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合作顺利起名字
魔族，真是很独特的种族。
他们好战，却不如妖族噬杀。心思慎密，却不如人类狡诈。
古魔，魔族历史长存者，单薄而强大的血脉是打开魔神宫之匙，他们受到其余魔族的追捧与敬畏，奉其为王。
可他们保留了来自灵魂的冰冷之处。
就像漓黯，他的确想留下无颜，但为了解决纠缠于血脉中的诅咒，如若浮生面不能起到作用，她也将是祭品之一。
无颜的确不太了解魔族，这么……近乎温和与冷漠之间的生物。
或许，就只是漓黯是这样。
她想叹口气，或者说吸杆烟。
看烟雾缭绕，慢悠悠徜徉周遭或许能让她觉得舒心许多。
但揉把镜湖旁边的石子才意识到，她是无颜，又不是曲敛芳。
太可恶了！曲敛芳的脸蛋不好用，烟瘾倒是跟着躯壳来了！
无颜坐在镜湖畔。
让她来理一下吧，镜湖上漂浮的星星点点，随着她的动作组成她想要的图案文字：魔星历七百二十一年，上古神兽饕餮体内的异空间感应到域外的存在，吞噬一切的本性使它咬住了吞下域外包括天道的一部分域外因此泄露气息。
彼时人界羸弱，妖魔二族将强己之力付于域外。
魔族自得于力量强横，肆意探索饕餮身死之地。
那里有着域外之息，足以让漓黯后来感应到到画中无的存在。
也有着毒。
一刻致命是谓毒。
百岁致衰，是谓诅咒。
自此，古魔居于高位又隐匿于世。重澧是孤王，箛重寄着山海咒而活。
而隋姬一脉占卜——一统六界，古魔之道。
而漓黯遇见了无颜。
域外之劫，域外之解。
该怎样表达那时漓黯肯定的态度，极致的冷漠与极致的平和。无颜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太久了，她一个人在混沌间徘徊游走的光阴。荒地始终不改分寸，而浮出苍白肢体长河终日流向没有尽头的远方。如今答应与否能改变她的未来。
要与魔尊合作么？
他统他的六界解诅咒，你拿你的脸。
一只鸟能接受蛇的靠近，蝉蛹能接受蜘蛛的巢网邀请吗？
足尖拍打着镜湖之水，这次小殿却没出来。点点荧光如遥遥星河，漂浮在周围。
漓黯坐在无颜身侧，良久，无颜一声喟叹：“好。”
魔神宫的隋姬魔后预言如是：异族、域外、山海。
山海咒是妖族结合域外残留之息种下的，所以异族可以为人族或者身为异类的无颜，而来自域外的浮生面又归属于无颜。
不外乎他要留下无颜，三个条件无颜满足了两个，是她的话也会这样做。
无颜一人之力怎又抵挡得住妖魔两方的明枪暗箭，不断强大自我，以浮生面为契机解决了山海咒，才能有一容她之榻。
只是……妖族……
无颜下意识抗拒与他们接触。
即使在混沌间遇见迷路找不到鬼界入口的妖族，无颜都很少给他们指路。
无颜将灵链重新戴在手腕上，“漓黯，每一次，你都是怎么找到我的？”她好奇很久了。
漓黯注视着镜湖水面，无颜便偷偷看他，好看的人不看白不看。反正他眼中的自己永远都是带着面具的。
她算是发现了，这些古魔，一个二个的，只要有着近距离接触或者□□交换，浮生面强大的功能便会失效。
譬如眉间血一点没的漓黯尊上，譬如自来熟的笨蛋公主婆娑。
也就是说，想亲近的人反而得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漓黯回答她的问题：“是血。血中有诅咒之力，同族可以感应到。”血渗入别族、尤其是弱小的人族，甚至能诱发蛊毒。直到明白浮生面吸收了他的眉间血，他才放下心来。
从而他能知道浮生面的位置所在。
不知道无颜是否还在伤心，漓黯伸出一只手。很快，一点荧光停在了他手上。
然后他将萤惑递给了无颜，无颜小声地哇了一声，两只手把它轻轻地抱住了。
漓黯不着痕迹地浅笑了下，总觉得透过面具，能看到一个小女孩笑脸盈盈地捧着萤火虫，眉眼弯弯，笑得很甜。
他说：“不好奇吗？时空裂缝。”
无颜答道：“当然好奇啦！怎么办到的？”
漓黯说：“天生会的。”
啊，搞什么嘛，天赋异禀这种的话听着就让人很羡慕哎。
他笑意加深：“本尊被山海咒牵连之时，就掌握了。”
“不过，必须确定每次到达的地方。不然会陷入时空乱流。”
这样啊？无颜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第一次呢？来抓不、来找我的时候，在鬼界。你应该是第一次去吧？”
“是的。”他说着，将靠近无颜的左臂衣袖往上一褪——
线条流畅、肌肉紧实，肤色白皙的上臂，纵横交错的黑红疤痕新旧交叠。如同一道道烙铁，其中还掺杂着如血管般的深紫雷纹，仿佛要切割他的肢体。
无颜只稍稍触了下，如电击般缩回了手。
“每一次撕开裂缝，都可能撕碎我自己的身体。有一次，差点被乱流里的刀刃割破喉咙。”
他以这样开玩笑的口气说道，轻轻点了点下巴。
漓黯想起祭祖后发现她原本栖息的古树处空空如也，只余箛重的魔族侍卫无措而立，见到他时齐刷刷跪倒一片。那时他得知一些势力知他苏醒已然开始动作，本就略带烦闷。那蠢笨的魔族为首者解释，他睨眼一瞥，只想用魔气将她撕碎算了。
而体内尚未融合完全的域外之宝画中无感应到了浮生面的气息，他收敛了想法。
只是一瞬狂风大作、天端隐闻雷声，他的面前支起了撕裂空间的裂缝。
