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鬼之背锅
他坐在床上大口呼吸，脸颊发烫，心脏止不住地狂跳，手还在微微颤抖。
一定是心脏病发了。
他一把拉开抽屉掏出药物倒在手心就要往嘴里送，进嘴前一刻又停住了。
好像……跟以往发病时感觉不大一样……
他又默默把药放回去。
环视了一圈，屋里没人，他又仔细听了听，外面也没动静，那谁应该是没在。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紧张地看了一眼衣柜，生怕那柜门突然被打开，如果那人现在蹦出来，他能尴尬到直接跳楼。
眼下他最怕见到的人，就是那只鬼佬。
他冲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他要出门，立刻！马上！
十分钟后他坐进车里一把带上门时，才终于呼出一整口气。
昨夜只是……只是自己刚好……刚好吃了药脑子不清醒……他……刚好在旁边罢了……换一个人……换一个也是一样的……也是一样的……
谁让他刚好在旁边！
都怪他！
都是他的错！
都是那只鬼的错！
都是钟欲的错！！！
把对错分的好好的，他才满意地发动了车子。
浑身都是错的钟欲已经在空荡荡的夜神宝殿独坐很久。
宝殿很大，高台很高，他仰视着已经空置了三十一年的宝座，那位端坐高台、傲视群雄的神的虚影映入他眼眸。
流落在人间、没有自己在身边的殿下，有没有人守护着呢？
他抬起手细细描摹，还差最后一笔时，虚影倏然而散。他心一揪，手一抖，片刻后缓缓垂落。
起身，下跪，他对着空空如也的高台郑重行礼。
“动哥？动哥！”吕文南手在季动眼前直晃，“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嗯。”季动已经上了两节课了，还忍不住陷入那尴尬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动哥。”吕文朝也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发生了什么事么？”
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季动忽然激动吼道，“什么事都没有！”
吕文朝：“？？？”
吕文南：“？？？”
“哥。”吕文南一脸同情，“要不要带动哥去林医生那看看？”
吕文南思索了片刻后摇摇头：“他看着不像发病啊。”
“说的也是。”吕文南赞同点头，“既不是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的冷淡，也不是情绪暴躁，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吕文南条缕清晰地分析道，“心，不，在，焉，就说明你有在意的事儿，只不过，你在意的事不在这里。”
“谁在意！”季动又激动了，“我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吕文朝：“……”
吕文南：“……”
兄妹俩无奈摇头，不打算再理他。
“小神巫。”季动忽然一脸瘆笑转向吕文南，“你刚刚是不是说，今天你生日，邀请我去你家吃饭？”
吕文南汗毛一瞬间竖起：“啊……是……”
“好啊，我接受邀请。”季动笑得温和。
兄妹俩同时盯住他。
这位笑得温和本就是稀罕事，去别人家吃饭更是比中亿万大奖还难得。其他人就不用说了，敢主动邀请他的就没几个，就算是走得近些的兄妹俩，之前数次邀请他也从没答应过，今天吕文南也只是试探着问问。
“那、那啥……”吕文南惊疑不定，“动哥，你要是不想去，不用勉强的……”
“不勉强。”季动淡定翻开书，“下课一起走。”
“对了。”他又睨向吕文南，“午饭晚饭都包的吧？”
吕文南：“……”
正式晚宴是在晚上，而大中午，他就跟着人家进了门。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也从来无所谓自己吃饭，但今天，他特别不想一个人呆着。痛啊疼啊阴郁啊低落啊这些都能独自忍受，唯独，这从未体验过的、尴尬到爆羞耻心，实在让他难受得抓心挠肝，他必须往人群里钻，找点事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吕文南他们家是风水世家，有家人有还有收的弟子，人口比较多，老宅坐落在城郊结合部，是一座中式宅院，地方还不小。但也因为离学校有点远，所以他们平时住市区的房子。
“动哥这边。”走得好好的，吕文朝忽然拉着季动朝另一个方向拐。
“呦，这不是我们三弟吗？”
“今天怎么舍得回来啦？”
他们还是被看见了，吕文朝讪讪转过身，略微低下头。
“大哥，二哥。”
他们家总共兄妹四人，说话的两人是老大老二，吕文朝是老三，吕文南是老四。
“自己家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呗。”吕文南一步跨到前面，“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南南。”老二吕文瑾皱了眉，“你怎么老帮着这废物？因为他，我们家遭到其他世家多少笑话？”
吕文朝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偷瞟了眼季动，头压得更低了。
“一天天只会拿天生的东西来说事！”吕文南白眼直翻，“论学习成绩你们有谁比得过我三哥？一点也不用费力就获得的东西有什么可沾沾自喜的？”
吕文朝拉拉她的衣袖：“算了南南，不用……”
