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后的日出2
程墨坐在林海大学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他正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在这极度安静的空间里，笔尖持续划过纸张那细小的“沙沙”声被放大了数倍，不停的刮擦着耳膜。
沙沙声持续了好一会才停止。程墨放下笔，他这一边看着着本子上的图案和信息点，手指一边漫不经心的磕着桌面。神情有些凝重。
程墨敲了一会，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程墨不是爱吃巧克力，是因为有低血糖。但是程墨从不碰糖果，那些五彩斑斓，只要看一眼，他就会想起那些梦魇，他只感觉更加眩晕。所以渐渐的巧克力成了他口袋里常备之物。
程墨又把本子翻到前几页，垂着眼睛思索。过了片刻，程墨吮化了嘴里最后一点巧克力。他想明白了，他抬起笔继续在纸上写下【“小丑杀人案”第三起】。
……
林海市公安局
谢非两条修长的双腿交叉搭在桌面上，双臂环在胸前，闭着眼睛半躺在椅子上，呼吸清浅，一点声音都没有。前两起小丑案件至今还没破，已经连轴转了半个月，这又来了第三起。铁打的人也有点点疲乏。
二毛捏着一份报告立在不远处，挠了挠头，瞥了两眼谢非，又看了看身边的祁东。
祁东抓着一把枸杞，看二毛抓耳挠腮的样子，边吃边问二毛“你这是干啥？学猴呢？猴都没你这么躁动。汇个报而已，至于吗？”
二毛苦着脸“我这不是不知道老大到底有没有在睡觉么，老大那起床气……我怕……”
祁东嗤笑一声“少爷脾气。不过你们谢队再累也很少在警局睡觉吧，今儿倒是稀奇了。我看他早上还精神着呢。捯饬的人模狗样的，这突然一下，怎么就待机了？”
“不知道啊，估计是之前的艳遇没着落了，郁闷的吧。”二毛咧开嘴就随便叨叨了一句。
祁东听二毛这么一说，眼睛写满了八卦两字“二毛子，有情况啊？男的女的？还是不男不女？”
二毛：
“不是，你这么想我们老大的么？咱不能带私怨啊？咋
还冒出来不男不女的呢？”
祁东一脸嫌弃“去去去，我实话实说。谢非，他一有这么有钱的公子哥儿，这么多年也没对象，花边新闻也没有，一把年纪了，你不奇怪？我觉着就是他口味太独特了，指不定他喜欢的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喜欢什么都不稀奇。”
二毛为老大辩解“老大以前有过女朋友的。”
“那都多久远的事了？还是人姑娘追的他，没多久就甩了他，他要不是有毛病能甩他？”
二毛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你这么一说也真有点道理，老大早上遇见的那个，说面熟呢，好像真还是个男的，老大自己说是一个美人。”
祁东立马激动了起来“卧槽，真的啊，面熟啊？难得啊。谢公子要出柜啊？快说说，啥样的。”
二毛眼睛也瞬间放光，撸了把脸，刚燃起八卦之魂，一声冷哼把他心头的热火浇的透凉
“哼……”
二毛僵硬的愣在那里，身后的谢非半眯着眼睛“徐茂茂，要么我打发你去后勤部写人物传记？”
二毛立马扭过头来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了两声，装傻充愣“老大，你别这么叫我，怪渗人的。”
谢非睁开眼，睨着祁东“祁主任也医术渐长，这尸体看多了，练出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活人有没有病了？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病？”
祁东木着脸，把手心里的枸杞全部塞嘴里，嗨，说人八卦给逮着了，难免有点羞耻“咳，这会有点眼盲，看不清……”
谢非抽了一下嘴角。
谢非倒是让二毛说中了，他的确在想上次云澜雅苑见到的那个人。但不是因为二毛鬼扯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那个白衣服的青年他越想越眼熟。
谢非本来闭着眼假寐就是在翻脑子里那些案子的情况，但是把脑子里那点东西翻来覆去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来，这会还被二毛他们搅乱了思绪。
