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哪怕是靳雪烟, 此刻心口也是禁不住跳跳。
不过这竟好似在意料之中！
纪绮罗必然是要来的，若她不来，也不像她了。这个女修总是跟靳雪烟过不去, 更处处坏梵行止的好事。
难怪仙尊那般宠她了, 这般好用，简直是一把好剑。
这么些心思流转间, 靳雪烟也不觉面色凉了凉。
无论如何, 纪绮罗实在是个太过于奇怪的一个人。
本来她跟梵行止撕了决裂之后，别人都乐得看她笑话。本来, 也该让纪绮罗瑟瑟发抖的。
然而并没有！
纪师妹飞扬跳脱，反而更加嚣张，这待遇还比之前高了几个档次。
高居上位的紫宫府府主人前冷傲, 看到梵行止时也不过漫不经心的点头示意。可见到纪绮罗瞬间，他唇角也是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人群中，有一人面色铁青, 猛然垂下头去。
莫少月是前任天玑峰峰主的爱子, 从前那叫一个飞扬跋扈。可自从莫珉故去之后，莫少月就是落地凤凰不如鸡，身份更是一落千丈。
从前莫少月得意时，他竟还干出拒婚纪绮罗的神操作。如今纪绮罗撕破伪装露出真面露, 别人才惊觉当初莫少月干了一件大事情。
现在莫少月处境就十分微妙了。毕竟退婚这件事情, 就是谁菜谁尴尬？如今看来, 倒是莫少月不自量力, 甚至被纪绮罗玩弄股掌之间。
那么现在, 莫少月这副姿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必定是暗生忿怒, 愤愤不平！
可是众人猜莫少月的心思, 却显然是猜错了。
此刻莫少月内心之中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纪绮罗每展露一份风华，莫少月就越害怕。
纪师妹这么小气，她岂会真的放过自己？她心机这么深，自己当初居然敢退婚羞辱，她还不将自己欺凌得生不如死？
如果可以活命，莫少月甚至不介意跪下来，朝着纪绮罗磕头。
别人以为他心存愤怒，也实在太高看莫少月的骨气了。
他虽不敢看纪绮罗，可是却挡不住身边的人议论纪师妹的绝世风华。
“乔师兄当真已然魔化？”
“唉，纪师妹也不知晓遮掩一二，反倒大大方方的展露出来。这也——”
这也过于嚣张了。
莫少月更瑟瑟发抖，简直无法站立了。
他想到了陨山之中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乔白雪头发是全白的，一如艳色绝代的妖魔。
乔白雪把随行的师兄弟都杀了，就像宰杀鸡鸭一样。
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血淋淋的身躯被挂起来，被尖尖的刺这般穿刺挂起，而自己也被虐得死去活来。
他冷汗津津。
一旁有人安抚：“如今两人联袂而至，分明是难忘当年旧事，故意落少月面子。这气度，也不怎么样。亦难怪少月生气。”
莫少月简直要晕过去了!住口吧你！不逼逼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怎敢生气？
这时候靳雪烟目光也落在来客身上。
乔白雪发丝白了三分之一，如今轻轻梳好，褪去了那些温润之气，反倒添了些锐利。
如今两人联袂而来，站在一起，也是赏心悦目。
应该说纪绮罗跟谁都很有CP感。
她不知道纪绮罗和乔白雪私底下是怎么样微妙的关系，只是觉得两人这副模样十分刺心。
自己想要的东西，纪绮罗都是会跟她争，当真是可恶之极。
靳雪烟心口好似扎了根尖刺似的十分不快。
她心念流转间，忽而渐渐明白几分。也许，是这份坦然让自己不痛快了。
就像之前靳雪烟生出雪发，也顿时用药丹和法器压下去，最后她满头乌丝，未见半点雪意。
小时候她知情不报，也自然藏在心里不让别人知晓。
可是乔白雪却是随意将银丝展露，并未掩饰自己的入魔之姿。
这份坦然入目，确实也是极令人不自在。
尤其是靳雪烟这样心虚者。
对方这副姿态，又将自己置于何地？
无论如何，修士化出雪发在紫微宗也是不吉之兆！
不过乔白雪这件事，乃是陈年旧事。而且纪绮罗又超凶，不是很好惹，旁人也不敢跳出来嘴她。