“可我们家就是不看重学习成绩啊！谁叫他生在我们家？”大哥吕文修鄙夷地打量着吕文朝，“看看你这孬样！天天躲在妹妹后面，没出息的东西！”
“吕文修！”吕文南气愤吼道，“你够了！”
“我哪里说错了！”吕文修语气也重了，“南南，你是家里最受宠的，干嘛非和这孬种……”
“怎么？”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季动转身，缓抬眼眸，轻推了下眼镜，“一口一个孬种，是你兄弟二人的待客之道？”
他目光掠过兄弟俩的瞬间，二人只觉浑身一寒，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呃……这、这位是？”吕文瑾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我们同学。”吕文南没好气道。
“啊，原来是客人啊。”吕文修尽力管理表情，摆出一副大哥样，“快请，快请，南南，还不赶紧带人家去吃饭？”
“呵。”季动大步一踏，就朝前走。
“呸！”吕文南朝他们吐了一口才转身跟上季动，吕文朝始终低着头，紧捏着衣摆也追了上去。
他走出十米远，兄弟两人周边的威压才散掉。
“呼～”他们同时呼出口气。
“唉？”走了几步，吕文瑾忽然停下，“这不是咱们家么？怎么有种我俩被压得抬不起头的感觉？”
吕文修：“……”
直到坐上饭桌开席后，吕文南情绪还是不高。或者说，自打踏进这个家门，他情绪就没高过。
不是大生日，但是吕家也摆了七八桌。这样在圈内排得上名号的风水世家，挂着各种名头的宴会，不过是为了维系社交的工具。
走了一圈下来，季动发现，尽管吕文南毫不留情地怼了她大哥二哥，这兄弟俩依旧笑盈盈地围着她转，不仅他们，全家人都很宠着她，就因为她是整个家族里灵根资质最强的。
而一点灵根没有的吕文朝，连个叫他上主桌的人都没有，除了吕文南，家里人对他就两种态度，无视和嘲讽。
季动跟他一起坐在角落的桌子，吕文南知道他不爱凑热闹，也就随他们去了。
“动哥，吃菜。”尽管情绪不高，吕文朝也没忘记照顾客人，给他夹了块排骨。
“嗯。”
他看着季动把排骨塞进嘴里，拿筷子戳了半天，才又低声开口：“对不起，动哥，让你看笑话了。”
“明明不喜欢这里，明知会发生那种事，还是选择回来，就为了给妹妹过生日。”季动拿起饮料抿了一口，“整个家族，只有你，是只为了给她过生日而来的。”他嘴角浅勾，“不是么？”
“嗯。”吕文朝望着在人群中嘻嘻哈哈穿梭忙碌的女孩，“我想让南南开心。”
“一个宁愿承受最讨厌最惧怕的事、也要让妹妹开心的人。”季动杯子一放，微偏头睨他，“有什么可笑话的？”
吕文朝一愣，片刻后冁然而笑。
“谢谢你，动哥。”
午后，当吕文南满心欢喜地打开季动特意让人送来的礼物后，彻底傻眼。
她从盒子里捞出约摸30厘米高的超大水晶摆件，里面点缀着朵朵仿生花，开关一开，五颜六色的灯伴随欢快的音乐疯狂闪烁，顶上一个机关打开，里面升上来一排大牌芭比粉唇釉。
吕文南：“……”
吕文朝：“……”
季动：“？？？”
她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咳……”吕文南目光复杂，盯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人，“动哥，你这个……选礼物的思路是啥呢？”
“哦。”季动淡定道，“网上说，女生收了会感动到哭。”
吕文南：“…………”
吕文南：“是挺想哭的。”
季动没有送礼物的经验，直接寄给人的礼物也不知道叮嘱卖家别放价格单，于是那张本来被遗落在箱子底部的单子被吕文南一眼看到了，她拿出来一瞅，更傻眼了。
高端水晶摆件+大牌口红套餐，总价：6888。
“破费了，动哥。”她颤抖捏着价格单，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这位明显不是会有耐心精心挑选礼物的主，让他打开软件，输入女生礼物，然后直接点开跳出来的第一个商品下单，已经很难为这祖宗了。
“开心”拆完礼物，吕文南硬拉着季动去测灵根。
那是个看起来很古怪的法器，手放上去等待三分钟，如果它发出金光，就说明有灵根，金光越强意味着着灵根资质越强，如果一点光都没有，也就说明一点灵根也没有。
吕家人向来对这事很在意，于是一家子都跑过来围观。季动把手放上去，众人屏息以待。
三分钟后，法器有金光亮起。
“动哥！你真的有……”
嘭——！！！
吕文南兴奋的喊声被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众人本能地赶忙后退挡脸，再放下手时，就见季动手还维持着放置的姿势，手下的法器却已粉身碎骨。
众人：“？？？”
季动：“？？？”
季动机械转过身：“我赔？”
晚餐后，他在兄妹俩的“极力挽留”下，他还在人家家住了一晚。
翌日，他在外面游荡了一整天，晚上十点多，他才跟脚步灌了铅似的往家挪。
从小区大门走大路到他住的楼栋有点绕，所以他喜欢从一条小路抄近道，因为没灯树又多这条路很少有人敢走，但他反正是不惧这些，怎么省事怎么来。
今晚他也像往常一样走了这条近道，然而在快出小道时，撞见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仰望他住的那栋楼，且根据他抬头偏转的角度，大概率是在看他住的那间房。
他走路很轻，背影没发现身后有人。足足审视了那背影一分钟，他才开口。
“周教授。”
背影一僵，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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