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我们终于离婚了
家俊沉默。
我凄凉的问他:“说,说你的真心话,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确确实实是喜欢她,你觉得她对你的事业有帮助,我绝无二话,如果不是,你就跟我回家。给我一个痛快的话。”
家俊的眼睛落在自己面前的一本书上,他一句话没说。
我轻轻说道:“我小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喜欢的洋娃娃,可是丁铛出生后,她不懂事的抓着玩,结果把那洋娃娃的胳膊给我扯掉了,我气的不停的哭,我打了她屁股,妈妈很生气的训斥了我,我一赌气之下跑出了家,躲在两个楼中间的缝隙里自己哭,我觉得我失去了父母,那是全天下最可怕的事。渐渐的,我长大了,身边的事越来越多,我才知道痛苦也是分层次的。和你第一次发生矛盾,我陷进冰与火的煎熬中,失去孩子,身体受伤,我对你的恨无以形容,直到最后看到你为我做的事,我才决定和你重新开始。家俊,你若问我爱不爱你,我也不知道,就好象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我已经习惯了这部分,现在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回家来?”
手机响了,家俊沉默的看着手机,是沈安妮的电话。
他要接,我轻轻按住,“家俊,你要和她参加宴会,我不阻止你,我只问你,你晚上还会不会回来?”
他看着我,与我视线再次相交,我们都在静静看着对方。
这一刻我们看的很真切,眼睛里都很清澈,都只有对方,我们四目相投,一言不发。
他吐出口气,把我的手推开了,“丁叮,再见。”
他越过我身边,门在我身后关上了,我的心一下子跌沉了。
——————伤感休息线——————
我大步走进医院,直接推开特护病房。
裴永琰正坐在沙发里看文件,一听见门被撞开,他马上抬头。
“丁叮。”
我咬牙切齿,看着房间里的东西,有什么凶器吗?
他慌张的站起来,“丁叮。”
我扑上去打他,一边打一边骂:“裴永琰你这个混蛋。”
他连连挡我,被我打在了沙发里,“丁叮,丁叮,你不要生气了,好,你打我你打我好了。”
他被我打到了桌子边,桌子上的花也被推在了地上,我一气之下又抓过花束去砸他。
一屋子的花瓣,狼藉一片。
我坐在地上痛哭。
大块头司机兼保镖在外面小心的看,也有小护士想来看热闹,司机立即关上门,把小护士也都关在外面。
裴永琰由了我哭,他小心的想来扶我,我把他推开了。
我不停的哭骂:“裴永琰,你为什么要招惹我?我哪门子值得你喜欢?你是明星追腻了,年轻女孩看烦了,想换口味吗?”
他怯生生的解释:“我从不追明星。”
我长声的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在哭,他则老实的坐在我身边陪着我。
终于我没精打采的收起了眼泪,背起包出去。
他拉住我,恳求我:“丁叮,你听我一句话,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马上和你结婚,我甚至可以做财产分割声明。”
我喝断他:“你给我闭嘴。”
他还想拉我,我喝斥他:“你给我站住,别追我,别来找我,别在我面前出现,你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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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带着泪从医院拖拉着步子出去,谢天谢地,我如此痛苦的表情是在医院里,在这个老天合法赋予我悲伤的环境里。
不知道在外面踯蹰了多久,天黑了,冬天干冷的风吹在我刚哭过的脸上,象一把小刀子在割我的脸一样。
手机响了,是朱薇。
她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次我没有胃口,她不安的把我按在座位上,然后她去自助餐那边认真的选,选回来后在我面前摆上一样又一样的食物,可是我没胃口。
我只问她:“有好一点的,安全一点的,可以让我发疯的酒吧没有?”
