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2钓鱼

午后，华容躺在紫藤花架下的安乐椅上纳凉。

        夏风习习，花香溶溶。随风飒然摇曳的绿叶间，彩蝶翩跹流连，最终栖停在一朵娇蕊上，纤弱的腿攀在花心，一颤一颤开始饮蜜。

        叶与叶间隙将天空分成小片，斑驳瓦蓝，像是被赋予生命一样蓬勃招摇着。

        紫藤花架人乘凉，烈日炎炎银子晒太阳。

        华容眯着眼，一手捧着茶杯，另一手很是惬意地为自己打扇。他押了一口后，正欲把杯子放到手边圆桌上，就差点被“噔噔噔”的脚步声吓得跌落。

        华贵瞪着眼，怒气冲冲从后厨走来，把手里罐子啪地甩到桌上：“喝个姜茶还磨磨唧唧地要兑蜂蜜，我一整天就没事儿光服侍你了。面馆里还那么多事要忙，你干脆把我劈成两半。”

        华容斜睨一眼蜂蜜罐子，下巴微抬，挑着眉认真和贵人讲理：“我是主子你是奴才。当初足足花十两银子买你，就应该万事以我为先，听我的话就是你的本分。别用这种眼神瞪我，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呢。”

        这一番话不是没有道理，句句属实。因此华贵被噎了两秒，直眉倒竖两颊微鼓，就差满腔怒气从两只耳朵中喷出来。

        华贵喉结滚了滚，转身就走。蜂蜜倒入姜茶中，连空气都变的甜蜜起来。华容抿了一口，对着华贵的身影道：“你去把我房中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晒。”

        华贵噔噔蹬出走几句，又转过身，扯着破锣嗓子惊天动地地问：“你房里那么多箱子，我哪知道是哪一个？”

        “不知道就统统拿出来晒！”

        华贵刚走没多久，眼帘又映入一人。身姿修长挺拔，面容妖孽冶艳，不是韩朗韩太傅还能是谁？

        那人逆光含笑而来，身影被金光勾勒出轮廓，衣袖鼓着风，青衫被吹得散淡开，平添几分飘逸不羁。

        华容装没看见，扇子盖上脸，歪在安乐椅上假意睡去。只露出“殿前欢”三个英姿挺拔的墨字。

        殿前欢殿前欢，韩大爷你爱上哪儿欢去哪儿欢，爱去哪儿浪就去哪儿浪。总之别来这里。

        韩朗很不解人意地一步步走近，侧身半坐在安乐椅扶手上。他拿起茶杯顺嘴喝了一口，重新放下。

        他把扇子扒拉开，露出华容的脸。然后俯下身讨人厌地开始拨弄他额边的碎发。

        他把碎发扫过去，根根青丝就紧贴着鼻息，弄出几分痒意；再扫过来，又露出光饱洁白额头上的细软绒毛。

        华容眉头以微不可察的弧度皱起，默不作声。

        韩朗玩腻了他的头发，拇指和食指又捏着脸颊上一块肉摩挲。

        “还装呢？我知道你没睡。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宠了？”韩朗双眼微狭，对着华容耳朵吹气。

        手上力度加重，把那一块脸颊揉成淡粉色，简直像水晶盘里摆着的桃，很新鲜很讨人喜欢很相宜的颜色。

        他说完话，就静静等着，也没指望华容会理他。

        他长久地凝视他纤长的眼睫，欲沉欲醉地垂着，阳光落在上头，折射出一小圈紫蔷薇色的银光。

        可韩朗没想到眼前人会突然睁眼，他就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了。

        华容沉静乌黑的眼珠注视着韩朗，所有的情绪好像都被浓黑吸走，不复来归。

        韩朗一怔，旋即把头转过去，目光撒向别处，一张网似的，没有一个精准的目标。

        头顶是一方瓦蓝的天，几点燕痕。燕子张着浓墨的尾羽，从蓝天俯冲下来。下上翻飞，颉之颃之。

        韩朗看向廊檐下的新巢说，很孩子气地说：“没想到燕子竟然在这儿筑了巢，改天叫流云端了它们的窝。”

        “住的好好的干嘛要弄毁呢？大概是……”

        “噔噔蹬”惊天动地的脚步声打断华容的话。只见贵人抱着一堆衣物从厢房赶出来，脸颊通红，额头沁出汗。贵人视此二人如无物，自顾自坐在交杌上晾晒衣物。

        韩朗一脸黑线。

        花前日下，一尊芳茶，很适合做点什么的氛围，偏偏有个杠头来败兴。

        “茶不错，你去端两盅给我。”韩朗不讲理地挤上安乐椅，使唤华容道。

        这边华容还没什么动静呢，贵人闻言突然转过身来，白着韩朗粗声粗气道：“这是流云煮给我的，我家主子还是沾了我的光。你想要，没门！”

        贵人显然还在为流云肿了的半边猪头怄气。

        虽然和杠头没理讲，韩朗还是磨了磨后槽牙。“流云！”韩太傅高喝一声，“去给我煮两碗姜茶来。”

        流云应声而到。

        “你敢！”华贵脖子一梗，停下手中的晾晒活计。

        流云站在原地苦笑。

        最终的结果则是贵人稍作妥协，流云去给韩大爷煮姜茶。韩朗坐在霸占来的安乐椅上，强行按着华容坐自己腿上，抱怀里乱摸。

        韩朗得意地暼着四周。他其实并不想喝，但是对周围一切拥有绝对的控制很能取悦到他。

        “你不是都穿绿衣么？这怎么还有一件玄色的袍子？”韩朗的一只手伸进华容衣领，正在两点间摩挲，另一只手拿着茶杯，突然目光瞥见不同寻常一景。

        还没等华容回答，贵人全然是抢到了机会。

        咱们贵人恶从心头起胆向两边生，很带报复的语调扬起直眉：“这是林将军林落音的衣服。当年林将军在你府上做门客，离开后我们主子舍不得，就把他的玄色袍子留下来了。”

        韩朗的脸在听见“林落音”三个字时登时拉垮下来，面色微绿，头顶青光。

        “压在箱底，宝贝地很，每年都要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晒一遍，认认真真观摩。”见起了效果，华贵人白着眼补充。

        很是得意。

        韩朗看看华贵，看看林将军玄色的袍子，再看看华容。华容此刻扇子一打，遮住自己半张脸，目光很无辜地到处飘。

        “嚓咔”手里茶杯碎成齑粉。

        即便是贵人这个见过大场面无数的，也觉得自己大概应该需要害怕一下。但贵人脚下一滞，站着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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