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思归剑会二
武林各派按照盛会规矩一一派出弟子进行切磋比试，不觉已是傍晚，红日浸染山谷，风微凉，今日这般好的天气在这个季节的西域是颇为难得的。各派弟子也已切磋完毕，只余下皇甫明月、罗希以及各派掌门还未进行切磋比试，按照盛会规矩各派掌门的比试定在论剑盛会第二日，待弟子们切磋完才会进行比试。
众人将目光聚集在还未进行切磋比试的皇甫明月与罗希身上，众所周知，两人乃是后辈之中剑道天赋极佳之人，一人是思归剑仙的传承者更拥有天人体魄，一人是绝剑老人的传人身负自创剑法南风霖霖。
在众人看来二人这一战不仅仅是简单的比试，因为这场比试的胜者将会成为众人心中的后辈剑道之首。对于毕生练剑之人来说这是至高的荣誉！在徐清风看来二人都有领悟剑道本源之力的天赋，或许这一场切磋对二人会大有裨益。
二人对视点了点头，皇甫明月打开和光同尘匣随手取出大荒剑走上了试剑台，罗希紧随其后。二人两端站定，罗希握剑抱拳以礼道：“南疆千仙万毒教罗希，师承绝剑老人，所习剑法南风霖霖，见过天人躯。”
皇甫明月回礼道：“罗师兄，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一拜折煞师妹了，不如你我以师兄妹相称可好？”
罗希爽快道一声“皇甫师妹！”
皇甫明月松快许多继续说道：“罗师兄，师妹曾熟读过南风霖霖剑谱，自觉玄妙无比，师妹自知没有师兄这般天赋能创出如此神奇的剑法，此番还望师兄多多指教。师兄请！”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剑法罗希自是十分高兴的，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千年以来最强大的剑仙的传承者，他记得当初在千仙万毒教山门前彼时还身为他岳父的温寒砚告诉他自己还不是她的对手，那一战他曾亲眼所见，面前这位对手确实很强大，若是半年前的自己与之战毫无疑问必败无疑，但是补全了法天象地功法又潜心研习了半年剑法令他得到了不小的提升，他有信心与之一战。
“皇甫师妹，在下也是侥幸悟得，岂能与思归剑仙的传世剑法相提并论。皇甫师妹请！”
随着罗希话音落整个山谷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头顶刚好有鸟掠过啼叫了几声。
二人开始催生剑意，数息后试剑台上剑意横生，台下的赛启桐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望望谷外。知子莫若父，赛之归察觉到赛启桐心神不宁，遂提醒他好好观看皇甫明月与罗希的比试。
片刻后二人几乎同时动身一剑刺出，速度之快卷起劲风，双剑碰撞迸发出清脆的响声，二人又几乎同时撤剑开始了剑法的比试。二人你来我往间攻防转换做得滴水不漏，没有丝毫破绽可言，很快皇甫明月的一十九剑思归剑法已经施展过半，罗希的二十三剑南风霖霖剑法也已施展近半，但是却没有半点谁胜谁负的迹象。观战众人能清楚察觉到试剑台上二人的剑意愈发强大，皆为之惊叹！几大武极人也感叹自己在二人这般年岁之时不及二人，果真是后生可畏啊！徐清风看着二人面无表情。
数十招下来二人依旧难分胜负，同时二人也很清楚凭借剑法很难分出胜负，且二人战意愈发强烈，毕竟旗鼓相当的对手很是难得，二人回剑胸前提运内力以此来增强剑招威势。随着一道剑气破空而出二人同时脚蹬地面借力飞身向前，途中侧身避开了剑气，皇甫明月快罗希一步占得先机，攻势便如滔滔大河般连绵不绝，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不给罗希半丝反攻的机会，三十余招下来罗希已处于下风。
就在众人以为即将分出胜负之时，罗希选择了一个令众人意外的应对方法，只见他左手出掌以磅礴的内力硬接皇甫明月刺向自己的大荒剑，同时右手出剑逼退了皇甫明月。
一旁观战的徐清风与徐浩偃好似心有灵犀一般看向了对方，眼神之中不难看出二人颇为震惊，因为他二人察觉出了这道气息是法天象地。在场众人之中参与了多年前那场武极之战的只有他二人，在那场武极混战中武极巅峰的绝剑老人力战两位武极人不落下风，其中包括那时便已经拥有剑道本源之力却仍旧为力量所困的徐清风。当时绝剑老人施展的便是这套功法，因此他二人对这道气息记得十分清楚。
法天象地乃是一部上乘内功功法，为皮古老人所创，后传于孙阳，自从孙阳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以后再没人施展过法天象地。后来孙阳将之一分为二，罗希自小修习上部，半年前回归故里修习了下部功法才得以补全。