她叹了口气,终于由了我,带我去了一间小酒吧。
这间酒吧不似我上次和她去的的那间酒吧,这间酒吧从外表看有点三十年代旧上海的风貌,门口的小铁皮吊灯也象极了大上海的街角灯,我竟然不知道闹市里还有这样一个小而精致的场所,一时象是迷失在时间和空间里。
进门,琉璃门哗的拉开,里面也是,灯被罩在绿色的铁瓷灯罩下,自天花板坠下。酒保正在吧台里娴熟的调酒,胳膊上下起舞,精致的座位里,客人正在轻声细语。
朱薇和我找了个正好靠墙又在拐角的位子,既很隐蔽又十分安静。
我坐下来,一眼看见头顶的灯光照在衣服上,似乎有穿透力一样,把我衬衣的上面竟然照射出彩色的丝线来。
我叹:“好特别的光线,原来这么普通的颜色也能照出另一种味道来。”
她轻轻的说:“最好的是酒,这里的酒保比较有分寸,根据你的状态调酒,基本上人人都能站着出去。”
我苦笑:“你怕我会发疯。”
她安慰我:“你不会发疯的,如果你真的想疯,那就好好疯一次好了。”
我只是流泪。
不知道我喝了多少酒,非常庆幸,我只是想喝酒,我其实不想发疯,发疯没风度也解决不了事,我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泪掉在酒杯里,我喝的满嘴泛苦味。
闭上眼,我伏在桌子上,眼泪又跌了出来,我苦笑:“家俊。”
我沉沉的伏着,不想抬头。
终于,他来到我身边,轻轻拍我肩膀,“要不要出去看看风景?”
我苦涩的说:“我走不动。”
他说:“我背你啊!”
我哭了。不想再骂他了。
然后他把我背在肩上,我们一起出了酒吧。
没下雪,空气清寒。
朱薇默默的收拾我的东西,她跟在我身后。
我没睁眼,只是静静卧在这个人的背后,头贴着他的后颈。
背我的人,不是付家俊,是裴永琰。
朱薇打电话给付家俊,我听见她和家俊在说,丁叮喝了酒,你来看看她,可是他没有来,他却把电话打给了裴永琰,裴永琰立即赶了过来。
我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付家俊,你这么狠心。
我们顺着路往前走,这次是他背着我,步子缓慢。
裴永琰问我:“你说句话,你说句话。”
我苦笑:“我说什么?”
他说道:“那天,你背着我,怎么说那么多的话,你现在也给我说几句。”
我的眼睛几乎看不清东西,鼻子也堵的难受:“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闭上眼,泪流到了嘴里。
裴永琰沉默的背着我走。
我们往前走,经过一个垃圾桶,几只流浪猫受了惊,扑的飞快逃走。
我喃喃说道:“天地万物,唯做人不易。”
他默默的听。
走了一会儿,他居然说道:“丁叮,我们结婚吧!”
我顿时啼笑皆非:“趁火打劫,乱凑热闹,裴永琰你真的有表演精神。”
“丁叮,给我一个机会表白,我背颂很久了。”
我疲惫的闭上眼睛,“好,你说,你说,你告诉我,饿不死他教堂还有什么东西,你告诉我,冬天,安大略湖结多厚的冰……”
我睡死了过去,就睡在裴永琰的背上。
————伤感的休息线————
我和家俊定好了时间,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我先到,并没有什么忐忑的感觉,很平静。
我已经从家里搬了出来,所有我的东西都收拾走了,不过这次我只带走了我的行李,我们的结婚照没有带,感情已经去了,留着也没用,随他处理吧!
搬走我的东西时,我有种很苍凉的感觉,曾经恩爱的回忆如影像般飘走,我的男人,丈夫,终于要和我成为陌生人了,我不由感慨,有诗说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了?
第一次搬走时,他杀回来阻拦我,这次,他没有。
我们很冷静最后见一面,心平气和的商议财产分割的事,虽然谈话时我们口气非常平静,可是我明明也感觉到大家心里都不平静,我们并没有斤斤计较,反而都客客气气的。
我说:“按程序来,我只拿我的一半就好了,你的律师事务所刚刚才度过难关,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他也客气的厉害,眼睛看都不敢看我,左顾右盼,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不用,不用,钱还可以再赚,房子如果你想要,那……过给你好了。”
我连连制止:“不必不必,我不要房子。……,要不给钱吧!”