没人知道运用神通的同时，漓黯的身躯同时也经受着相同的体验。血肉为底，探索定位他欲临之境。
随机式的时空利刃在这次到达鬼界鬼市时格外凶残。
在脖颈处割下更深的伤口前，他好歹见到了她。
荒谬出逃的公主，而她沉睡，他抱着轻如落叶的无颜，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失去。
或许是画中无在体内与魔血相融相生，同为域外的浮生面太过稀有。在她浮生那瞬、她消失在他怀中那刻，空茫席卷。
没有人说过在居于尊位需要做什么，开疆拓土、杀伐屠戮皆在一息之间。部下说想要府犀魔的疆域，好，那就打。八荒殿被封印后需要更换地点，好，那就直接安置深渊旁侧。
他在魔族中战力最强，又有血脉相连，所以看似顺其自然而然地占据了这个地位。
都说位高者寒，但评心论，若眼前跟无颜说，他会如实道来，以玩笑的口吻：不是很寒，也不是很暖。
他随意说着，却不想面前的姑娘，倾身过来，他下意识微扬了扬头，那道如血色尚凝的割痕透过层叠的衣领显露出来。
那疤痕蜿蜒，爬在脖颈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本不在乎体肤之伤，此刻却莫名地，不想让她看见。
一只手虚虚搭着他的肩，像是想说下安慰之类的话，最后只干巴巴地捏紧了手，说：“……以后要小心。”
漓黯喉头滚动了下，微偏了头，手指抵在了唇上，视线转远，不再看披散的浓密的黑发与暗淡的红裳。
“好。”他这样说道。
方寸形与骨，记于此心。
-
柽柳浮生似乎影响不小，无颜日日观察，她脸上的浮生面上出现了更多的赤红妖花。同时，自阎萝过后，那道裂痕隐隐有愈合之态，在左颊处与赤红花叶并生。
并且她还注意到，每一次浮生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而柽柳此端又急又险，仿佛像个提醒。
无名当初所说的浮生面想要的东西，也是时候取了。
可是……
根本没头绪啊！无颜趴在石桌前，喃喃：“琉璃瞳……阎萝的世界里有这个东西吗？”
微风携着淡淡的魔气，无颜仰起头，看古树吹落缤纷。
魂眼后看，漓黯缓步走来。
银铠长剑，他注意到她的关注，微微颔首。
从她柽柳浮生经历中苏醒那次时，漓黯便也是这副打扮。
魔尊苏醒，战争便是家常便饭的事。无颜撑着下巴问：“那群战斗狂魔得烦你到什么时候？”
漓黯笑笑，左手在右手腕处干净的布料上蹭了蹭，顺手理过她过长的发。
都快垂落在地了。
“估计是无穷尽了。”他答。
那群家伙断胳膊断腿，他权当活动筋骨了。
“想好了么，”他又问，拿过侍女的碟盘，搁在石桌上，“想要什么？”
先前被“关押”的那个误会，无颜闹着要一个好处，漓黯顺水推舟答应了。
“这个嘛——”无颜的声调欢快上扬，轻轻拖长，“我要你……”
侍女小欢站在一旁，颧骨越升越高，笑容越来越明亮。她就是先前顾看无颜，送点心时一头撞在魔殿大门晕过去的魔女。
眼看着尊贵的两位已经聊到私人问题了，她识趣地后退。
别看小欢看着似乎比婆娑还小些，实则她的辈分还挺老，原先是服侍老魔王一辈的。
小欢一面有条不紊安排魔尊自苏醒后各事宜，一面思忖：两位不日将前去魔神宫，说明那鬼族姑娘的确和尊上是合作的关系。八荒殿也有姑娘的一方小天地，尊上还真是很看重无颜姑娘。还有尊上之前吩咐让我准备的饰物，我放置在殿宫内了。但尊上都亲自去找无颜姑娘的话……
无颜接着说，“我要你给我取个名字！”
漓黯：“嗯？取名字？”
眨眼时长睫投射下一小片阴影，他不动时如阎萝所去庙堂时祭拜的神佛塑像，完美无瑕。
无颜点点头，一手将长发捋出一部分披在身前，“我呀，孤魂野鬼。在混沌间飘得久了，才给自己取了个不伦不类的名儿。可我不想这样，我要有名有姓的，这样，才堂堂正正些。”
她接着道，手指在空中比划指点着：“你们古魔呢，是魔神宫的命牌给予姓名。我呀，我想要你给我取一个名字。”
漓黯看着她，目光平和，无颜近乎错觉以为那是温柔，教她忍不住将背挺得更直些、声音再柔和些。
漓黯说，“好。”
他风轻云淡，一手轻轻把碟盘上的玉壶推向无颜，实则在找话题，“若说取名赐字，你可要姓氏？”
半瓶寄望含情水充盈在玉壶内，这是魔界少有的灵液佳酿，功能不过调补滋养，特殊在于各族均能服用。
无颜高高兴兴地让漓黯亲自给她满上一杯，神魂舒展，心里也是美滋滋。
她想了想，“就姓孟吧。”无颜，孟无颜。
和魔尊合作，和浮生面一体，和千百个不同命运的女子共历浮生一曲。
有些事情也该看开了。
可她要一点寄托，要和他人的羁绊。如果……如果她有一日忘却了自己到底是谁，这个名字就是一缕丝线，能让她回溯。
漓黯噙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点点头。
无颜经历的事全在人间，若说像人族那般取名，或许将唤人给他带一本人间的字典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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