罗希虽然摆脱困境转守为攻，但代价也不小，消耗了近三成内力。随着罗希的南风霖霖剑法施展开来，便是身为天人躯的皇甫明月也只得暂避锋芒步步退守，罗希密不透风的攻势压得皇甫明月近乎喘不过气来，台上形势顷刻间反复，只是三十余招下来罗希仍旧未能取胜。
以内力覆剑虽然能大大增强剑招威势但是消耗无疑也是巨大的，罗希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待内力消耗殆尽便再无力回天，他甚至动了出暗器的念头，但转念一想便放弃了，因为对手是皇甫明月，因为这是论剑盛会，当以手中剑论胜负。
暗器虽是出其不意的攻击手段，有着出奇制胜之效用，但是自古以来也饱受非议，有很多人将之与一个人的品行相提并论，他们认为只有阴险狡诈之人才会使用暗器，而真正光明磊落的英雄汉是不屑为之的。罗希虽不认同这种想法但怎奈众口难调，在他看来暗器不过是战斗手段罢了，没有正邪之分，只要不是背后暗放冷箭便不算违背江湖道义。而那些经历了千百场战斗、真正精通战斗真意的强者也认为暗器确实是一强大的助力，但是为了他人口中的声誉他们也就不再去使用暗器。
正所谓人言可畏，我们不可能完完全全不顾他人的言论活在世上，因为我们有父母、有亲人、有妻有儿女、有朋友，是一个群体，有些时候尽管自己无所谓但也不得不为他们着想，但也不可全然任由他人的言论摆布，作为人是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的，这也是人与野兽的区别
罗希速战速决之心太盛，以至于乱了心神露出破绽，皇甫明月的大荒剑已朝自己破绽之处攻来，他只得急忙回剑以剑身抵住大荒剑，随即一掌轰出，皇甫明月出掌相迎，二人皆被震退，后退之中皇甫明月掷出大荒剑，大荒剑便破风朝着罗希而去。由于还未停下身形无法闪躲，罗希也只得将自己配剑掷出，虽然拦下了大荒剑但自己配剑随着清脆的响声断裂了。
二人在红日照耀下稳住身形，罗希望着断剑一笑，洒然道：“皇甫师妹，是师兄输了。”
台下众人开始欢呼，大鱼剑却悬停在罗希面前，徐清风依旧面无表情，“罗希小友，贫道借你一剑。”
台下众人看着这一幕瞬间鸦雀无声，而后议论纷纷，因为他们很不解，在他们看来罗希剑断便是皇甫明月胜了，为何身为道剑仙的徐清风却要二人再战？
然而徐清风要的不是二人分个高下，他要的是二人能在这一战中有所领悟有所突破，他要的是二人能扛下这剑道大任！而二人还未达到极限，剑道修为也还不足以扛下剑道大任，因此便不能停下。
罗希望向徐清风疑惑道：“前辈，小子已经输了，再战恐不妥。”
徐清风回道：“既然你称呼我为前辈，那么前辈我做一回主你看是否可行？”
罗希表示只要皇甫明月无异议自己便听徐清风的，皇甫明月点头示意，罗希伸手握住大鱼剑，一股沉重感袭来，却也令他极为兴奋。
大鱼剑乃是传世名剑，为玄铁所铸自然比一般铁剑要厚重不少。
手握大鱼剑的罗希顷刻间变得神采奕奕，朗声道：“皇甫师妹，师兄还有两剑请师妹指点。”
“师兄请！”
罗希右脚后撤一步平举大鱼剑，左手伸出二指抚过剑身直至剑尖，随后将剑递出，二人虽相隔三丈有余但罗希一动剑便已至皇甫明月身前。
皇甫明月知道罗希口中的这两剑定然是不凡的，因此已有准备，但罗希这一剑的速度之快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好在她还是避开了，只是飘扬的长发被剑锋割断了一撮。
二人在瞬息之间完成了进攻与闪躲。
和光同尘匣内已经没有剑了，破剑被毁，山河剑赠与了儒剑仙顾生欢，大荒剑在皇甫明月手中，大鱼剑在罗希手中，而仅剩的一把残剑此刻悬停在徐清风身侧，为二人最后的两剑随时准备着。
皇甫明月避开后迅速后撤了数步，由于这一剑实在太快导致罗希险些没能稳住身形而冲出试剑台。待二人再次面对面时已经调换了位置。
“皇甫师妹，这一剑我叫它‘独身’，乃是至快之剑，接下来这最后一剑乃是至强之剑，我叫它‘江湖’，皇甫师妹要留心了。”
皇甫明月没有半点惧色，反而精神焕发战意更加强烈，豪迈道：“多谢师兄提醒，当初师兄天峰一战师妹也有所耳闻，这一剑师妹定当正面迎接！”
皇甫明月指的天峰一战乃是当初罗希埋剑遇阻，后以这一剑破了徐浩偃武极气墙一事。虽然当时徐浩偃只用了三成功力，但破了便是破了，战斗之中轻视对手本就是大忌，更何况还是从未交过手的对手。
罗希凝聚仅剩的内力却发现已不足十之二三，然而这一剑需要足够的内力作为支撑，如今内力不足十之二三这一剑的威势便无法发挥出来，向来冷静理智的他此刻有了些许慌乱的情绪。他慌乱是因为他惧怕，他并非是惧怕输掉这场比试，败给这样一位对手一点也不丢人，他怕的是辱没了手中这把传世名剑，辱没了自己这一剑，因为众所周知他这一剑很强，曾一剑破武极气墙，也曾一剑自人群中取敌首级，若此时无法完全施展这一剑的威势在他看来便是辱没了名剑大鱼，便是辱没了这剑‘江湖’。
