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搜刮
昭璃瘫倒在地,鲜血顺着口鼻流出,蒙面的白布被血浸得透湿,紧紧贴在脸上。
一把扯下脸上白布,大口喘气。
来人鸦青色长发披散,垂落胸前,描金墨衫在晚风中微扬,腰间银带一掐,负着剑逆光而来。
瑟瑟晓风,郁郁青松,离离草缕,轻轻花落,全作了他的陪衬。
好像、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挡在她面前。
昭璃脑袋嗡响、眼前发黑,此刻只看得到血色残阳映照他的眼眸,金涧明澈。
萧奕辞转过身,正要走向少女,脚步一顿。
地上那人,不是小仙童!
一颗心猛地往下沉,凌空向前掠去。
“姑娘是何人。”
“为何会有这剑气?”
少年嗓音清润,却隐含一丝锋锐。
无人应答,他这才注意到少女的凄惨模样。
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出剑的冲动,取出一颗补气丹递给少女。
萧奕辞拱手道:“在下七曜山庄萧奕辞,姑娘刚才对敌所用的剑气,是在下曾赠予小公主的。”
“姑娘可是认识小公主?”
昭璃一愣,下意识点头。
萧奕辞又问:“小公主在何处?”
昭璃的脑袋还处于宕机状态。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萧奕辞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幕,砸的她失去言语能力。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那人一身白衣染血,说要带她去带她去哪里?
一回想这件事,脑中却像扎了根利刺,心跳豁然加快,几欲窒息。
鼻血汩汩下流,昭璃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见地上的人还在茫然,也不伸手接丹药,萧奕辞走上前去,弯腰伸手,以灵气隔空掐住下颌,把丹药推进她口中。
重复一遍,“剑气为何会姑娘这里?”
丹药入肚,昭璃灵台清明了些,宕机的脑子重新运作,开始思考眼下的情形。
服下了移形换骨丹,萧奕辞肯定是不认识她的,那她怎么解释这个剑气啊!
捏住腕上的红绳,小铃铛失去灵气,变成普通的银铁色。
略一思忖,福至心灵,昭璃的语气又感激又诚恳,“原来这剑气竟是公子所赐啊。”
“我是伺候小公主的丫鬟,和羲。我们一起逃出皇宫,她现在已经在安全的地方了,担心我的安危才转赠这红绳的。”
和羲,反过来就是羲和,太阳女神羲和。
今日逃过这一遭,她要去过独一无二的人生了!
昭璃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面前的少年却拧起了眉。
“姑娘自称小公主的丫鬟,可在下从未在她身边见过你。”
“你们既是主仆,为何分开?”
“她受伤颇重,举目无亲,自与我分开也不过两三日光景。”少年缓缓起身,挡住了落日余晖,高大的影子慢慢覆盖下来,投来的眸光依旧清润,却隐约藏了一丝寒芒。
“小公主既是你的主子,为何会将保命之物让给你,而她,如今又在何处?”
他投下的阴影像一个牢笼,将她严密笼罩。
明明没有说任何重话,语气也是柔和淡淡,她却感觉心底秘密都要被盯穿,不由得慢慢捏紧了手指。
以前遇到他时,只觉得他又善良又温柔,还容易脸红。
如今换了个身份,竟会觉得他身上气势迫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这种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
再看向他时,少年脸色如常,气质清正,用挺拔竹柏和灵秀暖玉去形容都很贴切。
是她的错觉吗?
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暖,缓声说,“公子没有见过我,我却是知道公子的。”
闻言,萧奕辞眉头微皱,定定看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也不接话。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昭璃不自觉别过头,指甲掐住虎口,定住纷乱的心神,继续道:
“小公主第一次遇到公子,是在臻园的小湖。她下湖捉鱼,却被您拖了上来。”
“第二次相见时,您赶跑了欺负她的宫人。她觉得被公子看到太丢人了,所以一直躲着您。”
“最后一次是在冬日夜里,那天是小公主的生日,也是您要走的前一天,她把小兔子送给了公子。”
少年眸色幽深,薄唇轻抿。
昭璃深吸一口气,对上萧奕辞的视线,直视他的眼眸道,“小公主说,公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很感谢您。”
少女鼻间唇下还残留没有拭干净的血渍,可她毫不在意,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他。
指尖不由得轻轻一动,他竟一瞬间觉得眼前之人有些像小仙童。
萧奕辞攥紧袖中的捣药玉兔,由于小时候的经历,他对帝国的宫人没有好感,方才难免迁怒于她。
但见她神色恳切、目光澄澈,不像心思诡谲之徒,也许真是小仙童身边亲近之人。
语气不由得放缓,温声问道,“那你们为何分开?”
“可否告知在下,小公主在何处?”
这该怎么解释?
昭璃心中一紧,刚刚她一顿认亲,给自己编了个合理的新身份,可萧奕辞却没被她的话绕开。
她只好硬着头皮敷衍道,“我们……遇到了些麻烦,约好分开行事。”
“小公主交代过,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行踪,请公子不要为难和羲。”
说一个谎话,就要用无数谎话去圆。
可千万别问她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昭璃并不是不会编,可是编完容易忘。
从小很少有人和她说话,自然就没什么练习说谎的机会,故而这个技能很青涩。
少年静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这个敷衍至极的解释。
好半晌,他指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掌柜问道:“此人是谁,为何对姑娘出手?”