结果我们客气的不能再客气,从容的不能再从容,商量完这件事,我们甚至还很镇定的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一顿饭,我们两个人都互怀心事,桌子上摆了四个菜,可是我们两个人都只顾着往自己嘴里扒米饭,结果,菜寂寞的敞在那里。
他叹出口气,叮嘱我:“以后……少吃点辣。”
我面无表情,也嘱咐他:“你以后也少喝点酒。”
………………
我抬起头,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家俊还没有来。我们定好在民政局碰面的,现在都过了半小时,我看时间,他怎么还不到。
我往外看,这一看我又有些意外。
家俊的车已经到了,他的车静静停在门口停车场里,他人就坐在驾驶位上,往我这里看。
一看见我,他马上低下头,把头埋在方向盘上,用手去拭鼻子掩饰什么。
我轻轻叹口气。
“来了。”我和他打招呼。
“是,不好意思,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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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办离婚要先排号。”
排号?我瞪大眼,真戏剧,去银行要排号,去车管所要排号,去养老办要排号,如今,办个离婚,也要排号。
家俊默默坐在我身边。
现在我多少明白为什么办离婚要排号了。
那边办结婚时,大家都是喜气洋洋,填单,盖章,十分钟就结束,办离婚这边,工作人员不管你是为什么原因离婚,人家都会本着最后一点人道精神,再做一次劝解,结果呢各种症状的就都有了,有在里面哭的,有在里面吵的,还有在里面骂的,当然也有心平静气的,总之办离婚是一个费时费力又艰难的过程,所以,需要等待,需要排号。
等待的过程中,我又忍不住打开我们的结婚证,四年前,我们两人头挨头笑吟吟的照的结婚照,上面的人笑颜如花,如今,却要形同陌路。我没法不感慨,人生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我再看家俊,他手里也拿着一个结婚证,攥着的那只手,血脉绷现。我注意到他,临出门前他也是注意自己的形象了,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胡子也刮了,但是我注意到他下眼睑颜色很深,很显然,他昨晚并没有睡好。
我心里也是一片怅然,毕竟我们曾经恩爱过,真到了这一天,谁也不能太洒脱了。
看下手里的号,再有一对办理完手续就轮到我们了,我深深呼出一口气,想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我问他:“最近律师事务所生意如何?”
他机械的回答我:“还可以。”
“现在经济危机,各行各业都不好过。”
“顺其自然吧!”
“要是太累了,不妨出去走走散散心。”
“我也有这个想法,结婚后……,这四年来我都没有出去旅游过,也该四处去看看了,不过。”他又低下头来。
我淡淡的说道:“这个时候,要么去东北看大雪看冰雕,要么就去东南亚,什么巴里岛,普及岛玩水去。也好,你现在也有人陪,正好可以放松一下了。”
他默默的听。
到我们了。
我们把结婚证,身份证,照片,离婚协议书一起递给了工作人员。
我们很理智,没有孩子,不存在抚养费等疑难问题。离婚协议书上,离婚原因一致写的是,性格不合,协议和平分手。
工作人员收回了结婚证,在上面加上了一个条形印章,上面印着:双方离婚,证件失效,某某婚姻登记处。”然后在电脑里把我们的结婚证号注销,又还给了我们。
接过已经做废的结婚证后,我忽然心里攸地一紧,工作人作正在打离婚证,我叫她:“等一下。”
她停了下来,很好奇的看着我:“什么事?”