而且纪绮罗人气颇高，所谓粉多黑亦多，私底下损几句罢了，谁要跳出来当众作妖，那还不知道得罪多少人。
别人不挑衅纪绮罗，纪绮罗却出来挑衅别人：“靳师姐，当初你在天璇峰因为错失峰主之位，故而当众发丝化雪。怎么现在又是一头青丝，不知道怎么保养的？”
靳雪烟：她纯属将自己拉下水！
面对周围异样的目光，纪绮罗自然选择拉靳雪烟下水当枪。
搞得靳雪烟眼底都不免生出了几许怒意！
弹幕更纷纷谴责纪绮罗这种无耻的行为。
【无耻！怎么能以说实话的方式让烟烟难堪呢？】
【我说纪师妹是反派吧，反派才这么坦诚，要不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反派主角。】
【烟烟当然是梵大掌门给她洗头护发呀。】
靳雪烟也算是久经风雨的，纪绮罗这种层次的挑衅她还能抗得住。
她眼中一缕幽光流转，缓缓说道：“那时候道心不稳，生出怨恨嗔念，让纪师妹见笑了。不过一个人若守心若静心，诸般燥意也是会烟消云散，一颗心也是会恢复平静，雪化的发丝也是能变回来。”
靳雪烟嗓音清雅，一派柔和温雅之姿。
她这番回答也是周到得体。只因为那日窥见她雪化修士颇多，这件事情也是遮掩不掉，还不如坦然承认。
只是自己头发已经由白转黑，乔白雪仍然是有部分雪发。
纪绮罗心忖谁听了这番话不会气出心魔啊！
自己前程尽毁，可靳雪烟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修却是一派风轻云淡。
难怪那时候小乔一剑斩断靳雪烟的手腕。
只不过这些日子靳雪烟的负面新闻实在多了些，故而她姿态虽然摆得好，在场修士却是自然生出些别的看法。
若以异化为标准，那岂不是靳雪烟也要受责？哪怕乔白雪仍有雪发，纪绮罗也能说乔白雪还在治疗中。
总不能说靳雪烟医疗资源好，转黑快，就不一视同仁吧。
如此看来，纪绮罗这看似挑衅的话套中有套，也是很妙。
怼过靳雪烟之后，纪绮罗才缓缓发表自己的意见：“其实紫微宗的修士修行途中，总是会有心魔。这不过是生了病，需要调养罢了。然而紫微宗修士总是如此歧视，使得头发雪化修士也不敢张扬，更会令心结越结越深。”
说到了这儿，纪绮罗冉冉一笑，艳丽而明媚：“但我就不在意这些了。在我心里，只相信乔师兄终究会心魔尽处，恢复黑发。”
她嘴这么会逼逼，好似什么道理都在她一边。
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也十分为纪绮罗在直播间圈粉。
【对，对！凭什么遮遮掩掩。】
【小白又没做错什么，有点儿心魔怎么了？很正常！】
【我就喜欢纪师妹桀骜不驯又理直气壮样子。】
【好喜欢她的得瑟样儿！】
不过紫微宗弟子长期处于白头发不吉利的认知中，此刻许多人心底也仍然有些介意，瞧着乔白雪的雪发更觉得刺目。
只是大家虽瞧纪绮罗不顺眼，直觉跳出来杠的也没几个。
不过也有少数修士听到纪绮罗的话，暗戳戳竟生出了几许的知己感。紫微宗有心魔的修士也是有些，不少修士生出几缕白发顿时大惊失色，立马下猛药将自己雪丝压下去，生恐自己化作异类。
有些目光落在了乔白雪身上，眼底也是禁不住流转几许羡慕。
乔白雪心里却是沉了沉，他心里知晓纪师妹选择跟自己站在一道究竟代表什么。
这些心思流转间，他也不由得升起了一抹暖融融的感动。
他瞧了纪绮罗一眼，眼神之中也是透出了温暖之意。
靳雪烟心里也浮起了几许讥讽之意。
人呐，可不就是如此。
乔白雪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放逐自己姿态时，别人会同情他，惋惜他，可怜他从前是个天才现在却什么都不是。
可这种同情无疑是廉价的。
一旦乔白雪想要站起来，他不愿意继续那副可怜虫的可怜兮兮样，围观群众又会数落他曾经的过错。
人，只会同情不如他的人。
就好似这时候，玉玲珑忽而向前一步，缓缓说道：“纪师妹，你若来天玑峰，我等自然是无限欢迎。可是你若携乔白雪到来，那就恕天玑峰不能招待。”
她一双沉润眸子似染上了一层泪光，眼角也是微微发红。
谁都能看得出来，玉玲珑情绪十分激动。
众人也顿时联想到近日里听到得故事。
当初若非乔白雪屠了小叶村，玉玲珑也不至于送至天玑峰。
