诚相见,还担心他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够好一样。
“是我想对你做什么。”输人不输阵,她硬着头皮说。
临清筠温柔地吻了吻她眉心,顺从道:“好,那你先去沐浴。”
“然后回来,看看殿下想对末将做什么。”
江殊澜脑袋微懵。
平日里她说这种暧.昧的话,他都只是温和地笑笑。但现在竟会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了?
还在这种时候用“殿下”、“末将”这种词,莫名让江殊澜觉得,很刺激,很隐秘。
那“风行马上”的后劲这么足吗?
竟让临清筠的态度游走于他恪守的那些原则之外,愿意陪她闹,陪她乱来。
她若是先退缩了,怎么下得来台?
“我在帐中沐浴,你要出去等,还是就在这里?”她问。
“嗯?”
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即使只是一个音,江殊澜也觉得心动不止。
“帮我沐浴吧。”她大着胆子说。
临清筠沉默下来,过了会儿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当真?”
江殊澜点点头。
前世她病重时,每日都是他帮她沐浴。
但强忍着羞意对此时的临清筠提起,江殊澜其实是想趁着他饮了酒,看看他能接受她做到哪个地步。
她才知道今晚自己做到什么程度他不会觉得过分,也松弛有度地不断拓宽他能接受的边界。
她倒是什么都想做,但就是怕把人撩拨过了头,让他像上次一样变得更加克己复礼。
可她没想到,临清筠沉默地凝视她片刻后,竟低声道:“好,我帮你。”
江殊澜没来由地有些慌乱,下意识攥紧袖口,眸中盈着些不解望向他。
“怎么?又不敢了?”
她听见临清筠低低地笑了笑,反问道。
“怎会不敢?”
江殊澜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忍着羞,“你抱我过去。”
临清筠没说什么,顺从地将她拦腰抱起,稳步走到帐中屏风之后的浴桶边。
放下她后,他唇边含笑,问:“殿下需要末将,怎么帮?”
江殊澜觉得今夜醉酒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不然临清筠怎么会有这么……这么陌生又风.流的时候。
“先、先帮我把衣服脱了吧。”她抬起双臂,声音轻颤,强作镇定道。
她还从未说过这种话。
像在求欢似的。
见江殊澜毫无防备,临清筠心底那些阴暗角落里的爱欲与痴迷悉数出笼,叫嚣着让他照做,再引着她主动说些更大胆更动听的话。
但临清筠静了片刻,只是从江殊澜身后拥着她,气息如叹,问:“不怕吗?”
“怕什么?”
江殊澜甫一问完,便察觉到某些异样。
“你怎么会……”
这么快就有了欲求。
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因为想你。”
临清筠的滚烫气息萦绕在江殊澜耳畔,他声音低沉若碎,喑哑道:“因为想要你。”
江殊澜脑中一片空白,半身发麻。
即便前世两人成婚后,临清筠再难耐想要,也从未这样直白地说过,只是会在动作间泄露他的心思。
江殊澜声音微绷,顺着自己的心里话说:“不怕的。”
“若是与你,做什么都可以。”
临清筠浑身僵硬。
墨玄峤的出现不断刺激他的心神,临清筠察觉到自己正在放纵那些恶意滋生。
他快要装不下去了。
临清筠以为自己借着莫须有的酒意试探着说这些过分的话,会让她怕他,躲他。
如此一来,为了留住她,他便能继续忍耐和克制自己身上的劣根性,而非放任其不断生长。
每句话说出口前,他甚至都做好了会被她嫌恶的准备,也想好了解释的说辞——饮酒误事。
虽借口有些俗套,但只要他好好演,她会信的。
她不是已经相信他是个谦谦君子了吗?
但江殊澜却说,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毫无戒备。
经年妄想一朝有了实现的机会,临清筠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她想看到的。
又或者他用这些逾距出格的话试探她时,她其实也想看看,他是不是如范明真那样的伪君子。
若这是陷阱,他无力抵抗,只想溺死其中。
但临清筠还未理清思绪,江殊澜便转身回抱住他,说出了那句湮灭他所有理智的话:
“我也想要你。”
“很想很想。”
临清筠心脏停跳一刻,拥着她的怀抱倏然收紧,身骨紧绷。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便这般信任他吗?
是信任他,还是信任那个名叫临清筠的正人君子。
临清筠不愿再想,甚至不敢问她会不会后悔。
他只想在她觉得害怕,忍不住要逃开之前,永远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临清筠抛却所有纷杂的思绪,俯首吻向她,不断地重重吻着她的唇舌,像是想将她吞吃入腹,不死不休。
江殊澜发现临清筠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这回的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急更凶,更让她觉得难以承受。
似乎也更真实。
江殊澜仍乖顺地迎合他,偶尔被吻痛了也会想反客为主,像以前一样拿回主动权。
但临清筠丝毫不给她机会,只强势地向她索取,想拽着她与自己一起沉沦,沉进他那座无间地狱。
玉红骑装与男子的浅色衣衫散落在地时,只着雪缎中衣的江殊澜已经被临清筠轻轻抱起,放进了盛满热水的浴桶中。
“在这里吗?”江殊澜微仰着头,忍着羞耻问。
临清筠紧紧攥着拳,艰难地隐忍着什么,贴着她颈侧不断吮.吻,在玉白的肌肤上留下他的痕迹。
“不在这里。”
“今夜不碰你。”临清筠说着违心的话。
“嗯?”
“等回去。”
临清筠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的初次,不该在这里。”
即便没有芬芳花瓣与融融红烛,也不该是在偏僻简陋的京郊营地中。
这里条件实在很一般,临清筠不愿委屈了她。
“但你……”
“无妨,过会儿就会好的。”
江殊澜被吻得意识迷蒙,却仍记得前世的某些旖旎画面。
“我可以帮你,用别的方式。”
临清筠大脑一片空茫,酥麻顺着他的脊骨不断攀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好。”
声音沙哑至极致。
……
太久了,江殊澜已不记得临清筠是何时放过自己的,只知道自己的手酸软得不成样子,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江殊澜累得昏昏欲睡,临清筠在榻上拥着她,低声问:
“澜澜怎么会这些?”
听清他的问题,江殊澜猛地清醒过来,含糊不清地说:
“看过一些册子。”
“为何要看那些东西?”临清筠又问。
江殊澜羞赧不已,在心里默默道:“还不是前世你哄着我看的。”
但她只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小声道:“认识你之后才想学的。”
“怕你会……不舒服。”
前世她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才会看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图。
要命。
临清筠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轻轻吻她已经泛肿的红唇,声音温柔缱绻道:
“殿下做得很好,末将很受用。”
他有些恶劣地故意说:
“以后,末将也会礼尚往来,让殿下舒……”
“不许在这种时候说那两个词!”
江殊澜又羞又急地捂住他的嘴。
会让她莫名觉得自己是个荒唐无度的公主,威逼利诱他同自己做了什么背德的浪荡事。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我真的已经拉灯了啊!别锁了球球了(落泪.jpg
本章留评有小红包掉落~感谢大家支持!
感谢为澜澜和小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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