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细水长流

过了些日子，已是晚春。知心湖的水不知人心，湖岸的石凳上依然满座，少年不知愁滋味。
  金刀从图书馆回来，看着校园内一片生机盎然，背着包走到工程系后面的池塘边。池塘的水清澈见底，它与知心湖相连，另一边流向校外的农田，是一池活水。枯萎的莲花无规则的躺在水里，不像张大千的荷花亭亭玉立又不失飘逸。金刀感觉心旷神怡，尽收眼底的任何景色都是美的。微风徐徐，水波不兴。鱼游浅底，仿佛无所依。蛙鸣声偶有听见，池塘边角浮满了蝌蚪，它们快速的向池塘两边游开，好像是比赛一样。
  金刀绕着池塘走了一遭，小蝌蚪也已包围池塘，宛如戴了一圈项链。走动的脚步声没有惊走蝌蚪，小溪斑鱼碰下岸边的水草就跑远。西南角的水边还长了一处野芹菜，这是金刀在老家喜欢吃的。虽然是野生的，其香味远胜于菜市场的大芹。用辣椒一炒，加几片咸肉，味鲜至极。
  顺着台阶向池塘上面的亭子走去，亭子尚未命名。墙边的桃花妖娆艳丽的绽放，墙外的油菜花黄的灿烂。金刀想起苏轼的一首词《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金刀心想，东坡先生不必伤春，东坡肉没有野香芹还是有的。
  年轻人需要放下手机，听听大自然的声音。那嘀嘀的打字声，比得上莺歌燕语吗？我们已离自然太遥远，生命的价值被忽视，就像一棵果树只开花不能结果一样。世上有无花果，却没有无果花。爱情有始却未必有终，有缘无分常被人提起。是因为爱的不够深沉吗？未必，他们有缘无份而已，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有缘有分的人是彼此不会辜负的人。能一次就遇见是幸运，若未遇见，那也是常事。
  有的人生在长安，有的人却要通过丝绸之路千里迢迢走到长安。有些人一开始就将爱视为永恒，有的人将爱当做开始，目的地却不知在何方，中途的岔路就让自己迷失方向。
  无名亭子位处高坡，站的越高风越大。吹动亭边野草，边缘波状的野草在抖动。金刀看到久违的车前草，这时候的车前草质地细嫩、脆嫩，味道鲜美。《诗经?芣苢》里说：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芣苢就是车前草，又称车前子。南方乡村里牛马有痕迹的地方就有车前草，可食可药。有的野菜被驯化为常见蔬菜，例如蒌蒿或芦蒿。有的则始终如一保持着它的野性，像个桀骜不驯的高贵的人。
  金刀采野菜喂猪的日子早就过去了，母亲在老家也不再养猪了。乡镇推行改善乡村环境打造“美丽乡村”的政策，很多旧建筑被拆除了。例如猪圈与厕所相连的裸露的粪坑，统统被推推倒掩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农村建设正在如火如荼的推行。之前母亲打电话来说，农业税免除了，千百年来农民“交皇粮”的“枷锁”解除了。以后农民不再被绑缚在土地上，涌入城市是必然的，城市化是历史发展的趋势。
  这片天地被金刀所拥有，无拘无束的感觉最好。可惜肚子咕咕叫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下台阶后，金刀径直到食堂了。
  食堂是个好地方，是饕餮者的乐园，是甜蜜者的相聚，是爱好体育者聚众看NBA的好地方。挂壁电视机下包围着一群男学生，仰头紧盯电视中劲爆的扣篮，金刀不看电视机都知道进球了。有时一堂惊叹声，定是哪方被绝杀了，食堂气氛达到高潮。随后大家才安心的去吃饭，有的同学嘴里的饭菜才记得吞下去。
  那时候的手机是2G，想看视频特别的卡顿。老沈是NBA的痴迷者，只要在食堂都能看到他昂头看电视机。哪怕回到宿舍没法看电视，也要紧盯手机上实时文字报道。老沈说得好，哪怕没了女人也绝对不能没了NBA，况且现在他连女人也没有咯。
  草长莺飞的季节，也是老贾情意浓浓的时候。周末两天，宿舍都没看到了，貌似有搬出宿舍同居的节奏。老闻已经建议过几次了，因为在宿舍情意绵绵的话太不方便说了。晚上打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老闻在上铺都无法入睡。搬出去住他们好，我们也好，哈哈。
  老贾想想也有道理，在征得女友同意后真的搬出去住了。两人尚未毕业就已经过上居家过日子的生活。老贾还搞了一个乔迁日，金刀他们帮忙搬了一些东西过去。两人在学校后门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民宿。这家主人已定居外地，老家的房子正愁闲置浪费了。对于老贾来说一个月几百块钱的房租就是九牛之一毛。
  虽然老贾的女友是看上他的家境，但是在出租房里做饭、打扫卫生还是很勤快的，并非好吃懒做的女人，两人各取所需。金刀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的。老贾两人同吃同住同上课，老沈羡慕不已。他有时还从别处打听下陈果的消息，往往事与愿违。眼不见心不烦，有时获得一点消息又让人抓耳挠腮的。必须要转移注意力，毕竟给老沈递水的小姑娘也是不少的，老沈心想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
