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胜负
五隐想温灵鹊如果没有和凤潇潇合谋的话,大概率要被凤潇潇和姜云洲联手收拾了。
这个崭新的武林盟在成立的第一天就要经历生死存亡。
虽然温灵鹊不会笨到明知是陷阱还朝里跳的地步,但是介于她在九溪山庄一事上那么奋不顾身的表现,五隐觉得武林未必会被搞死,但是温灵鹊很有可能会把自己搞死。
五隐立刻转身离去,舒清忽而道:“五隐姑娘,好走。”
五隐总觉得她这话里还有话,但是她听不出来,却也顾不上了,直直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黝黑的路面上都是被水冲刷过的痕迹,那是陈年积攒的血迹,如今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
天谕卫的门口照样是一片漆黑,两个隐匿在黑暗里的人给五隐打开了大门,在她出去后立刻就关上了大门。
五隐站在门下,没再往前走。
舒清的未尽之言就在天谕卫和将军府之间的巷子里。
五隐闻到了铁的味道。
在这条漆黑的巷道里,站满了一个个身披铠甲的士兵,五隐没有动,他们也保持着静默。
五隐没有去拔剑,除了铁的味道,她还听到了更远处的声音,吆喝嬉笑,热闹非凡。
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前人的选择。
他们生长在这喧嚣人间,热爱这里每一道鲜活的声音。
这些鲜活而又脆弱的生命,是他们退让的原因。
五隐并不想退,但是她无法伸手去拔雾山剑。
无刃的雾山剑,没办法对这些蝼蚁一样的人出手。
她又想起了那个沽酒娘子那位脆弱的丈夫,也想起了那个敢怒不敢言的烧饼铺老板,跟她换喜服的成衣店老板娘,换包子的少年,兑换金子的店老板,小和尚山脚下的山民,差点掏空钟却银袋的客栈掌柜,诧异的小二,愤怒的厨子……
从她下山起,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大多是只有一面之缘的过客。
事实上她才是过客。
他们在这个世上有着自己的生活,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开始为生计奔波,忙忙碌碌地渡过充实的一天。
五隐只是他们每天遇到那么多人的其中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
只要五隐不掀他们的店铺,断他们的的生计,那么他们互相之间就只是过客而已。
她今日拔剑,就要断送很多人。
一开始她不拔剑是因为不屑,而今是因为不忍。
五隐拔过剑,九溪山上三剑就能打碎军心,一剑定钧就能埋葬数千性命。
她的剑无人可挡。
这些身着铠甲的士兵甚至不知道自己奉命捉拿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们只是服从命令的被上位者推出来送命的替罪羊。
两道门内外都是一样的寂静,没有人打破沉默,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等一个消息,或者等五隐动手。
忽然一片黑暗里亮起了火光,紧跟着便如一条火龙般将整条巷道点亮,也照亮了门下的五隐。
五隐背着剑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台阶之下的蝼蚁。
她可以走,但是她有点想看看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他们抓住她会做什么呢?
把她像胡百溪一样关起来拷问?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五隐冷笑,她从废太子遗孤变成前朝遗孤,如今终于走到最后一步,叫做逆贼。
这个出声的人应该是认识她的,至少也听说过九溪山庄的事,并且和她对上了号。
毕竟他带着那么多人,也没敢一上来就直接动手。
恐惧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情绪,皇帝因恐惧而疯狂,眼前这个人因恐惧而不敢妄动。
又或许他也在犹豫。
在为某些正在发生的事而犹豫,一如两道门内的人一样,他们都在等同一个结果。
他们没有等太久。
某个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传来一声震动天地的钟声,而后这声音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一共九声。
天子驾崩,封锁九门,全城戒严。
皇帝死了。
就在钟声落下之后,天谕卫和将军府的墙头之上猛然多起许多人来,他们手持箭弩指着巷子里的人。
那场没有发生在这里的战争,已经有了胜负,他们也可以做出抉择。
