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伟大者与不从者，牺牲者与胆怯者
“结束了。”杰罗米瘫在地上，看着不断变换着的画布，最后下了定论。
哪怕只是作为“牵引者”，灵性消耗的真正来源是星空中的存在和被磨碎的神子，到现在，他还是失去了大半灵性。
于是，他顺势吞下了序列6“玩家”的魔药，从另一种角度来补充灵性。
这似乎很危险，但他知道，出于巧合，他会成功的。
画布上，镌刻着镂空乌贼的大门已经成型，随着一次次的敲击声，那扇大门从灰蒙蒙的似雾似石状变为了钢铁锻铸，又变为了嫩绿的枝叶缠绕着的木门。
嫩绿的枝叶缓缓枯萎，焦干，化为灰烬，木门也开始变得腐朽不堪。
“伟大的主啊……”他高声赞颂着。
怎么……还没有来……不会真的要降临了吧……
恰在这时，他听到了马车车轮的声音。
太好了。
现在，我应该会有一个合适的退场理由……否则并非半神的那家伙也不可能战胜可能被神降的我……之前不害怕失控地服食魔药也是同理……
灵界的大门展开，杰罗米的信使从中飞出。
好，理由来了。他想。
于此同时，他感到了极强的，发自内心的急迫，甚至让他直接忘却了上一秒的想法，直接让信使飞到近前。
下一刻，那信使化作了虚幻，身上长出了一圈圈的吸盘，痛苦地，无声哀叫着。
杰罗米视若无睹，从受到污染的信使身体中拿出了需要的那份情报。
太好了，果然是摩斯苦修会……
这是杰罗米最后一个理性思考的念头，下一刻，他被盛怒吞噬。
随手撕碎信纸，将其撒入地上最后残留的一点红色颜料中，虔诚的信徒抛弃了信仰的主，迅速地离开了这件画室。
腐朽的木门外，虚幻的乌贼伸出了触手，试图触碰什么，但最后还是收回了。
这个信徒已经做到了应该做的事……而且渗透进蓝星的信徒不多了。
————
“嘎吱。”
车轮停住，伦纳德第一个走下车，随后是邓恩，克莱恩，最后是依然沉默着的凯奥丝。
“无论如何，我都需要最先进去。至少给你们探探路。”
邓恩最后看了一眼他们所守护的廷根市，再一次露出了和平常没有任何差别的笑容。
“等待一小会。如果我没有发出声音，就证明我大概已经死了。如果这样，你们也不必和我一起送死。”
“不要担心我，我不是一个人，阿德莱德、道恩、小伊特他们在和我并肩战斗，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队长……克莱恩看着那道身影，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罗珊的父亲阿德莱特……曾为队长抵挡过诅咒；伊特……在第一次执行危险任务时哭了出来；道恩……是一个具有晨曦般温暖气质的女孩……他们都死了，而队长服用了他们遗留下的非凡特性，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活在自己身上……
我们曾面对黑暗，我们曾约定陪伴
我们行走于夜晚，搀扶彼此的蹒跚（注）
骨灰盒中散发出的光芒，将邓恩的脸映照成蓝灰色。他一步一步地走近了那个房间。
那个最危险的地方。
————
“你们好。”矮小的男人推开了门，望见了几位值夜者，似乎惊讶了一瞬，随后下意识地，有些卑谦地打了个招呼。
沉默。短暂的沉默。
“……杰罗米。”克莱恩看着远处那个身上仍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污秽与鲜血味道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铁锈符文与窃时符文。
前者来自凯奥丝之血和那个仪式，后者来自时之虫与灰雾。
毫无疑问，这都是足以抽干克莱恩灵性的符文，但它们的威力同样强大。
同时，为了自己不被封印物伤到，他特意为自己举行了一个死灵领域的仪式——那同样属于女神，作用仅仅是在尽量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降低体温。
邓恩沉默着，一言不发，他警惕的望了一眼门后。
那股还在增强的力量并非来自杰罗米，而是来源于杰罗米身后，那扇大门之后。
邓恩隐约地看见，在那房门之后，画架上的那片画布，栩栩如生的木门正在继续腐朽……
而敲击声也来源于正在腐朽的木门后。
很明显，真正的，或者说更大的麻烦并非骗过了所有人的“值夜者线人”杰罗米，而是画布上的东西。
邓恩手中，骨灰盒中探出了一根根滑腻的、深黑的丝线，它们似乎永远安静，即使那敲击声都无法打扰到它们。
“……非常抱歉。”
矮小的男人低下了头，语气显的诚恳。
“我真的……真的……很赶时间……所以……抱歉，抱歉我不能和你们继续，继续纠缠下去……”
他的语速不快，而且有些结巴。但他身上释放出的灵性证明了他的实力。
中序列强者。能力未知，携带的非凡物品未知。
几根深黑的丝线对准了他，但更多的丝线向房间内蔓延——画布上的才是更大的威胁。
“再，再见。”杰罗米深深地鞠躬。即使他已经非常急迫，怒火几乎要冲昏头脑，他还是按照本能做到了几乎完美的礼仪。
他灵巧地躲开了向他靠近的丝线，迅速地向远处跑去。
“……队长？”伦纳德看着跑的并不算太快的杰罗米，手中的血管微微蠕动了一下。
“……不用管他。”邓恩轻声道。
“现在……更重要的是……那家伙……”
深黑色的丝线涌出蓝灰色的光，似乎察觉到了危险。
那张画布上，那扇腐朽的木门后，一个气泡冒起了。
“噗”。轻轻一声，气泡炸开。
一股令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波动传开，范围并不大，仅仅扩散到了这个房间，甚至连邓恩都没有触及到。
但在下个瞬间，无形之物化作了比那骨灰还要深邃的黑暗，它抵挡住了邓恩手中的丝线，让双方同时陷入“沉眠”。
邓恩张开了嘴，但发不出半点声音，于是他拿出手枪，向自己开枪。
原本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此刻也变得小声，但邓恩的声音在此刻短暂地恢复了。
“攻击那副画！”他大声地喊着，伤口流出，溅出的鲜血缓缓流向那骨灰。
伦纳德没有犹豫，冲了过去，下一刻，那黑暗停住了，邓恩操控着的丝线向画布处蔓延。
“你拿着这个攻击，我用另一个，快！”克莱恩将迅速地将铁锈符文递给凯奥丝，已经准备冲向战场了。
但是他的那道符文并没有真正地到达它应该被给予的人手中。
“抱歉。”凯奥丝没有看着克莱恩。
她没有接过符文，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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