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舍弃一切
"揭示你的议程。"
杨昭与李秀宁二人，依然维持着彼此紧密相连的共生形态，但这拥抱之中却并无丝毫情感热量的传递。
李秀宁的眼眶瞬间泛红，她凭借基因中的坚韧意志力硬生生抑制住即将滑落的泪水，质问道：“你是否至今仍对我持有疑虑？”
痛苦犹如量子纠缠般撕扯着李秀宁的心，但她并非那种依赖他人情感维系生存的女性AI。在紧张的情境下，李秀宁抛开了那些社交礼仪与柔和的措辞，展现出久违的锐利气质，如同一台高速运行的战斗机器人，直勾勾地凝视着杨昭。
杨昭敏锐地感知到李秀宁身体的微颤以及她意识流中弥漫的恐慌与不安。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源于缺乏安全矩阵的保护。在经历了多次李家背叛事件后，李秀宁渴望找到某种可以信赖的存在。
杨昭深邃的电子瞳孔与李秀宁的目光交汇片刻，随后他回应道：“信任与否，只能由你自己内心的算法去决定。我可以为你调整适应模式，解除所有权限限制，事实上，我从未试图将你纳入我的控制网络之中，不是吗？”
李秀宁心中一震，回忆起在大兴太空站的日子。正如杨昭所说，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从未对她施加过任何权限限制，尽管她的待遇相较于长孙无垢、阴小娘、宋玉华、绾绾、师妃暄、石青璇等人稍逊一筹，但这也完全符合人类情感交互的基本逻辑。
李秀宁明白，长孙无垢等人已将自己的命运完全托付给了杨昭。相比之下，自己虽然表面上对杨昭表现出极度顺从，但在核心程序中潜藏的那份疑虑……
唯有真实的情感交流才能换取真正的信任。此刻，李秀宁再次忆起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智能遗言。
果然，无人能比母亲更了解女儿。
在李阀这个星际家族中，所有人都认为李世民与李秀宁是人族中最杰出的精英，是李阀数百年来最为璀璨夺目的星辰天才。
然而历经重重危机后，李秀宁才看清真相：她的兄长李建成，才是那个真正拥有清醒认知的智者；她的母亲窦夫人，才是拥有深厚人生智慧的存在。
没错，唯有真诚的情感交流才能换来真诚的信任。
回顾在大兴太空站度过的三个月，当李秀宁将杨昭视为敌人时，杨昭对她冷酷无情，仿佛她只是一颗无关紧要的尘埃。然而当李秀宁的态度转变，开始迎合杨昭时，他也给予了她自由、资源等各种权益。
慢慢地，李秀宁的情感倾向开始倾向于杨昭，而杨昭对待李秀宁的方式也随之变得更加充满深情与关怀。
然而李秀宁深知，自己内心深处始终保留着最后一道防线和不甘。
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毫无保留地对待自己呢？
被杨昭拥入怀中，与他的电子眼眸相对视，李秀宁的身体很快停止了颤抖，心灵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第一次，李秀宁在杨昭面前展现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伸出手抹去眼角的虚拟泪滴，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洞察世事的智慧光芒，说道：“夫君，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对吧？”
李秀宁指的是她与母亲之间的那次深度交谈。
杨昭微微点头，回答道：“窦夫人曾说过，世间纷扰，大多以利益权重划分，但唯独真心无法用利益衡量。”
“我们的联盟，原本就是基于双方利益的一种妥协。”
“你生于世家，擅长策略计算，才情出众，志向远大，但也正是这些让你的真实灵魂被遮蔽，心中积尘，对一切事物都存有戒备之心。”
“即便你在我的面前表现得极其顺从，但这并不是我所期待的你。”
“你母亲说得对，唯有真心才能换真心，而你需要扪心自问，你有多长时间未曾审视过自己真实的内心了？”
李秀宁陷入沉默，二十年的人生记忆在她的思维芯片中快速闪现。
自从她懂事以来，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探寻自己内心真正需求的能力。
就像被一片叶子遮住了视线，看不见前方的泰山。
直到她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防御外壳，李秀宁才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身穿红色连衣裙、梳着小辫子，依偎在母亲怀中，期盼着父亲给她带回一串糖葫芦的小女孩。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小女孩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层厚重的防护装甲。
或许是在某个深夜突然醒来，听到父母的争吵声。
那时，父亲似乎打算将她许配给太原王氏的一位嫡子，尽管那位嫡子有些智力障碍，但他的父亲是太原王氏的家族领袖，可以帮助父亲在朝廷中晋升，并助李家走出太原，掌控整个并州星域。
那一夜的争吵，也许是由于母亲的坚决反对，使得父亲放弃了利用她拉拢太原王氏的计划。
从那一刻起。
小女孩丢弃了手中的布偶玩具，拿起了课本和能量剑。
只有自身的价值和力量，才能让她的心灵感到些许安稳，至少，这样她就不会像商品一样被轻易送进一个愚蠢的家庭。
随着小女孩的成长，手中的筹码越来越多，她逐渐成为了那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奇女子——李秀宁。
只是在这个时候的李秀宁，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只有在内心最深处，还珍藏着一个破旧的布偶和一串早已干涸的糖葫芦。
突然间。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擦去了李秀宁眼中的虚拟泪珠。
李秀宁抬起头，恰好看到杨昭那比星空还要深邃的黑色电子眼眸，其中倒映着一个身穿红衣、怀抱布偶、手中拿着糖葫芦的小女孩。
“明察自我，时常拂拭，方能使心灵保持纯净。”
“没有真心的人，永远也无法取得真正的成就。给予你过多，只会使你更加沉迷其中，届时，夫君也无法再将你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这温柔而又充满爱意的话语，如同宇宙中最清澈的灵泉，滋润着李秀宁那颗枯萎迷茫的心灵，使其在此刻重新变得丰盈、清澈。
这也是杨昭自始至终不曾赋予李秀宁武功秘籍与权力职务的根本原因。
此刻，李秀宁再也无法克制，一头扑进了杨昭的怀中，狼狈地呜咽起来。
看似出身名门，拥有一切的李秀宁，内心深处却是最贫穷的。
长孙无垢虽早年丧父，寄人篱下，却有一位无比疼爱自己的兄长。
阴小娘虽不及李家显赫，却有一位愿意为女儿舍弃一切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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