  绚丽多彩的生活是短暂的，平平淡淡才是细水长流。金刀鉴于宿舍生活平淡，班级课程又少，在老吴的鼓动下参加了经贸系春季晚会，报的节目是一个集体诗朗诵。每次有活动的时候，老吴身为班长少不了要鼓动班上的同学积极参与，只要有人参与，他这班长就是在办事，偶然得到名次那更是锦上添花。会计专业三个班，他这2班班长必须积极突出，表现优秀方能让辅导员对于另眼相看，系里对学生的优惠政策他才能第一时间获得。
  有的人天生是农民，有的人天生是商人，有的人天生就适合读书，而有的人天生就是政客。游走于人情世故，善于打破阶层壁垒。看似讨厌的人，实则不可或缺。他轻易不与人交心，但偶尔说一些假的“心里话”偏偏让你信服。他不做事但会指挥人做事，他不会敦敦教导你，但会循循善诱你。金刀从老吴身上学到了很多，使得他积极做事不多言，言多必失。
  自从报了节目，金刀利用空闲时间加大练习。集体诗朗诵共计5个人，诗歌需要原创。还要经过专业组老师审核，通过审查才能最终登台表演。诗歌原创的任务还落在了金刀身上，当然还得感谢老吴的积极争取，金刀想谢谢他全家。
  朗诵不难，原创诗歌选择什么题材呢？需要好好想想。金刀先琢磨了一首散文诗《你从月光中走来》，这是他在听张信哲的歌曲《白月光》联想到的。“白月光”一词最早出自张爱玲的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现金“白月光”的意思延伸，指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或物，一直喜爱，却无法触碰。金刀对尤思思的感觉难道不是如此吗？由己到彼，促使金刀完成了这首诗，《你从月光中走来》：
  都愿意看你最美得倒影，如看你泪的流星雨，
  一滴一滴的坠下，化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雪。
  今夜的光芒照进窗台，像一束烟花绽放在人的眼里，
  满地都是你的身影，乳白的样子最为温柔。
  你的目光投在池塘边的杨柳上，像那荷塘月色里的朦胧，
  又匆匆的溜到康河畔的新娘身边，柔了河底的水草。
  亿万年来，你静默的心，在宇宙中安详的守候，
  用光芒铭刻每个生命的到来。
  白驹过隙年华沧桑，不变的容颜却显露迷离的神色。
  一夜的光芒，都在描摹自己洒下的爱，落笔未成却已天明，
  叹息一声，一切都换成了无奈。
  湖面的波光是你万般旖旎的投影，像悠扬的歌声踏碎了宁静。
  问你是否厌恶了寂寞，你默默不语。
  夏夜，漫天的星辉，黑色的天空被你熏染了透着玫瑰的香，
  那滴落的雨是否前世的相约，回头只见你痴心的笑脸。
  今生美丽的邂逅是否前世许下的愿望，所有的一切都在夜的笼罩下
  说亦可不语亦可，依然如亿万年前静静的洒下光芒，惦念着窗台。
  你的冷艳让人无端的沉溺。
  亿万年前，宇宙唯有你。亿万年后，宇宙亦唯有你。
  看着红尘从无到有从冷清到繁华，你孤独的看着，无比幽怨的痛。
  一生倾尽最美的瞬间寄托在江南的风花雪夜中，心碎后无痕。
  看那陨落的星却也苔迹斑斑，是否还记得那是你晶莹的泪。
  看那青藤布满的窗台，是否记得有人在那注目了亿万年。
  红尘里的风霜在下一个季节到来，你是否要等待或离开。
  海上生明月，是的，你踏浪而来，
  用波光里的艳影挥霍亿万年地沉默，
  可是，绚烂了世界，灭了你最遥远的梦。
  今生丹凤朝阳，无奈一世轮回终归尘土，
  秋雨绵绵冲淡了留恋在黑夜与白昼的记忆
  转角处，滑落的秋露又是一个诺言。
  再等亿万年，是否无怨无悔？
  可望不可即，可远观不可亵玩，始终在金刀的脑海里回荡。把这首诗交到朗诵QQ群，让他们斟酌下是否可以用。同学们惊叹于金刀的诗歌才情，这么短时间就原创一首散文诗。关键写的如此之美，很难想到是一名貌不惊人的男孩写的。在得到确认后金刀赶紧去打印了一份纸质版，把大家约到教室演练演练。
  不一会儿朗诵人员到齐，一见面大家还夸金刀，金刀站在一旁享受着夸赞。随后五个人将其分成5大段朗读即可，在教室里他们还排练了几次，感觉词句朗朗上口，记忆不难。排练结束后，女同学张可可将原稿拿回去复印一份，金刀就将原稿给她了。
  团支部书记郭慧正在张可可宿舍说笑，张可可回来就将散文诗原稿放到写字桌上了。郭慧拿起来看了看，说这诗歌写的很隽秀啊，哪个大才女写的啊？还是从哪里抄录下的啊？
  张可可边洗脸边说：“什么大才女啊，是你们2班的金刀写的。春季晚会我们不是组织了一个诗歌朗诵的节目嘛，需要原创诗歌，所以就让他写的。”
  “写的真美，很细腻。我以为女孩子写的呢。”郭慧说。郭慧说完就用手机拍下来发给宣传委员老胡了，她的意思自己班上的文学作品要多加宣传，上个校园报没问题吧。
  张可可说：“可不是的嘛，能写这么细腻的诗歌的人，情感上估计也是细腻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郭慧离开的时候将原稿带回自己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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