在场达到宗师级的强者几乎都看出了罗希的异样是为何，因为他们能探查到罗希的内力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作为剑道魁首一直观看二人切磋且面无表情的徐清风更加清楚，神情骤变，恨铁不成钢微怒道：“小子，没了内力你就不会用剑了吗？剑在内力吗？丫头你也是，如果因为内力所剩无几就不会使剑的话趁早放弃剑道转修一辈子的内功吧！”
不仅罗希在惧怕，皇甫明月也在惧怕，因为她的内力也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而她知道罗希这最后一剑很强大。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如果不选择从正面迎接其最强大的一击并将其击败的话那么将毫无意义。但是此刻的她并没有把握能从正面接下罗希这一剑并击败他，所以她惧怕。
“你二人尽管出手，不必顾虑，有贫道在此，定保你二人平安无事！”徐清风再开口。
在徐清风的指点下二人顿悟，愈发强烈的战意与兴奋驱逐了恐惧，台上剑意横生，数息后蔓延至人群而后越过人群覆盖了大半个思归谷。二人不自觉看向了手中正在震颤嗡鸣的剑，便愈发兴奋，狂喜之色难以掩盖，紧接着又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是二人第一次感受到手中的剑好像是有生命的，此刻正跟自己心灵相通，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玄妙且美好，二人完全沉浸其中，一时间甚至忘却了切磋一事。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练剑之人，都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二人的剑意，是那般强大，是那般磅礴，引起了众人共鸣，纷纷将自己的剑意催生出来，剑之圣地思归谷瞬息之间剑意肆虐，几大武极人也为之惊叹！因为这是他们不曾拥有的，因为这是领悟剑道本源之力的第一步，便是真切感受到剑的生命力，使之与自己心灵相通。
徐清风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提醒二人出剑，并使出自己最强的一剑，而后向李霖霖借剑，李霖霖点头示意，不归剑脱鞘而出，震颤嗡鸣，好似在回应徐清风的剑道本源之力。破剑与不归剑在徐清风剑道本源之力的作用下悬停在其左右飞速旋转。
台上二人惊醒过来，此刻的二人无比自信，甚至有信心击溃一切强敌！二人将剑意凝聚，剑便不再震颤嗡鸣，随着二人缓缓举起，剑再度震颤嗡鸣，比之更甚！以剑意发动的‘一剑江湖’与‘思归思归剑剑二’正面碰撞，二人手中的剑脱手而出，握剑之手被震得近乎失去知觉，不停颤抖，虎口处有鲜血缓缓流出。然而剑意却未止，且不再受二人控制疯狂侵袭对方。就在此时，破剑与不归剑携带剑道本源之力出现在二人身前化解了二人失控的剑意，而已经朝罗希冲出一步的赛启桐停下了。
二人大喘粗气脸色苍白，惊恐站在原地，深陷其中难以置信。赛启桐赶忙跃上试剑台询问罗希情况，罗希却仿佛听不见一般没有理会他。
徐清风将四柄剑收回，三柄回归和光同尘匣，不归剑回鞘，兴喜道：“赛少宗主且放心，他二人无碍，只是一时难以平复。”赛启桐这才放心。
场下许多人都很疑惑，他们大多只关心这场比试究竟谁胜谁负。以台上情况来看二人应是战平，但从二人情况来看这最后一剑似乎并不像他们看到的那般简单，并且身为剑仙的徐清风都出手了，但他们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几大武极人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向徐清风行礼，齐声道：“我剑道一脉后继有人，剑仙此番于我剑道传承功不可没，受我等一拜。”随着几大武极人开始变态，各派掌门及弟子纷纷跟随其行礼道贺。
徐清风转身面朝思归剑仙雕像深深一躬，随后对罗希与皇甫明月二人道：“你二人且随贫道来。”三人的身影被红日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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