只是纪绮罗脸蛋虽然甜美，却是又凶又疯，如今谁都能看得出来乔师兄是她心尖尖的人。如此这般挑衅，玉玲珑胆子真的是可以的。
玉玲珑嗓音也是有些尖锐：“当初在小叶村，那些凡俗百姓性命虽如微尘，但也不能随意践踏。乔师兄，你虽受了责罚，可现在难道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你心性如此凶残，谁又知晓你会做出什么？似你这般入魔之态，只怕是紫微宗的祸端。”
玉玲珑这般说着时，嗓音里已经透出了几许恨意。
别人瞧见了，心里也是禁不住有些动容。
她这份姿态，也许并不是刻意站队，而是对当年之事心有不甘。
虽然修士不能有太多俗情，可是当初可是灭村之祸，那又岂能轻易丢开？
乔白雪，也是过于高调了！
哪怕他不必偿命，也是应该低调苟着，或者找个洞府隐居起来当个宅男。
可是现在，乔白雪却这么一副姿态。他搭上了纪绮罗这个耀眼天才，现在装都不装一下。
紫微宗的日常生活还是比较压抑的。那有些修士窥见乔白雪如此跳脱之姿，心里面就很不是滋味。
紫宫府府主跟背景板认真看戏。
他手指头轻轻抚平衣角，阅文无数的他才思泉涌，还给眼前情景脑补了些女A男O的情节，心里仿佛也有些不快。
玉玲珑的哭诉十分有感染力，不过纪绮罗却是不以为意模样：“那靳师姐呢，也曾雪发异化。谁知道是当真修心养性，还是强自压制，一定要好好查查。”
纪绮罗不要脸的样子令人叹为观止。
哪怕靳雪烟久经锤炼，此刻也是禁不住青筋突突，骤生恼意！
纪绮罗那一窝子人就是这样，离了自己仿佛不会说话一样。
玉玲珑也仿佛为之语塞，被纪绮罗整不会了。
她眼中也是透出了几许恼意：“无论靳师姐有何魔心，可是靳师姐并没有出手伤人。任你如何诋毁，靳师姐仍然是冰清玉洁。”
靳雪烟心里也升起了几许悦色，这玉玲珑也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就像梵行止说的那样，本来淡忘的事情再次被人撕出来，别人就会记得当初乔师兄是如何可恶。
玉玲珑红着眼睛，嗓音沙哑：“是乔师兄屠尽小叶村，那么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靳师姐，你说是不是？”
她蓦然飞快转身，紧紧握住了靳雪烟的手臂：“那些包庇凶手的人，也应该受到惩罚，是不是，靳师姐？”
玉玲珑眼底深处蓦然流转了一抹异色，可靳雪烟并未察觉到。
玉玲珑渴盼自己撑腰，也是希望得到梵行止这位掌门的支持。
这样讨支持的样子，其实并不奇怪。
靳雪烟也禁不住望向了乔白雪。
这一刻，靳雪烟甚至升起了一股奇怪之意。她奇怪自己居然惦记乔白雪那么久！
乔师兄，也不过如此。
自己小时候暗恋他也不过是见识太少了。米粒之珠又岂能跟明月争辉。梵行止是乔白雪的师尊，他的见识、修为远胜乔白雪，更不必说身份地位还牢牢压制。
是她小时候见识太少了。
这么一比较，当真是云泥之别。
乔白雪最开始被关进去那两年，靳雪烟时常会生出一些愧疚之意。她会生出一种对不起乔师兄的感觉，而自己确实也对不起他。
包括到现在，她还是欠着乔白雪的。
乔师兄对她有救命之恩，真不知道怎么还。
可既然不知道怎么还，不如不要还了。
所以靳雪烟轻拢秀眉，眼中蕴含了几分嫌弃：“乔师兄，当然之事纵然已经过去，可是你也应该修身养性，不要再现身人前。”
就好像她什么都不知道，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的她冰清玉洁，高高在上嫌弃乔白雪这个有罪之人。
当靳雪烟将这些不要耻的话说出口时，她内心浮起的不是愧疚，而是一种解脱。
就好像终于放下身上的负重，整个人竟松了一口。
自己终于学会了放下。
她也不介意乔白雪怎么看待自己，因为乔白雪已经是属于纪师妹了，他已经是纪师妹的人。
如果乔白雪气得入魔，人前发狂，那正好！
这正可以说明乔白雪是邪门歪道，绝不能再次站起来。
但可惜没有。
乔白雪并没有愤怒欲狂，他竟很是沉静，静得好似一潭水。
可他也不是那个疏离脆弱的乔白雪了，他开始握住现实。
乔白雪唇角浮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叹息似说道：“靳师妹，你真是恬不知耻。”
