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敢再逢君

第二天没有活，岁越好起得有点晚了。看到手机上方鸣羽给他的留言，说发现了一些新证据，自己出去调查了。要岁越好不要独自接单，最好就在屋内等他。

        岁越好洗漱完毕出去吃早餐，刚刚打开里面那扇木门，看见门外正站着一个人，抬起手像是要敲门。岁越好与他隔着防盗门上的铁栏杆对视，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置信，又蹙紧了眉头像是在思考，仍是无法控制般地抿着嘴笑了，眼泪业已挂满了脸颊。

        岁越好呆呆地扶着门框，怔怔地望着他，“你……你怎么……我……我……”他语无伦次，只能蹦出几个基本的音节，“我……你……”岁越好始终说不出话来，脑子里轰隆隆的，像是腾满了蒸汽。而他想说的话，就像是藏在蒸汽下面，明明就在那里，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只堵得人发急。

        来人长得瘦瘦高高，五官清秀俊朗，穿一件纯白的t恤和黑色长裤。他看到岁越好，只是安静地笑着。见岁越好着急慌张的样子，笑道，“见到你的世安哥，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吗？”

        岁越好摸了摸头发：昨天想洗的，回来时太晚了就没有洗，想今天早上洗的。他慌乱地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帽子，只得说道，“我去洗个头。”

        周世安却一把拉住了他，“先去吃早饭。”

        岁越好低着头跟在周世安身后，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周世安点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付的钱，他全然不知。等周世安领着他出了早餐店，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有一缕十分刺眼，直扎进了他的眼睛，岁越好才猛地清醒过来。

        他抽回了被周世安握着的手，“世安哥，你怎么来了？”

        “我一回到上海，听说你出了事，就赶紧来看你了。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告诉你，你还不是知道了吗？这种事情，我怎么有脸到处宣扬呢？”

        周世安郑重地说道，“人总是会犯错的，你要向前看。”

        “可我总是……总是忍不住回想……我总是想，如果我没有那样做就好了，如果我还是很久之前的我，如果我是身上没有罪孽的我，该有多好啊……”

        “你就是一直批判自己，想要重新来过，才会这样抬不起头。你应该从此时此刻开始，宣布迎接新的生活。”

        岁越好双眼泛着眼泪，低声道，“我做不到，我忘不了，我也放不下。我是有罪之人——我的世界已经完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依然可爱，依然善良，依然勇敢，你依然是最好的岁岁。世安哥相信你。”

        他们走回到楼洞门口，周世安说，“你现在开五菱帮人搬家？”他指着那台车上的字，“我一看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你取的。一豆灯，不是一盏明灯，而是一灯如豆，阴暗晦涩，就如你现在的心情。”

        “自己家的灯，即使晦暗如豆，那也亲切可爱。”

        周世安犹自说道，“你之前工作压力大，想要逃避的时候，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想开一台五菱宏光帮人搬家。想帮人们走向他们的新生活，这样你也会觉得沉闷的天空仿佛有了意思……”

        “以前说的胡话，你都还记得。”

        “当然啦，岁岁说过的话，世安哥全都记得。”

        周世安看到沙发旁边靠墙立着一把吉他，问道，“岁岁现在在学弹吉他？”他拿起吉他，轻轻拨动了几个和弦。岁越好说道，“世安哥，你能不能，唱那首歌给我听？”

        他没有说是哪一首，周世安也没有问。他在岁越好前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你……”这个字念得很轻，甚至有些犹豫，而后他轻轻唱了起来。

        方鸣羽在门口听到弹唱声，以为是岁越好自己在听歌，轻轻推开了门。却看到岁越好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在他斜前方，一个瘦高的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正在边弹边唱。唱的正是岁越好第一次见到方鸣羽的时候，他在唱的那首歌。

        难怪他当时停下来听了那么久，方鸣羽心里想道。

        周世安看方鸣羽来了，停下手中的吉他，对方鸣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他睡着了。”他见方鸣羽满头满身的汗，将空调开低了两度，顺手拿起一张薄毯，盖在岁越好身上。

        方鸣羽说，“你是他的朋友？”

        “老朋友了。我听说他——”周世安有些犹豫，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对方鸣羽说。方鸣羽点头道，“我知道。”

        周世安说道，“所以我来看看他。”周世安说，“他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方鸣羽和岁越好分住两个房间，又隔着性别，自然不知道岁越好睡得好不好。方鸣羽说道，“每天都看他没精打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没睡好……”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整晚整晚地不睡觉，以前都是我陪着他……不过我也不在他身边，只能通过手机安慰他。好不容易他熬过了……”

        “世安哥——”是岁越好醒了，他喃喃唤了周世安一声，周世安笑道，“世安哥在这里。”

        岁越好笑道，“我梦见你来看我了，我还慌慌张张去洗头，没想到你真的……”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头，“我还没洗头。”

        他也看到了方鸣羽，问道，“有什么新的证据吗？”见方鸣羽并不说话，他说道，“世安哥是我们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如果你信任我，就要信任他。”

        方鸣羽说，“我打听到潘博士现在的下落了。”

        岁越好急得马上站了起来，一改他没精打采的常态，“在哪里，现在就去找他。”他匆匆忙忙拿起挎包，这时头发也不要洗了。

        “是在临平的一个发廊。可是，线人说那里看守很严格，如果是我去，肯定会被发现。我联系了警官学院的学弟，他是生面孔，等他一有空就会去。”

        “那他什么时候能有空呢？你去会被发现，我去就好了啊。”

        “怎么能让你去呢。”方鸣羽和周世安同时说道。

        周世安问他们，“是什么事，我去行不行？”

        岁越好说，“解救一个风尘女，他是我的一个姐妹，他被人胁迫□□……”

        方鸣羽说，“你去也不是不行，可是会很危险。”

        周世安笑道，“我练格斗的，一般般的危险我还是不怕。”

        岁越好也说，“世安哥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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