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卖烟花的小女孩
2008年冬季，鹅毛般的大雪已经几天没有停止过了，巨大的降雪量导致南方各个省市中小学被迫停课，马路两侧的积雪堆积如山，武汉整座城市就好像被冰封起来了一样，诺大的街道上寥寥的行人匆匆而过。
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这个情侣们计划着手牵手在各大商业区享受节日的甜蜜，每一个商铺也都竞相开展情人节活动准备大捞一笔，就连单身狗们企划着如何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跟自己的女神表白的节日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化为了泡影。
人们都宅在温暖的屋子里期待着大雪赶快过去，电视机里的天气预报播报着红色预警，武汉正在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降雪，提醒广大市民最好待在家中不要外出。
一个买烟花的小女孩蜷缩在昏暗的巷子口，她的衣服又旧又破，**的小脚踩在雪地上被冻得通红。她用乌黑的大眼睛张望着外面冷清的街道，本应该欢乐的节日被这大雪所覆盖，荒无人烟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家商铺还坚持开着门。
小女孩蹲在墙角低声抽泣。
爸爸，你去哪里了？妈妈已经病倒在床上好几天了啊！
可是哭有什么用呢？带出来的烟花一根也没有卖掉，她拿什么什么钱去给妈妈买药呢？
小女孩擦干眼泪挣扎着想站起身来，企图走到大街上能遇到一位好心的先生买走她的烟花，哪怕一根也好。但是小女孩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小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响，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饥饿的肚子让她感觉到更冷了。她又蜷缩回墙角，用手搓着又红又肿的小脚，巷子里传出别人家欢乐的笑声。
她想要是能点燃一根烟花，也能暖暖身子呀！
她终于从篮子里抽出一根烟花，又小心翼翼的从一盒崭新的打火机里拿出一个点燃了烟花。
绚丽的烟花照亮了昏暗的小巷，也给小女孩带来了一丝温暖。她突然听到大街上传来“咔咔”的声音，那是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声音。
她透过烟花的光芒看向大街的尽头，高大的身影在漫天大雪中逆行而来，雪中的人影慢慢放大，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先生，买盒烟花吧！”她迎上了走来的人影，低着脑袋，声音显得怯怯的。
“你一个人在这里卖烟花吗？”人影停了下来，蹲在了小女孩面前。
这下女孩终于看清了人影的脸。人影穿着一件棕色的大衣，清晰地五官显得很英俊，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温柔，更添加了几分男人味。
“是的，先生，您要买烟花吗？”小女孩瑟缩了一下，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闪动着稍许的畏惧，她小声的问道。
“多少钱一盒？”男人问道，声音有些低沉，但显然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
“20块钱一盒，里面有10根，我这还有打火机送给您，先生。”她想了想，又仿佛鼓起了勇气，“这天气太冷了，又这么晚了，我想您可能是我唯一的顾客了，这烟花真的很漂亮，真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展示似得抬起拿着烟花的手，可是刚才烟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燃尽了，小女孩有些失望。
“好的，小妹妹，我要一盒。”男人掏出一张一百的递了过去。
但当小女孩看到那张红色的钞票时她的表情又黯淡下来，她嗫嚅的说，“对……对不起，先生，您是我的第一个顾客，这钱……我找不开。”
“没关系，不用找了。”男人露出浅浅的微笑。
“这不行的。”小女孩摇头，“妈妈说过不可以多拿别人的钱的。对不起，先生，我不可以收下这一百块钱。”
“那……”男人一时没辙，他挠挠脑袋，飞快的想着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这样吧，孩子，你带了多少烟花出来？我全部要了，还差多少钱？”男人看着小女孩，小女孩脏兮兮的脸蛋上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真的吗，先生？”她的眼中浮起一抹喜色，“我这一共有十盒，太谢谢您了，先生。”
“给你。”男人又掏出一张钞票递给了小女孩。
“你听过卖火柴的小女孩吗？有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大雪的寒夜里怀揣着希望点燃一根火柴说，哇，火炉诶；又点燃一根火柴说，哇，烧鹅诶；又点燃一根火柴说，哇，妈妈诶，最后她就在这大雪里冻死了。我想要是那个女孩能找个不太冷的地方猫起来，也许就不会死了。所以，小妹妹，这么冷的天赶快回去吧，要坚强的活下去哦！”
他温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小女孩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但没有反抗。
“可是妈妈在家里病的很重，我要是猫起来了就没办法给妈妈买药了。”
泪珠又从小女孩瘦弱而苍白的脸上落下来，但很快她就拼命摇晃着脑袋甩干了眼泪，她把两张大大的钞票举过头顶，如泉水般晶莹的双眸中跳动着快乐的光芒。
“但是现在我有钱买药了，终于可以治好妈妈的病了！”
“家里就只有你和你妈妈吗？”男人问。
“不，还有爸爸的。”小女孩摇摇头，泪珠又开始在眼睛打转，“可是有一天爸爸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好了，别哭了。”男人意识到他说错了话，“我带你去药店买药，然后我们一起去你家里给你妈妈治病好吗？我原来是个医生，能够治好你妈妈的病哦。”