不知怎的，乔白雪这副样子竟令靳雪烟生出了几许害怕！
一个人如果要狂到对抗全世界，那么这个人也不过是个被世界抛弃的边沿人物。
乔白雪却好似从疏离里落入了现实中，少了些如梦似幻的美感，可是却是不好相予。
玉玲珑无视现场微妙的气氛，更不觉厉声：“纪师妹，你实在是太过于霸道！”
纪绮罗一副不以为意样子：“什么天玑峰峰主，还不是掌门一句话的事，偏生在这里耀武扬威。哈，既是推选人心所向，不知道玲珑峰主的傀儡兽又如何？”
玉玲珑泛起潮红的面颊顿时一片苍白：“纪绮罗，你欺人太甚！”
纪绮罗也太过于霸道了！她这么说话，简直是将玉玲珑的脸放在地上踩。
天玑峰选出这么一位峰主，也不过是逼于紫宫府的威势，这背后有掌门身影也是很有可能！
支持纪绮罗的觉得纪师妹直率敢言，但也有不少人觉得这个女修太过于霸道。
纪师妹显然在反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面对一些质疑的目光，纪绮罗却轻松加自在，并没有因为旁人的审视而稍微约束一下自己。
她甜甜的说道：“我这也是有话直说。你瞧，我身边仙侍莫渊，从前是淡薄名利，低调不争。若玲珑峰主修为当真如此出色，不如与阿渊比试比试——”
在场天玑峰弟子脸都绿了。
莫渊？那可是天玑峰不世之天才！
玉玲珑虽不是个废物，可也相差甚远。谁敢比呀。这不是当众打脸。
莫渊唇角也是轻轻抽搐一下，竭力维持正常表情。
纪绮罗要他出手争夺峰主？那可是另外的价钱。他给纪绮罗当仙侍，是不包括要搞这些的。
她竟如此剥削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莫渊也只能强自支撑，淡淡点了一下头，随手使自己指间化出了几根傀儡丝。
老板面子不能不给，这小甜妞就是套路多。
到了此刻，靳雪烟锋锐的义正言辞的呵斥响起：“住口，纪绮罗，你欺人太甚！”
“难怪莫渊如此天才，居然能强忍屈辱，委身你做仙侍。哈，原来这回报竟是如此的丰厚。纪师妹真是胸怀大志，早将天玑峰峰主许给自家仙侍了吧。”
靳雪烟搁这儿阴谋论。
莫渊：啊喂！
纪绮罗有没有大志，他是不知道，但莫渊肯定没有。
作为一个手工达人，莫渊只觉得天玑峰屁事多，自己搞个手工还要搞许多勾心斗角。
只不过那时候他舍不得天玑峰的资源，为了避免麻烦需要自己去撸资源，莫渊也只能留在天玑峰忍辱负重。
直到自己遇到了纪绮罗，资源也不缺了，那莫渊顿时也向纪绮罗飞奔而去。
也就现在，他不想拆了纪绮罗的台。
但靳雪烟的话却让许多人觉得有道理，有些人的心尖儿也是禁不住微微一动。
细品之下，是有几分处心积虑的调调。
纪绮罗既然想要成为掌门，自然是处处布局。
一时之间，众人看着纪绮罗，越发觉得纪师妹那叫一个高深莫测！
纪绮罗淡淡一笑，果然有那个味儿。
靳雪烟说得自己都信了。
她脆生生说道：“从天璇峰，到天刑台，纪师妹处处表现，也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干涉人家一地主事者的人选。偏偏如此一来，你还博了个好名声，果然是手段了得！”
她知自己这些话未必令在场修士全信，可若是这些修士半信半疑，也是将一颗怀疑的种子种入了在场修士的心尖。
纪绮罗一时装逼很简单，可若要一直下去，那也就难。
不过眼前的杏眼恶贼显然心机深沉。
靳雪烟这么一番带节奏，纪绮罗竟没有半点生气，面纱后的脸蛋仍然是笑眯眯的。
纪绮罗纯属被弹幕逗乐了。
【宝，答应我，快别逼逼了，冲着杏眼恶贼开干。】
【杀啊，烟烟，为民除害！】
【你不出手，怎么打脸？怎么让纪师妹装逼。】
靳雪烟渲染了气氛，图穷见匕：“纪绮罗，今日我你若为难玲珑峰主，就从我尸骨上踏上去！”
纪绮罗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她这个人别的什么不行，最行的就是体贴。靳师姐说什么是什么，她听靳师姐的就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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