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八荒殿魔封印中
当它露出双眼后，又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活跟委屈似的。
小恶狗被打了后还要上门委屈嘤嘤，说得大概就是面前这只“小殿”了。
伴随着龙首朝他们越来越近，身下的龙身也微微移动。小殿非要朝着他们越凑越近，好让无颜看清她的所作所为时，无颜禁不住一笑，碰瓷找上门了。
天端几近消弭的雷声突然放大了无数倍声响，再度重重砸响！听闻远方巨木登时被劈成棼粉！
“啊！”无颜身子一缩，被吓得一个机灵！
稳不住身体平衡，就要往前掉去。龙首一惊，却不敢动，反而朝水下匿了匿。无颜低呼一声，反应过来正要施法御水，漓黯伸手一捞，将无颜轻轻松松稳住了。
无颜坐稳了，他的手松开。无颜脸上有点热，有点不好意思，微耸耸肩向他表示歉意。
她转移话题道：“怎么打雷了？小殿是八荒生灵之一吗？它一直住在镜湖之下吗？”
漓黯松开了手，指尖仿若才残留着先前所感：属于鬼这种生物，冰冷寒凉的身躯。以及仿佛独属于她，生前的脆弱，死后长年不变的瘦弱。
他说道，指着将将露半个眼睛的龙首“它，也勉强算是八荒之一。”说罢，手侧在一旁，慢慢摩挲着。
小殿委屈地又哼一声。龙息激出得水流溅起三米高。
无颜避开水浪，讶异道：“它？”又问：“莫不是这随着它出水面的动作，天雷所要威慑的，正是它？”
小殿因此得意洋洋地叫了声，小狗似的。半道天雷不轻不重的响了响，它才喉咙咕噜咕噜，不高兴似的。不叫不闹了，驮着两人，平稳朝岸边游去。
漓黯点头：“正是。”
“域外之战涉及过多，魔族犯了禁忌。八荒殿被天道亘古封印。这道镜湖针对得便是它。一旦它脱离水面过多，便有九天烎雷劈下。”他说着，却思及：稍微涉及妖界更或是那方面的言语，她猝然转变的情绪，便修改措辞，不将战役的具体言尽，只略微带过。
而后道：“我则是陷入了沉睡。虽说表面上是融合灵宝画中无，若不是浮生面以求，或许……”
他的苏醒之日或许永无定期。
他明白她方才隐匿的愧疚之情，更觉他们的相遇是命运的巧妙安排。无颜心中一暖，装着大大咧咧的模样：“难道尊上还要感谢我吗？哎呀不用不用，只要不经常戏弄本座就行啦！”
漓黯笑道：“你倒是胆子越发大了。当着本尊唤本座，嗯？”
他尾音带着笑意，嗯一个字，也像在勾人。
呸呸，无颜怎么这样形容他。
她现在忽然很开心，想晒月光、想去找鬼市玩、想去对着混沌间那条永远流动的河流呐喊：你瞧！我遇见了好有趣的人！
小殿这时侧了侧身，见它的龙鳞之上有道道雷电劈闪的痕迹。无颜紧张道：“那这没事吗？”
巨大的龙微微翻动身子，也避免不了摇晃。无颜只骑过毛茸茸的妖兽，还没坐过滑溜溜的龙背
漓黯接过无颜的手，待无颜平稳后，道：“无碍。伤不到它的本体。”
念及幽深不知深浅的湖水深度，想必不伤到小殿最核心的部位，那就无事了。
无颜牵着他的手，有些心神荡漾。估摸着他什么时候会想起来然后放开，故意想了个话题岔开他的思绪：“尊上啊，那储物戒的事，我猜啊，可能是与浮生面有关……”
“……好，回去再说。”
“唔，这里景色还挺好的。比得上我那儿。”
心中是平静的舒然。
漓黯低下头，发现本来只是手轻轻牵住，现在整个手腕都缠住了灵链。
灵链本来断开了，断裂的部分被玄黑之色包裹牵连，那是无颜的力量。
“嗯。嗯，这手？”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上翘的嘴角。
“唉尊上啊，你们魔族需要睡觉吗？我就不用睡，我预感下次还有段时间才会经历浮生，我可以到处逛逛吗？”
“嗯。这……”有人在故意打岔，漓黯没有松开手，笑意在眼底。
“唉尊上啊，小殿自个儿碰瓷，我不赔啊。”
……
待两人离开后，湖面再度回归平静。而小殿的头颅却没有完全沉到水底。
天端的闪电还留了一瞬白光闪烁，仿佛它不彻底陷入冰冷深湖，这威胁便永不磨灭。
小殿的鼻子却猛地抽了抽，在水面上喷出两道白浪以彰显它的愤怒。它头颅转了转，确认那两人都离开了，这才长大了嘴巴，瞪着一双有着伤疤的黄铜龙眸，骂道：“狗屁的天雷！来啊来劈老子啊刚才你不嚣张得狠吗！现在再来啊！”
随着他骂得起劲，动作幅度大了点，稍稍出水，天边便是一道巨雷劈下！小殿吓得嗷呜两声，鬓毛炸起，迅速下沉着他继续骂：“说劈就劈你属狗啊你！”
无颜在场估计也诧异，原来这小殿不是被雨淋湿的装可怜小狗，是脏话恶龙。
与此同时，两声响动在雷声下微不可闻。小殿心有所感，回头一看，果真看见身子上站了两个身影，它找到了后山似的，嗓子嚎到：“让姐护我！”
一层白圈以站在小殿的的其中一个身影为中心迅速扩荡开，将人影出现刹那间倍增的天雷挡在外面。
那人左臂戴着一只亮金臂环，蝎子辫高高扎起，绕过手臂，垂落下去。
眉眼灵动，是个女子，却非人类。