谢非有个毛病，脸盲。大部分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晃而过，不留痕迹。这对当刑警的他来说挺致命的。所以谢非在案件相关的时候会刻意记忆。但是无论如何，这个人如果见面超过2个月，没有再进一步的交集加深印象，他肯定会被谢非自动脑内格式化了。
那什么样的人在两个月内，在没有任何交集的情况下，他能有印象？谢非暗自琢磨，肯定不是大街上擦肩而过的人，肯定是跟案子有关。
谢非捏捏眉心，收回腿，扫向二毛手里的那份报告“说吧，查的怎么样了？”
二毛腆着脸讨好的笑着“谢队，要么先来跟辣条醒醒神？？”
谢非动了动2米的大长腿，忍住了想踢人的动作，他笑的灿烂无比“二毛，我说过的吧，这种东西不要吃。你上次因为吃多了辣条，出侦现场找地儿川西是什么时候？”
二毛木着脸“上次川西还是上次啊，而且也不一定是辣条的锅……您没尝过，你不知道它的美味。”
谢非直起身，似笑非笑的拍了拍二毛的屁股，二毛屁股一紧，直视前方，站的笔直。谢非把二毛手里的报告拿过来，边看边说“我从不吃这种东西，谢谢。还有不管谁的锅，我不想再看到下次。野外川西，多污染环境啊。”
二毛忙点头称是。
谢非转向祁东“二毛你把那包东西去扔了，全是味，老祁，你先说你那里的情况。”
祁东“尸检情况不是很乐观，尸体的确被冰冻过，大概的受害时间在一周前。从作案手法上来说，的确跟前两起是一样的，颈动脉处是致命伤。一个被利器戳开的创口，体内的血液基本被放干了，所以尸斑基本不明显。唯独不一样的是，这个受害者从血液样本来看，不含有酒精和硫甲基四氮唑。跟前两起不一样。但一样的是，生zq被割走了”
谢非侧目“还有不同点吗？”
“是有，但是很微妙，是颈部创口，有些像又有一些不一样”祁东顿了一下“这次的创口较之前两起的大，虽然从皮瓣上看，都是不太锋利的工具造成的，创口切面呈锥形，表面创口25cm，插入身体里那端，只有03cm。并且这次的创口，较之前的更深，明显不是同一个利器造成的但是我不太好判断是哪种。”
谢非垂着眼想了片刻后对祁东说“老祁，你把这三起的切面形状的照片找给我看看。”
祁东找来报告翻开，让谢非比对。
谢非仔细看了一下照片上的创口描述和切面形状。
他捏着眉心思考了半晌，然后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些什么。突然谢非一敲桌面，转头对黑子道“黑子，去把市面上所有型号的油画刮刀搜集一下，我如果没看错，能造成这种切面的应该是油画刮刀。”
“卧槽！刮刀？这种东西你都知道？”祁东目瞪狗呆
“过奖，毕竟你们谢队长，琴棋书画，文韬武略的样样精通的鬼才。”谢非又挂玩世不恭的嘴脸，翘起腿，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袖。
祁东愤愤的从口袋拿起梳子梳了两下自己稀疏的头顶：谁夸你了？狗屁的鬼才，鬼还差不多。
二毛：“那老大你上次案发时怎么没说是这种作案工具”
谢非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样本太少，没对比出来”
二毛：……您还盼着多死几个人做样本还是咋地
“市面上的油画刮刀，多的有十几个型号，你们可以都买回来，然后让老祁比对一下。如果能对比上，那么嫌犯的范围基本能圈了。”
谢非转问二毛“监控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整个东区都在修路修高架，一个月前那片区域刚开始施工，道路监控都停了很久，红绿灯都是临时的。唯一有监控的就街角的一家咖啡店，老板自己拉的监控，并不是24小时随时监控的。”
谢非听完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又开口“死者信息呢”
“这次的死者叫刘强，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林海市一家电商公司的网络技术员，他们公司同事说刘强一个月前就离职了，这个人平时在公司没什么存在感，除了给大家修修电脑，没什么业务往来，但是性格算好的，喜欢宅在家里，没什么朋友，公司里的人喜欢叫他“肥宅””。
“胖？”谢非打断了二毛的话，他皱着眉又翻看了一遍尸检报告和刘强的档案，对比了两三次。刘强的公司档案照片的确偏胖。但是尸体照片，明显缩水一个号。谢非想到之前在现场的时候看见刘强的那身衣服，心里顿时有些了然。
