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解释
温灵鹊制住温执，环视一周，只见山洞里不过寥寥百人，就是九溪山庄也只剩下她和温执了。
剩下的人里，就没有完好无损的，大多都受了伤，人人都沉默着。
他们始终没有接受他们的国家要消灭他们这个事实。
温灵鹊没有心情去安慰这些人，事情远还没有结束。
她扬声道：“诸位！我们恐怕没有太多时间休息，天谕卫破开障碍花不了太多时间。此地是九溪山庄暗道，从此处往西而下，便能进入会州地界。会州疲敝，人烟稀少，如今我们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若退至会州，再做其他打算。”
“当然，诸位若要先回自家也便宜，往东入银州，往北入通州，往南……”温灵鹊看了看来时的路，道：“南边是朔州，可借道会州或银州。”
“各位！”温灵鹊抱拳，“今日一役，九溪山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没能保护好诸位的亲人朋友，是九溪山庄无能。温灵鹊在此立誓，来日我兄妹二人若能重立九溪山庄宗门，诸位但有所求，温灵鹊万死不辞！”
一时众人都被温灵鹊这番话震惊到，纷纷与她抱拳回礼。
今日这一战，若非温灵鹊带着正风堂一力阻拦，只怕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有活路。
而且他们之所以聚集在九溪城，也是因为秦夫人能解不知春之毒，说起来，温家已经实打实的救了他们两次。
“温大小姐言重了。今日之事谁都不曾料到，说到底，也是上头那位不做人，竟然动用军队残害自家百姓。想当年，北戎南下，我们这些人里或是家中长辈都曾跋涉千里保家卫国，怎么北戎之祸才过去二十几年，我们就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时众人都有些郁郁，心中不平更甚，只是比起愤怒来，此刻他们更多的是伤心，于是山洞里的气氛便有些沉重。
然而此时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天谕卫和他们相隔并不算太远，有些事情还是要赶紧解决。
温灵鹊叹道：“原本今日，家父要将不知春和真阳诀解释给天下人知道，但是方颂突然发难，而后一切便都失控了，如今我等既然幸存，此事也该给诸位一个交代。”
众人忆起温成濡与秦夫人已双双亡故，又见她还强撑着要完成父母未尽之事，心中更加敬重起来，都叫她节哀。
温灵鹊朝着众人回礼，而后便道：“那我就先来说一说不知春。此物长在满城雪地底下，当年满城雪的雪舒前辈与家祖温澜天，还有春家春一水前辈以及毕恨生发现了此物。初时，只当它是一味止血药材。后来雪舒前辈偶然间发现，此物成熟后便会随风飘散，且极易附着在人体内，这东西平素不显，可一旦遇到含有不知春种子的酒，便会爆发出毒性来，毒性会随着内力的使用而不断蔓延至心脏，最终毒发而亡。”
“他们本想毁掉不知春的种子，但是在试了无数种办法之后，发现除了将它们冰封住，不再有其他毁灭或阻止它们成熟的方法。而他们发现的那片不知春的种子太过庞大，雪舒前辈便在那上面建立了满城雪，又自北方深渊寻来千年寒冰将其镇压城底，还好那地方本就寒冷，又有雪舒前辈的干预，满城雪便终年被冰雪覆盖，不知春就这样一直被封存于地下。”
“而七年前，满城雪灭门一事，想必诸位都知道，恨雪宫一把火烧了满城雪，城中冰雪融化，不知春瞬间成熟，四散在空气之中，随着来来往往的人被带往天下各个地方，一年又一年的不断生长、成熟。”
“不久前恒山派宴饮，天谕卫将混有不知春种子的酒混在宴饮中，于是不知春开始爆发。诸位或是饮酒，或是闻过这酒的味道，更甚至，天谕卫只需将酿造的酒掺入水源之中，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隐藏在人体内的不知春便会爆发出来。”
温灵鹊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之中显得空灵又悠远，“这便是不知春。”
众人一时听呆了，久久不知如何言语，最终也不过一声叹息。
若是当年恨雪宫灭满城雪的时候没有烧那一把火，若是当年有人出手相助，若是当年……
温灵鹊给了他们一点时间接受，然后又道：“那么我再来说一说真阳诀。”
众人又凝神来听，温灵鹊道：“真阳诀的来历与那些因修炼真阳诀而留名的人，想来诸位也都知晓，我便不再多说，只说一说诸位不知道的那些。”
温灵鹊思考了下，从哪里切入比较合适，眼下的情况和原本的场合大不相同，众人正处在劫后余生之中，对真阳决的渴望不会太深，而且能活下来的多少都要比其他人更有能力一些，不会盲目追求这种邪门的功法。