家俊也看着我。
我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只得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没事。”
工作人员把打好的离婚证塞到绿色的封皮里,叠好后她双手递给我,然后她郑重宣布:“丁叮,付家俊,你们两人现在已经取得离婚证,夫妻关系正式解除。”
家俊转过了脸,没人看见他的表情,我也是一脸茫然。
终于,一个薄薄的本子,结束了我和家俊四年的婚姻。
走出婚姻登记处,下了台阶,我看着外面。
今天没有下雪,有点风,竟然还有几片没落下的法国梧桐树的叶子被风吹落,在地上轻轻飘摇,在离地半尺高时轻轻打个旋,然后又都飘摇落回地上,冷风飒飒,让人心里倍添几分寒意。
我和家俊站在台阶下,互相最后一次看对方。
阳光下,我看着家俊,这个我生命里曾经最重要的男人,他的眼角有一点皱纹,那不是苍老,是男人成熟的印记,如今,他的眼眸里有一点苍白的神色,脸上有很深的迷茫,看着看着,我咽了下口水,我很吃力,心中也说不上是悲是喜。
我向他伸出手,“再见还是朋友。”
家俊突然间双肩抽搐,他忍不住,双手掩住自己的嘴,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手赶紧缩了回来。
他放下手,看着我,问我:“你恨我吗?”
他会问我这个问题,我有些意外,想了下我回答:“不,家俊,我不恨你。”
我低声说道:“再见,家俊。”
“丁叮,”他叫住我,声音里有迷茫和恳求:“我能不能再抱你一次?”
我百感交集的看着前夫,终于走过去,靠在他身边,紧紧抱住他。
这个胸膛曾经给我了多少次安定的依靠啊,我感伤起来,倚在他怀里,我笑过哭过,如今,只剩怅然。
家俊紧紧抱着我,他的头埋下来,紧紧贴着我的头发,深深的长长的吸了口气。
我闭上眼。
终于,我们分开了。
我从无名指下取下戒指,递到他面前。
我轻轻说道:“当初是你套在我手上的,如今,还给你。”
他看着这枚戒指,微蹙着眉,并没有去接。
我手一松,戒指跌到地上,发出铛的清脆一声。
“再见。”我转过了身。
我没有回头,一辆出租车停下来,我招手上了车。
车子驶动时,我看见了家俊,我看他蹲下身来,捡起了那枚戒指,看了那枚戒指良久,终于他站起来,捂住了脸。
我转过了头。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这个男人。
很奇怪的事,在法庭上他口齿伶俐,但在生活里,有些时候,他讷于言语。
他好象有一点难过,为什么难过?是觉得对我有歉疚吗?其实在他这次和我提离婚时,我又有很疯狂很气恨的念头,我想在临搬走自己行李的时候,拿一个刀片把他所有的衣服全划成一道一道的,一个完整的都不给他留,可是我那样做有什么用?我破碎的是感情,不是衣服。
那个离婚了的朋友告诉我,其实离婚过程很艰难,但如果你真的下了决心,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结束了,风轻云散。
我不知道怎么才叫风轻云淡,可能是太累了,现在我竟然也没有太疲惫的感觉了。
我犹记得,他哽咽着和我说:“丁叮,我爱你,无论如何,请你不要离开我。”
我又苦笑,多讽刺人的话,男人的话,如此轻易的说出来,堪比风轻。
靠在车玻璃上,出租车里放着一首很伤感的动人歌曲,是梁静茹的‘会呼吸的痛’,那首歌我喜欢的。
……
你总说时间还很多,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
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
相见不能见最痛。
……
我掉了泪。
我终于成了一个婚姻的失败者,在这场离婚战中,我开始时傻里傻气,用尽了办法去挽留丈夫,我哭着求他,也想尽招数的勾引他,后来又坚决的指责他,原谅了他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很迷茫,我错没错?
把视线投向窗外,我无意的看了一眼倒后镜,令我意外的是,隔着我们这辆出租车不远,后面就是家俊的车,那辆我最熟悉的凯美瑞它正追在我们身后,我心里一动,马上往后看,我看见了家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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