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季家集团的事大部分都和祁飞鸾无关，整个会议他有九成时间在不动声色地走神或发呆，说起来这也是因为他常常在季星渊身边当背景板，而早就锻炼出来的能力。

        他在想元旦三天的假期自己该做什么，今天的工作只有这个会议，会议结束了他就可以放假了。

        首先，今晚就不回季家庄园了，可以回去陪父母跨年。第一天可以留在家里陪父母，第二天和第三天呢？

        祁飞鸾想了想，竟然没什么想法。

        截至目前为止，他的人生都是围绕季星渊转动的，他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至于爱好更是稀少，想来想去，也只有去自己常去的训练基地。

        等到会议结束，对于难得的三天假期，祁飞鸾期待的心思反而淡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大佬们三三两两退场，最后秘书打了声招呼后也离开了，又剩下季星渊和祁飞鸾。

        往常祁飞鸾会和季星渊一起走，今天他站起身，跟秘书一样对季星渊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

        “季先生，安保工作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也先走了。”

        季星渊没有说话，祁飞鸾站起身走向会议室门口，一步未停、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祁飞鸾坐上车，给自动驾驶系统设定了新的目的地，然后给父母发了信息。

        【爸、妈，季先生批了元旦假期给我，我正往家里去，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回家吗？】

        只有三个人的群里，祁母很快回道：【季先生给你假期了？真是太好了，不用你带东西回来，我直接线上定货送上门就可以了。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没多久祁父也回道：【难得你有假期，季先生那边呢？你安排好了吗？】

        祁飞鸾垂下眼，手指悬在屏幕上，想了好久才回复：【嗯，都安排好了。】

        随后他不再看屏幕，转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街景。

        盘旋于半空的云轨上列车无声驶过，高楼大厦直入云霄，车辆如同潮汐一般随着指示灯前行或暂时停歇，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忙碌、都在奔赴不同的目的地，但他却不止一次感受到过这种空茫。

        那是一种不被需要的、没有归处的空洞感，不停吞噬和消磨着他。

        从很久以前祁飞鸾就在思考自己父母究竟在不在意自己这件事，他们两个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因此从出生起，尚未分化的祁飞鸾就被视为未来的准alpha。

        又由于祁父的忠诚和干净的履历，他从四岁起就跟在季星渊身边，一起上学、训练。

        大多数人在长大后都失去了三岁之前的记忆，所以对于祁飞鸾来说，真正在他记忆中占据了绝大多数位置的是季星渊，而不是自己的父母。

        祁飞鸾也觉得自己对于父母来说，更像是个多余人，他们太相爱了，没有这个儿子，依旧过得很好。

        他从很小就离开了父母身边，和父母聚少离多。他没怎么吃过父母做的饭菜，没怎么收到过来自父母的礼物，也很少有机会给父母礼物。

        每次少有的跟父母线上交流的机会，父母问的更多的还是“季先生如何如何、季少爷如何如何、你的成绩怎样怎样、你的训练辛不辛苦”。

        祁飞鸾每次都会怀疑，这是不是因为自己和他们两个之间实在是没什么话题可说，也没有什么共同的回忆可以一起回首。

        偶尔祁飞鸾也会思考，对于自己父母来说，究竟是“季星渊的伴读”这个身份重要，还是“自己的儿子”这个身份重要。

        他想不出答案，也就不再想了。

        感情终究是相互之间积累起来的，他越是长大，越明白“接受”二字的含义。

        回到家后，祁飞鸾用指纹加密码开了门，现在才刚刚下午，祁父和祁母都还在工作，没有回来。

        祁飞鸾等着祁母定好的菜送上门，在祁母回来前把菜洗干净并处理好，该切段的切段、该切片的切片。他的刀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很会用刀，但他并不会炒菜。

        住在季家庄园时，这些都由厨师负责。

        祁飞鸾做完了做菜的准备工作，祁父比祁母早半个小时到家，他看到祁飞鸾便笑起来，说：“有空回来就好，季先生那边也走上正轨了，以后你的工作也不会那么忙，回家的机会更多。”

        祁飞鸾点了点头，看祁父洗手后套上围裙，对他说：“去坐着吧，晚餐我来。”

        夜幕降临时，祁父、祁母和祁飞鸾坐在一张方桌上，桌上摆满了菜，三人难得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另一边，季家庄园里，季星渊已经穿好礼服坐上车，驶向元旦晚宴的会场。