“真阳诀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是因为武林盟最后一位盟主，他在英雄大会上走火入魔，而后被魔教夺走了真阳诀，但是就在这之后，却不再有任何一个人因真阳诀而闻名天下，这是因为真阳诀并没有落入魔教手中。”
众人一时低声议论起来，待众人声音减弱，温灵鹊又道：“当时，家祖四人与魔教妖人争夺真阳诀，致使真阳诀一分为二，家祖和毕恨生追到了上阙，雪舒前辈和春一水前辈拿到了下阙，这些想必诸位近日来也有所耳闻。”
见众人点头称是，温灵鹊深吸一口气，道：“而后四人合计，最终决定毁掉真阳决。”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份真阳决并没有完全毁去。”温灵鹊道，“事情发展今日到这个地步，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各位心里都该有所猜测了。毕恨生是见过上阙的，至于下阙，他先灭满城雪，再屠银城春家，何尝不是为了这一卷下阙。”
有人问道：“难道毕恨生果然在满城雪和春家得到了这下阙吗？”
温灵鹊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话锋一转，道：“但若是春家主能出来说上一说，咱们未必不能知道。”
顿时山洞里嗡嗡作响：“春家不是被屠了吗？据说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那春家大小姐逃婚了，说不准还活着。”
“可春申老爷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温灵鹊冷哼一声：“直到现在我也不曾亲眼见过春申的尸体，不知哪位英雄见过？听闻抚仙剑昆呈客居春家，当日也是在的，不若请您来解释一二。”
众人齐齐去寻昆呈，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他的身影，不由对温灵鹊更信了三分。
“如今事情已然分明，天谕卫要借不知春和真阳决挑起武林争斗，最终消灭我们。”
毕恨生这场筹谋从七年前让恨雪宫火烧满城雪时便已经开始了，长达七年的削弱，才换来如今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围剿。
“天谕卫真是可恶至极，做了这么大的局来对付我们，这口气绝对不能忍。”
“就是，狗贼不得好死！”
众人义愤填膺地叫嚣着，温灵鹊却没有丝毫触动，她神色平淡：“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仍需从长计议。”
倒也还有人保持冷静：“的确不该如此莽撞，而今就连九溪山庄也……也变成了这样，武林中再没有哪门哪派可以单独抗衡天谕卫了，我们还是应该联合在一起才是。”
温灵鹊没有接话，九溪山庄如今可撑不起武林盟这样大的场子。
又有人问道：“不知可否请温老庄主出山？”
温灵鹊犹豫了下，方道：“祖父已过世近七年。”
洞中众人沉默了一会，犹豫着问道：“莫非是七年前，满城雪被灭的时候，温老庄主在满城雪和人交过手？”
温灵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雪松薇，她今日已经好几次提前满城雪灭门之事，要解释不知春和真阳决，这件事就注定绕不开，她有些担心雪松薇。
雪松薇和九莲子靠在一起，守着五隐，不大看得出来情绪，也可能是已经麻木了。
“是。”温灵鹊不再隐瞒，“他和毕恨生交了手，但是他没能阻止那场祸事。他死前让我们秘不发丧，至少他的存在也能让毕恨生有所顾忌。”
众人又是一阵叹息。
温灵鹊觉得她有些站不住了，便道：“如今先离了这是非之地才好，我们要往会州去，会在那里耽搁一段时间，诸位若有事可送信往会州。”
一时又有人问：“不知五隐姑娘如何了？若非她两次阻拦，我们也逃不到这里，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也请温大小姐直言，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灵鹊回头去看五隐，五隐一脸虚弱地靠在邢回怀里，正使唤鸿陵紫去扒凤枕寒的尸体，一时有些失语。
她轻咳两声，道：“五隐是温执的朋友，我自会照顾好她，诸位尽快离开此地，我等为诸位断后。”
这些人担心着家里，怕也遭了天谕卫毒手，于是便结伴离去，没多久山洞里便只剩下五隐他们几个人。
温灵鹊走向五隐，见她从鸿陵紫手里接过一块小银锁，也不嫌弃凤枕寒的血污，将它挂在脖子上放好。
“还能走吗？”
五隐回看温灵鹊，道：“这话该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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