“他是昌平城百宝阁的掌柜,我买东西时露了财,掌柜起贪念,所以追我到城外。”
萧奕辞没去分辨少女话里的漏洞,只道,“百宝阁乃天启帝国皇商,没想到也会如此行事。”
话毕,挑过掌柜的储物袋递给少女,“姑娘收下这储物袋,他也是罪有应得。”
昭璃没矫情推辞,钱总是不嫌多的。
接过掌柜的储物袋,神识粗粗扫过。
金丹期修士的身家不可谓不不丰厚,只是里面法器、符箓、灵石、灵植、功法、书籍一个堆着一个,全部混在一起,看得她又开心又难受。
太阳落山,最后一丝余晖即将告别天际。
萧奕辞见天色已晚,“夜间行路不便,姑娘有伤在身,还是暂且在此休整一晚,在下明日送姑娘回城。”
回城?
回昌平城?
她自然不能回去,反而要往相反的方向去。
昭璃摇摇头,“和義此次正是要离开帝国,便不回去了。”
萧奕辞:“也好,在下要回山庄,可与姑娘同路一程。”
昭璃颔首,原地坐下调息。
补气丹的药力发挥作用,之前逃亡透支的气力逐渐恢复后,昭璃怀着感恩的心把储物袋里面的东西全部放出来。
掌柜把所有东西摞在一起,毫无章法,实在别扭。
她现在修为低下,又受着伤,神识强度不够,无法在储物袋里直接划分空间,收拾整理。
霎时,各式各样的宝贝瞬间呼啦啦塞满了整片空地,林间突然金光大盛,一座宝山凭空出现。
萧奕辞:“……”
他没想到少女直接当着她的面开始整理“战利品”。
她在买东西时露财被掌柜追杀的说辞之可信度节节攀升。
掌柜冲击元婴境界无望,所以才被下放到边陲城市养老。可不管怎么说,金丹期已经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身家十分丰厚,如果她的灵骨灵根完好,就这储物戒里的资源就够她修炼到筑基了。
森林入夜之后气温降低,潜伏的夜行妖兽也会出来活动。
萧奕辞先以灵气化针,往掌柜闭元穴一戳,封锁他灵气流动,又取出一块极品灵石作阵眼。
凌空一抛,抬手结阵。
灵气激荡,一层光幕从高空瞬间张开,似一个倒扣的大碗,将三人一马,以及小宝山包在其中。
昭璃抬头,头顶的光幕张开后,闪烁一下,便又迅速聚成一颗光珠飘在空中。
仔细查看后,她发现除了符箓和灵石外,这些东西大多她用不上,只能卖掉换灵石。
因为掌柜是金丹期水灵根,而她是练气期废灵根。
储物袋里有一个玉简,记录了所有东西的名目与用途。昭璃一项项看去,这里面法器、功法与书籍占了大多数。
她修为太低、灵根不匹配,无法催动法器,功法与书籍也大多与水灵根相关。
挑挑拣拣,昭璃留下一柄普通的铁剑与一本炼体决。
这本炼体决有个响亮的名字:《金身玉骨诀》。可这不能掩饰它书页泛黄,破破烂烂,还卷了边的破败模样。
掌柜把它扔在储物袋的角落里,毫不起眼。
线状的地方有些松动了,昭璃一手拿着书,一手托住摇摇欲坠的书页,小心打开翻了下去。
一页一页看下去,昭璃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普通体修有熬体、凝血和淬骨三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又根据修炼的不同程度分为三个小境界。
熬体境,打熬筋骨,洗筋伐髓,最终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凝血境,气血充盈,气血沸腾,最后可以凝血为刃攻击敌人。
至于淬骨境,是所有体修最难踏出的一步,碎骨重生,去芜存菁,玉骨方成。
全身骨骼寸寸碎裂、大破大立,换得重生。
待到能够“以血为刃,以骨为盾”,方修得金身玉骨。
很少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疼痛。
“炼体艰难,姑娘慎重。”
头顶上传来个声朗气清的嗓音。
昭璃合上书,抬头一看,萧奕辞布好阵法,朝她走过来,在她三步远处站定。
抛开碎骨之痛不谈,淬骨过程凶险万分,行差踏错一步,则会万劫不复,沦为废物。
确认这姑娘是小仙童身边的人后,他心中也多了一丝照拂之意。
眼下见她捧着一本炼体决,颇为入迷,心神摇曳,萧奕辞担心她入险途,便开口提醒一句。
昭璃把书放进怀里,摇摇头,“多谢公子好意。”
她知道,在修真界,体修非常少见。
毕竟大家都修仙了,金木水火土、冰风光暗雷,打起架来又飘逸又好看,怎能像凡人打架一样赤胳膊上阵?
可她的情况太特殊了,灵根被废、灵骨被挖,炼气一途基本对她关上大门。
这本《金身玉骨诀》,于别人是垃圾,于她却不啻于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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