另外一个，一袭月白长衣，浑身流露精纯灵气，额间一点冰色焰记。被逐步扩大范围的白圈包裹在内。只有小殿部□□躯被天雷击中，他瞬间嗷呜哇叫了个遍，一个猛扎子沉入了镜湖深处。
或让一碰到水，足尖一瑟缩，轻轻一跳，身子由成年化作一个四五岁的女童，被旁边的或辞长袖一展捞在怀里。
白圈转而将他罩在中央，或辞眉眼冷淡,道：“九荒，注意点。”
身为八荒殿的魔灵，九荒又愤愤骂了几句狗屁的天雷，哼唧一声算答应了，如游鱼一般深潜入湖底，长蛇般的身躯蜷起来，穿透一层蓝紫色的屏障——
终于，停在一颗莹莹发光的巨大珍珠附近。
或辞松开手，或让便轻轻一蹬，跳了下来。周身的白色光圈被珍珠吸走，她没忘了揪掉九荒一块鳞片以示他忘记自己怕水的惩罚。
九荒嗷嗷又叫两声，不过没敢骂出声。身子滚了滚，激起一片尘沙。
或让伸了个懒腰，步入正题：“小殿啊，你今日怎么敢在封印的边缘试探了？你不是最怕被雷劈了么？”
九荒嗷了下，“尊上带回来个女人，鬼族的。应该是为了破除六界封印用的吧。”
或辞为或让理了理裙边，闻言，取代双耳存在的冰晶般的鹿角一动：“嗯？”
或让倒没了兴趣：“就这点事？早知道我才不因为你怕雷就去捞你，你难道以为我们虚影状态就不怕天地之劫？”
或让转了转身，原来这并不是她的实体，雷光在她半透明的身躯上流动乱窜，随着她咀嚼的动作而渐渐消失。
域外之战前，还有一场事故。
上古异兽饕餮吞食域外之物，魂碎身死，它的血液污染了魔界与妖界的一处交接地，酝酿出了世间最逼近异兽势力的妖魔——第二或让。
也是如今被封的八荒生灵中的首位。
九荒的胡须被或让揪着，它嗷嗷强调：“她是鬼！”
“什么！鬼！”或让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来，一双小鹿眼瞪圆了。“我从来没见过鬼！好玩吗？好吃吗！”
或辞长身玉立站在身旁，声音仍是平稳的。“这么说，第一个划破时空区域的，就是她了。”
九荒龙须疼，或辞也不顾它。
“难怪封印不稳定。”“尊上对魔族说是为了打破疆域，实则不过是借此将种在我们身上的天地封印解开。”
他抬起手，广袖滑落，玉凝的手腕上，冰色的雪痕封印微微发亮。
或让停下动作，把胡须一放，九荒的眉头顿时一松。可见或让将束发的红绳一解，还来不及说声“姑奶奶，别！”
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刹那倾放出来，水波极速以她为中心一荡，圈外都荡开了一层铺天盖地的巨浪，沉荡扩开。
天端巨雷刹那再度猛增，将水面打得噼啪作响，只因——
或让露出了封印。
飘散的长发浓黑，血色瞳孔的封印图腾在发面上呈现。她俞加虚幻的身躯上一道道红痕交错，如同一只破碎后又再凝起的陶瓷。
或让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切，说：“这坏东西也不知缠了我们多久了。”就因为饕餮撕裂了天道？那跟古魔和八荒殿有什么关系！就因为饕餮曾与古魔一族有染？
她又好奇道：“那只鬼，尊上打算拿她怎么办呀？”
九荒还没来得及回答。或辞的声音先响起“阿姐。”
“好好好，我这就藏起来。”或让拿出束发的红绳，把头发扎起来，那封印不甘地发亮。“反正这破东西也只能这样了，它又拿我没辙，除了痛一痛我，把我们锁起来和让我们强制沉睡还能干嘛？”
她倒是有点想念其余六位了。
从域外之战之后过了这么久，也不知……或让舔了舔唇，他们的滋味变得好些了没有。
九荒这才接着回答：“八成都是献祭吧。”任凭或让趴在它身上揪胡须，道：“那姑娘身上的浮生面可是跟尊上的画中无一般，同为域外所化。”
“域外，咱们还不清楚吗？饕餮那——哎姑奶奶你轻点！”
或让揪下一根胡须，看着它化作小鱼游远，口气里有些遗憾：“好可惜，最多也就跑到这镜湖边上。还没见过鬼，她就要死了——等等，鬼还可以死吗”
或辞回答道：“修炼出“体”的鬼已经超脱轮回，成为如人一般有实体的种族的存在。相对而言，当鬼族死去，就是真正的灰飞烟灭，灵魂破碎。”
“还怪可怕的。那姑娘知道吗？”或让问，坐在九荒身上，或辞在身后给她梳理长发。
九荒抽抽嘴角：“难道尊上捉她前还说一句：姑娘，过来送死？”
“你说的有道理，但咱尊上和我有同一个毛病——”
或辞答道：“如果是没脑子的话，我还是认为，尊上和阿姐相比，还是正常些的。”
或让转了转眼“这倒也是。小殿，尊上醒过来，那边该有人来吧？……唔，我有些困了……”
九荒道：“应该就这两日罢。箛重和隋姬一脉一直都在等待。”
“好……好困……”或让应了，也渐渐闭上了眼。“……封印，什么时候解开啊？”
或辞顺了顺她的脑袋，“快了。”
蚌壳渐合，水底的光芒越来越弱。
那由胡须所化的游鱼在穿透屏障的那一瞬，回头一望，它的身躯化作水沫。
那湖底，已漆黑一片，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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