五隐朝下走去,拦路的人纷纷让开。
乐正崇云说到做到,没有让鲜血流到皇宫以外的地方。
她走出巷子,避开繁华街道,朝着城门方向而去,钟却还没有回来,想来他们是没有机会告别了。
五隐的身影才消失在黑夜里,一骑快马就冲到巷口,差点将正在整队离去的士兵撞飞。
钟却勒停了马,幸而并没有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
但是也没有看到五隐。
墙头上的人见他在找人,便道:“朝城外去了,照她的速度只怕已经出城了。”
虽说皇帝大行九门皆封,但是想必这城门是困不住五隐的。
钟却也不管此处纷乱,调转马头也朝城门驰去。
那道城门和五隐带他离开之时一样,完全挡住了他的去路,只有五隐才能不被挡住。
守城的人见钟却这样冲过来,一时都紧张起来,钟却没有冲过去,他再次勒停了快马。
已经来不及了。
五隐已经走了,而他们下一次再见不知道要到何时,又要在何处。
钟却按着藏在腰间的匕首,总算不是再也无法相见。
五隐不会在找完剑之后就回到雾山,再也不出来,她说要给雪松薇做打手,会永远留在这人间。
京城很快封闭,乐正崇云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钧,很快就掌控了皇城,他还有事要办。
钟却转身回去,与五隐背向而行。
五隐在城外犹豫了一下,往会州或往拥翠山。
算起来,拥翠山其实比会州更不安稳,温灵鹊带走了太多的人,甚至包括梁轻一,留在拥翠山的非弱即伤,但是她不放心温灵鹊。
正在此时,树林里窜出一个人影来,浑身破破烂烂身形鬼鬼祟祟。
五隐瞧见了他,他却没瞧见五隐,仍旧东张西望的走着,临要撞到五隐身上了,他好似才发觉了五隐,猛地朝后退去。
周如何拍着胸脯,大惊失色:“噫!你这女娃,吓死我了。”
五隐上下打量了下周如何,觉得这人越发瘦了,也不知在这林子里蹿了多久,身上都是些枯枝碎叶。
周如何也瞧着五隐眼熟,小心翼翼上前两步凑近看了看,又缩了回去,道:“你是薇儿那个朋友,叫五隐的。”
五隐记着从温成濡接了雪松薇之后,这人就不见了,算起来也有些时候了。
周如何从袖子里掏啊掏,拿出个小瓶子来,递给五隐:“劳你帮我给薇儿,我能给她的也就这么点东西了。”
五隐伸手接过,他又问:“她在九溪山庄过得好不好?温家人有没有欺负她?”
五隐皱眉,“你离开之后干什么去了?”竟连九溪山庄上发生那样大的事也不知道。
周如何嗫嚅道:“我回了趟满城雪,炼了两瓶毒药,薇儿一颗,我一颗。”
“?”五隐有点惊讶,“一人一颗,共赴黄泉?”
“不是不是。”周如何着急摆手,“给她防身,谁要欺负她就毒死谁。”
周如何又露出些决绝来,道:“我去毒死毕恨生,一了百了。”
五隐面无表情:“毕恨生已经死了。”
“什么?!”周如何更是惊讶,不由神经兮兮起来:“难不成我已经在满城雪待了好多年了?不知今夕何年啊?”
五隐无语:“还是今年。在会州,毕恨生被人围攻死了。”
“哦哦哦,这样啊,我还以为……”周如何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说嘛神仙哪里这么容易遇到。”
周如何见五隐要走,又道:“五隐姑娘,我找着雪徽这个名字了。”
五隐停住脚步,看向周如何,周如何有些紧张,把毒药瓶收了起来,道:“满城雪一场大火烧得没剩什么了,就后山雪窟里头存放了些书籍,藏得深,没烧着,只是因雪化了被浸湿了,好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我这回回去就去翻了翻,果然瞧见了雪徽这个名字。”
“雪绥绥呢,你有看到这个名字吗?”
“绥绥?”周如何有些愣住,下一瞬就激动起来:“你怎么知道雪绥绥?!你遇见过她?她还活着吗?她还好吗?她在哪?”
周如何似乎是想来拉五隐,又生生忍住了,一怕自己毒死五隐,二怕五隐反手一剑剁了他。
五隐不为所动,“说你看到的东西。”
周如何想要反抗,但是一见五隐背上的剑就想起她砍郁陶手臂那一剑来,又不敢了。
只得道:“那些字迹大多已经模糊,我瞧着这个雪徽似是师父的某位叔父祖父之类的,年轻的时候有过奇遇,学得了极厉害的功夫,但是死得也早,他那一脉早早就绝了血脉,他一死就断了。”
“而关于满城雪。”周如何顿了顿,方道:“的确有一把剑叫做满城雪。”
“书上说‘雪徽将满城雪带回’只有这么一句还算清晰,其他的便不大看得清楚了。”
“带回?”五隐微有些疑惑。
周如何急道:“不是我说的,我只是照实转述。”又道:“你可以告诉我了罢?”
“雪绥绥也是雾山的叛徒之一。”
“不可能!”周如何大声道,“你胡说!”
五隐冷声道:“爱信不信。”
周如何便只能信了,五隐又道:“我也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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