这样年纪的小女孩，应该正是依偎在父母怀里大声欢笑，一家人其热融融的年龄啊！可是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连双鞋都没有，爸爸离家出走了，妈妈还病重在床上。
男人心软了。
“你吃饭了吗？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好吗？”
小女孩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让他有些不安，他随便扯了个话题，想缓解尴尬的气氛。
“谢谢您，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小女孩扬起脏兮兮的脑袋，冲着他甜甜的笑了。男人也跟着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男人把小女孩带到了附近的一家麦当劳给她点了一份套餐，然后趁着小女孩吃东西的时间买回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双粉红色的小皮靴。回来了的时候，这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已经将套餐吃的干干净净了。
“吃饱了吗？还要吗？”男人微笑道。
“我吃饱了，谢谢您，先生。”女孩摇摇头。
“你衣服都湿透了，这样下去会感冒的，我买了些衣服、裤子还有鞋子，快去洗手间换上吧，很暖和的。”男人把买来的衣物推到了小女孩面前。
“这不行的，先生！”女孩坚决了摇摇头，“妈妈告诉过我，不可以拿别人的东西。”
“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叫我小樱。”小女孩回答道。
“你好，小樱，我叫苏攀。现在我们算认识了吗？”男人循循善诱。
“嗯，你……你好，苏攀先生。”小女孩有些胆怯的点点头。
“我们今天第一次认识，这是送你的礼物又怎么能叫拿别人的东西呢？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不能接受别人送你的礼物呢？”
小女孩摇摇头。
“那就成了，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真的吗？这真的是您送我的礼物吗？太好了，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呢！”女孩兴奋地抱起桌上的衣服。
“嗯，快去洗手间换上吧，很暖和的。”男人点头。
“真的非常谢谢您！”女孩鞠了个大大的躬，欢快的朝洗手间跑去。
很快，小女孩就从洗手间里蹦蹦跳跳的出来了。换上了粉红色的大棉袄和黑色的毛绒裤，脚下还踩着厚厚的粉红色小皮鞋，显得焕然一新。她蹦到男人的面前，原地转了一圈，让男人看她的新衣服。
“好看吗？”她冲着男人甜甜的笑着，清洗过的脸蛋极其精致。
“很好看，”男人笑着看着她，“非常好看，就像童话里的小公主。”
“这衣服太好看了，我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小女孩不停摆弄着身上的新装。
“好了，那我们走吧，去治好你妈妈的病。”男人站起身来，牵起小女孩的手插进自己大衣温暖的口袋里。
小女孩带着男人走进了刚才那个昏暗的小巷子，又在巷子里转了无数个弯，最后在巷子最深处一个老旧的小区楼栋门口停了下来。小女孩领着男人走进了楼栋。
楼栋里的湿气扑面而来，各个墙角布满了蜘蛛网。就在楼梯旁堆积杂物的地方，男人看到了一扇没锁的木门，破旧的木门早已被虫子蛀的千疮百孔。
小女孩打开了半掩着的门对着男人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她又看了眼自己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男人摸了摸女孩的头，大步走进了房间。
与其说这是一间屋子，还不如说只是在一楼楼梯旁边用木板隔开了一个几平方米的小空间，所谓的屋子不过是楼梯背后那点小小的地方。屋子里除了一个捡回来的小木柜和木柜上的那盏燃烧的蜡烛什么都没有。旁边的木板上铺满了干草，干草上面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妇女，妇女的身上只盖着一床薄薄的破被子。
“妈妈，我给你买药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好好好好的大叔回来，大叔跟我说他还是个医生，可以治好你的病。”
男人转过脑袋，有些不忍心看到这个场景。他抽了抽鼻子，想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妈妈，妈妈，你起来啊，我给你买药回来了，你快醒过来看啊！妈妈，你怎么不理小樱啊，你睁开眼看看小樱啊，妈妈，妈妈……”
男人发现不对劲，他走到小女孩旁边蹲了下来，把手搭在了妇女的鼻子前。妇女身体僵硬，嘴唇已经白到了底，躺在床上早已没有了气息。
男人轻轻抱住小女孩，在她耳边轻声说，“小樱啊，你的妈妈……她已经死了。”
“不会的，大叔骗我！”小女孩拼命摇着脑袋，泪水一涌而下，“大叔骗我，妈妈只是睡过去了。妈妈，你快起来啊，妈妈！”
“你的妈妈真的已经死了……”男人抱着小女孩的手越发的紧，他哽咽着说。
“不，不会的！妈妈，你起来啊，你起来看看小樱啊！”小女孩趴在妈妈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第二天清晨，男人带着小女孩在山上把小女孩妈妈的尸体火化后埋了起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墓碑前久久矗立，女孩的眼泪已经哭干了，通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墓碑不断抽泣。
“你愿意跟我走吗？”男人的话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小女孩麻木的仰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
“跟我走，我会带你……活下去。这一路我们将彼此信赖，彼此依靠，直到死亡的尽头。”
男人牵起女孩的小手，大手温暖而有力。他看向山下的远方，像是说着神圣的誓词，神情坚毅如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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