        对于季星渊来讲，元旦跨年的晚宴和其他任何时候的晚宴都没什么区别，酒、舞蹈、社交，还有omega。

        omega们礼仪良好，大多数都优雅而矜持，同时慑于他的身份和气质，只敢上来敬酒或说一两句话，但芬芳馥郁的信息素是他们的第二语言，替omega们诉说着他们未能说出口的话。

        季星渊不胜其扰，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确实有吸引力，但太多种同时混在一起，只会让他心浮气躁。

        季星渊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放眼看会场上人来人往，更加烦躁了。

        尽管季星渊神色上没有表露出太多，但微微他周身的低气压让原本零星敢上来搭讪的omega也消失不见。

        柏涵煦刚刚寒暄了一圈，抽出身来走到季星渊身边，见状也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四周，道：“罕见，飞鸾没来啊。”

        话刚出口柏涵煦就后悔了，果然他精准踩雷，属于季星渊的凛冽的信息素迎面而来，让柏涵煦觉得自己被淋了一场冻雨，刚刚寒暄喝下去的那点酒立马醒了九成。

        季星渊冷冷瞥了他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他过元旦假期去了。”

        柏涵煦心里腹诽，假期？他们这种人身边的助理、秘书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没有假期、没有私人生活，他们给的工资足够买下他们的全部时间，更何况是祁飞鸾了。

        柏涵煦也看出来季星渊心情此刻差到极点了，不知道给祁飞鸾假期是不是出于他的意愿。

        不过季星渊能给祁飞鸾假期，总归是证明他的病情好像缓和了一些。

        没错，病情，柏涵煦一直认为季星渊在感情上就是有病，没病的人怎么能对另一个人依赖到这种程度，这种依赖甚至转变成了病态的控制。

        柏涵煦觉得再这么下去，季星渊或许会做出更恐怖的事，虽然在他眼里季星渊现在做出的事就足够恐怖了。

        “法定假嘛，应该的。”柏涵煦转移了话题，不再提祁飞鸾的事刺激情绪已经跌入谷底的季星渊，“那还去温泉山庄吗？这一年到头终于能休息会儿，去泡泡放松放松嘛，我约了推拿师傅，简哥也会来。”

        “你那里有酒吗？”

        “泡温泉喝酒对身体不好。”柏涵煦说，“你在这还没喝够吗？后半夜还喝？”

        季星渊不想在会场待了，直接道：“那就去我的酒庄，现在就走，你来吗？”

        “现在？还没过零点吧？现在走合适吗？”柏涵煦有些吃惊。

        很快他就从季星渊神色上得到了答案。

        得，对他来说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从来只有他想不想。

        柏涵煦知道他心情不好，道：“成，正好我也懒得待，你想喝酒那我当然奉陪，不过我先得跟老爷子说一声，然后问问简哥他是自己去温泉山庄还是陪咱们去喝酒。”

        柏涵煦有了离场理由后，快速到自己爹那里说了两句，在老爷反应过来前又转身快步回到季星渊身边。

        跟着季星渊往外走时，又给简俊爽发消息。

        简俊爽很快回复问季星渊为什么后半夜要跑去喝酒。

        简俊爽是季星渊表哥，比季星渊大五岁，过了这个年正好三十，性格比季星渊宽和得多，因此季星渊关系不错。

        柏涵煦回复道：

        【今天元旦晚宴，飞鸾没来呢，季哥说是给飞鸾放了元旦假期，但我看他那个脸色，不像是他自愿放的，两个人又闹了什么矛盾吧。】

        【我真觉得季哥和飞鸾之间的关系该变一变了，再这么下去我怕又是】

        柏涵煦输入的手一顿，把后面半句话删掉，才发过去。

        【简哥sos！我也不想自己一个陪季哥喝酒，我怕没人劝着他进医院！】

        简俊爽：【我会来，我怕你们两个都进医院。】

        柏涵煦心里默默欢呼“简哥万岁”，发出去的信息却是：【怎么会呢？[乖巧jpg]】

        简俊爽：【等我一会儿，地下车库见。】

        三人在地下车库碰面后，各自上车，直奔季星渊的酒庄。

        到达酒庄后，季星渊没叫调酒师，只让工作人员去拿酒，很快专业且有效率的工作人员就用各式酒瓶摆满了一桌。

        季星渊也没兴趣品酒，他来就是喝闷酒的，度数够高够上头就可以。

        柏涵煦看着季星渊开酒喝酒的样子就一阵心惊胆战，他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季星渊身边，摆出了一个知心朋友的样子，问：“季哥，你这喝酒总该有点原因吧，最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了，就飞鸾跟你要元旦三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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