“啧，尸体跟照片上不能说一摸一样，简直毫不相干。这起码少了半个人。”
祁东也跟着说“我刚也想说，这名死者，皮肤松弛，有短期内迅速减脂的情况存在。现在看来，这一个月，他发生了蛮多伤胃的事。”
谢非斜眼看他“这是伤胃的事儿？人都没了。二毛等会去刘强家再查看一下，我怀疑刘强被拘禁过一段时间，而且至少有半个月以上了。”
“收到！”
“谢非，之前两个同样死法的死者都是小混混，我们一开始判断是他们小帮派之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但是这起”祁东说的谨慎，因为大家现在都很紧迫，他想知道谢非怎么想的，这起案件虽然血液样本不一样，但是让他诡异的感觉有一种相似感。
如果并案是连环杀人案，那就很恶劣，而且还没有明显的证据特点来证明是连环凶杀案。如果是模仿作案，就更麻烦了。但是他是法医，本职是协助，定案的事他只能交给谢非让他自己琢磨了。
谢非听了老祁的话，停下了看报告的动作，他知道老祁的顾虑，这也是他在考虑的问题。但是目前线索太少，也的确没办法做出判断。
日光越过遮挡，透过窗户，斑驳的撒在地面上，谢非盯着那光影，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他又想到了那个在日光下熠熠发光的白皙皮肤，那个有浓墨重彩般眉眼的青年。
他肯定在哪见过他，而且就在这一两个月内。谢非直觉这人跟这几起案子有关。既然他出现在刘强的案发现场外，那么就从这起开始查。
他叫来刘茹“刘茹，把之前的两起案卷和一个月内所有的案卷都拿给我。”
谢非沉着眉眼一声不吭的翻看着一个月内所有的案件情况，也不需要别人帮忙。
二毛和刘茹等人大气不敢出的等在边上，虽然不明白这一个月内所有的案件跟这三起案件并案有什么关系，但他们都相信，嗯，老大有老大的想法，老大的想法一定是对的。
谢非仔细的翻看每一个案件的记录和信息，报告上除了死者照片就是一些环境痕检照片。
不知过了多久，谢非翻资料的手突然一顿，他目光停留在一张案发现场的环境照片上，这个是所谓的“小丑杀手案”第一次案件的现场照片。这个案件是有这几年媒体宣扬的最厉害的一件案件，因为死者状态可怖，而且还是被一群野营的学生发现的，所以传播的很快。
对，学生！
谢非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立马打开电脑开始翻找这系列案件相关的新闻。
边上的人看见谢非一会翻资料一会看电脑，一头雾水。
过了片刻，谢非突然眼睛一眯，滑动鼠标的手指停了下来。
界面上是一个记者的微博报道，九宫格配图。配图有一张其他角度的现场照片，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不是特别清晰的身影，白皙的皮肤，纤瘦的身影，黒羽般的头发。面无表情但美的惊心动魄的脸。
直觉不能断案，但是直觉有时可以引导方向，靠谱。
谢非把照片放大后又反复确认了两眼，他的笑容不断放大。他抬手敲了敲桌面，沉声道“找到你了！”
……
二毛等人都莫名有些胆寒的看着自己的老大略微诡异的笑容，啥也不敢问。谢非把照片保存转发给刘茹“调查这个人，半个小时候把所有情况给我。然后，老刘你向闫局汇报，本次案件并案前两例，该系列案件，不出意外凶手是同一个人。”
副队刘海龙扶了扶厚的看不清眉眼的眼镜，温吞的嗯了一声，转声离开了。
二毛等人却咋呼起来。
“同一个人吗？”
“老大你怎么确定的？咱们是找到证据了？”
谢非眯着眼，看向外面刺眼的阳光，漫不经心“现在没有，但是，很快就有了。”
傍晚的时候，谢非拿到了那个美人的信息调查报告。
刘茹在边上已经开始报告起来“程墨，24岁，孤儿，11岁的时候被现林海大学心理学教授赵文奇领养，目前是云海大学心理学研二在读，无不良史，无前科。”
刘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未婚。”
谢非噙着笑挑着眉瞥了刘茹一眼，刘茹作捂嘴状。
谢非转头看着报告上的那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个人信息，满眼都是兴味。“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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