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山雨欲来风满城

清晖如璧，流转在寥廓天地之间。极目处江水泱泱，烟波张淼，更远处群峰如嶂，山色叠翠。烟水变幻之中，山头红枫渐染，隐隐透着浅淡秋色。

        齐都城依四方之形而建，如一方熠熠发光的黑曜石横亘在奇山野水之间。蒸蒸日上的国力使他如一个衣饰鲜亮的少年文士，英姿勃勃地跷望在山水之间，窥江山绮丽，无限风流。城内街肆纵横，屋宇俨然，店铺林立间，酒旗低迓，灯盏临风，物华天宝，尽显繁华大都的旖旎奢靡之风。

        子夜难得柔顺地被徐少安牵着一双柔荑，傻傻呆立在熙熙攘攘的街肆之中。望不到尽头的人流踏浪而来，如潮涌动，几乎让她失了方寸之间的立足之所。徐少安仿佛对她的隐约的局促了然在胸，体贴地紧了紧拉着她的手，护着她一路前行。

        沿街两侧摆了一溜高高摞起的货物：慈眉善目的观音像脚踏莲花，手结如意印；开光的护身符金光万道，隐现华彩。绘着精致的童子拜观音的细纱绢面灯笼流苏迎风，结彩为串，……一应货物，俱与佛事相关。小贩迈力的叫嚷声夹在纷至沓来的脚步中，拥挤的空气中瞬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子夜久在深宫，看惯了宫中无一物不精致的繁华奢侈，猛的见了这些市井阡陌的粗鄙之物，灯光流转如珠，火光阑珊，映得夜市如昼，落在她眼中，反觉得万物俱是新奇，雀跃之下，不由身随心动，左顾右盼了起来。

        恬淡的空气中，若有若无地传过来几缕夹了冷露的桂花香气，子夜挨着徐少安跬步前行，只觉那淡淡的几缕香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起来，渐渐地攻城掠地，鼻尖所触，那馥郁的香气越发势不可挡地浓烈了起来。子夜深深一吸，五脏六腑一阵彻骨地舒坦，电击般深入骨髓。

        街肆一角，手执木勺的褐衣小贩守着一个肚圆体硕的大木桶，沾了潮湿热气的盖子一瞬间被用力掀起，糯米桂花糕熟悉的香味裹在一阵挥之不去的雾气中越过拥挤的人群扑面而来，直冲子夜口鼻而来。子夜眨了眨雾气氤氲的眼睛，眸中的那点墨黑如晨星烁动，蓦的亮了起来。她立在原地，脚下犹如生根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

        徐少安心细如发，于细微之处察觉子夜瞬间的变化，亦停住脚步，立在人潮之中。他垂头，有些好笑地望了望子夜骤然发亮的双眸以及近似贪婪的神情，顺着她绵而不绝的视线望去，尽头处是一处被外三层里三层的人潮围得水泄不通的小小摊子。他嘴角一弯，不由轻笑出声：“想吃？”

        “恩。”

        子夜双目直勾勾盯在那热气蒸腾的桶上，下意识点头，只觉自己的三魂七魄已被那无处不至的香味勾去了大半，剩下的三分，亦都不自觉飘到了半空，蠢蠢欲动。徐少安那声不长不短的轻笑如雷般落入她耳中，打在心尖，绕梁而去，方才惊觉自己淡然若菊的形象再一次无情尽毁，这才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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